《雪月夜》陌*染

88、星光

　　洛冷离本想转身就走的，因为他觉得偷听别人说话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可他才走出了一步就因楼淑带着哭腔的声音停住了，并不是因为她的哭声让他心软，而是因为她说:“你的眼里是浩瀚星河，他的眼里是混沌黑暗，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如何在一起？”
　　冥慕皙冷笑一声似乎有些不屑，“浩瀚星河？”
　　洛冷离听见了脚步声，不知是他们哪一个人在走动，冥慕皙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只知我眼里有星河，那你可知我眼里曾经也是深渊，这里面的星辰是他一点点装饰上去再亲手点亮的！”
　　“可就算这样，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啊，他可是……”
　　“够了！”冥慕皙粗暴的打断了她，“楼淑，你有完没完？！”
　　“不是的……慕皙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冥慕皙的声音突然又轻了下来，“我从未想过与他在一起。”
　　里面没了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是脚步声，洛冷离一个闪身躲了起来。
　　冥慕皙疾步离开，不知是因为他正心烦意乱还是洛冷离敛息屏气隐藏的太好了，一向警惕的冥慕皙竟然也没察觉到周围有人。
　　他走后洛冷离依旧躲在暗处没出来。
　　听他那话，卿竟对他那般重要么？
　　洛冷离沉默了，是不是他太自私了？卿不要冥慕皙了，而他把自己当做了卿，好不容易有个寄托自己又那样对他。
　　可洛冷离真的不想冥慕皙对他好实际上是在对另外一个人好。
　　他真的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他等到了有一个真心对他好，却还是借了别人的光。
　　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替身。
　　细小的哭泣声将洛冷离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或许现在不应该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洛冷离从暗处走了出来，刚刚好迎面撞上了楼淑。
　　见到他楼淑愣了一下，而后两下便把泪水抹干净了露出笑容，“冷离，你怎么在这里？”
　　洛冷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脱口而出，“我什么也没听到。”
　　楼淑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看起来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我也没说你听见了啊，不过就算听见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冷离歪歪头，他想了一下从雪灵戒里拿出了一条帕子扔给了楼淑，“没擦干净。”
　　“啊？”楼淑接住了帕子有些茫然，反应过来后立即道:“我没有哭。”
　　耿直如洛冷离，“还有泪痕。”
　　“这……”
　　“他说什么了？”
　　“不是的，和慕皙哥哥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对，你不要怪他！”不知怎的，楼淑竟慌张了起来。
　　洛冷离莫名其妙，“？我未说与他有关。”
　　“我……”楼淑结巴了。
　　“走吧，回去。”
　　洛冷离向外走去，楼淑也随后跟了上来，他心中遗憾便叹了口气问道:“何必呢？值么？”
　　“值肯定是不值得了，”楼淑微微笑着，她好像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说不上为什么喜欢他，可就是喜欢他，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爱，当真如此？”
　　洛冷离心存疑惑，他知道亲人之间的爱可以达到为亲人做任何事。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就凭这“喜欢”两字，又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又或许说，喜欢真的存在么？
　　“一看你就是没有喜欢过人的，”楼淑笑了起来，“喜欢的话，我也说不清楚，到以后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知道了，到那个时候，你也就可以理解我了。”
　　洛冷离不做声，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对一个动心，他有自知之明，他是一个对感情比较淡然的人，半晌他才问道:“你们的婚约……”
　　“恐怕不行了，慕皙哥哥又不喜欢我，他是不可能娶我的。”
　　她是笑着的没错，但洛冷离却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的失落感，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楼淑只能道:“别伤心。”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是何时喜欢他的？”
　　“好小的时候了。”
　　“那么久？”那这些年楼淑是如何过来的？就冥慕皙那个态度。也怪不得他们的婚约是从小时就定下了。
　　“很久了么？”楼淑喃喃着眼神中似乎有些迷茫，“可惜是一厢情愿的罢了。好了，冷离，你快些回去吧，不然一会儿慕皙哥哥找不到你要着急了。”
