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70、得失

　　“你说！”卿和金英异口同声地道。
　　洛冷离:“……说什么？”
　　“你娶不娶她？！”
　　“你娶不娶我？！”
　　两人看起来已经吵出默契了，再次异口同声地道。
　　洛冷离:“……挺默契。”
　　“快说！”
　　同声×3
　　“不……”洛冷离还没说完就被他们打断了。
　　“不什么？！”
　　同声×4
　　洛冷离彻底无语，“不娶。”
　　“看见没，我就说……”
　　还没等卿高兴完，洛冷离就又道:“你们那么默契，在一起不行么？”
　　没错，他就是要把金英这个锅甩给卿。
　　另外两人相视了一眼。
　　金英:“……”
　　卿:“……”
　　“他？！”
　　“她？！”
　　“不可能！”
　　“不可能！”
　　洛冷离:“……”看吧，那么默契，就连拒绝也一块说。
　　“我先走了。”洛冷离默默