　　“他急什么？”
　　楼淑笑而不语只是朝他摆了摆手，“你先进去吧。”
　　洛冷离独自向学屋走去，他半途回过头发现楼淑还在那里，不过她不是再看他，而是透过了窗子在看屋内的冥慕皙，她的眼中透露出了一股淡淡的忧伤。
　　他不想再看快步走进了学屋内，先生还是不在，他坐好也不与冥慕皙说话直接倒头就睡。
　　他又做梦了。
　　梦镜中又是那个白发少年，只不过这次的白发少年比之前那次梦到的要显得稚嫩不少。
　　如果说他上次梦到的少年有十八、九岁，那这次梦到的少年可能只有十五、六岁。
　　并且这一次可不只有那少年一个人。
　　洛冷离站在了一棵梅树下，那梅树开的正旺，满枝的白梅宛若落满的白雪，只可惜了，洛冷离闻不到那淡淡的梅香。
　　而那雪白的花瓣飘飘然然的落下，却在要落在洛冷离身上的时候穿了过去，这无疑也在告诉他，这只是梦境，不是真实的。
　　他看着面前的两人，一个是那白发少年，另一个黑发黑衣坐在梅树下的石桌旁，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毛笔。
　　两个人一个白发月白衣，一个黑发黑衣，猛然望去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视觉差却好像也格外的般配。
　　洛冷离迈开了腿走近了两人，他想看清那黑衣人的样子，但很可惜，那黑衣人的脸上好像有一团雾一般怎么也看不清楚。
　　那黑衣人回过头，虽然洛冷离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猜到了那黑衣人许是对那白发少年说了些什么。
　　果然，那白发少年虽然还是面瘫着一张脸连薄唇也每张却是抬起了脚朝那黑衣人走了过去。他本身就站在石桌附近，如此两步便到了黑衣人的旁边。
　　那黑衣人扬起脸看着他似乎还在说些什么，白发少年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好半晌才微微俯下身去伸出了手摆正了黑衣人的拿笔手势，也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嘴唇张了，不明显的喉结也微动，可是洛冷离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他只能从白发少年的唇形看出来他仅说了几个字，大概是，“握笔不对。”
　　白发少年刚稍稍直起身子，那黑衣人便又转过了头说了些什么，那少年便又道:“照着写。”
　　最终，少年又俯身用右手握住了黑衣人的右手，带着他一撇一捺的写着字。
　　白发少年写的很认真可那黑衣人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会时不时的偏过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少年。
　　而少年太认真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黑衣人的这点小动作，白发自他的脖颈处滑下落在了黑衣人乌黑的发丝中。
　　哪怕被黑色包裹住了，那一抹白色依旧显眼。
　　而黑衣人也看见了，他偷偷的伸出了左手去圈发丝，一黑一白两缕发丝缠绕在了一起在他的手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而洛冷离也看见了，在那黑衣人的左手上，戴着一个雪花链，和冥慕皙手上戴的那个一模一样。
　　发丝被扯动的感觉惊到了少年，他终于注意到了黑衣人的小动作，而后二话不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但可以看的出，他并未使劲。
　　少年薄唇再启，这次也只有简短三个字，“不专心。”
　　周围突然有了声音，洛冷离一顿，不对，那不是少年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原来他刚刚在看那少年的唇形时竟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说出来了么？
　　洛冷离的视野有限，他仅可以看见梅树下的这一片场景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暗的。
　　不知何处转出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是个少女，她的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
　　那少女与少年一样同样也是白发直垂到腰际，白中透粉的衣裳勾勒出了她尚未发育成熟却苗条的身材，而和那黑衣人一样，同样有一团雾气挡在她的脸上，叫人看不真切。
　　那少女步伐轻盈仿佛步步生莲没两步就到了石桌旁。
　　见少女来了少年也抬起了身子，少女将盘子放在了石桌上，而后拿起了一块就往少年的嘴边送去。
　　洛冷离又看见，那少女的手上同样带着一条手链，和雪花链不同的是，雪花链上又雪花点缀仅有一朵彼岸花，而她手上的那条手链刚好相反，那条手链由许多的彼岸花点缀仅有一朵雪花。
　　但彼岸花和雪花无论是形式还是做工，两条手链都是一模一样的，无分毫差别，要真说有什么差别，那只能说少女将手链上的戒指戴在了食指而黑衣人戴在了中指。
　　洛冷离看了看黑衣人手上的雪花链又看了看少女手上的彼岸花链，而后下意识的去看少年的手，那两只手都白皙修长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的装饰。
　　白发少年看着嘴边的点心张开嘴咬了一小口，可少女似乎不乐意，她又将糕点往前送了一分刚刚好贴在了少年的唇上，她这架势，是非要少年吃完了。
　　“冷离。”
　　有人在叫他。
　　洛冷离猛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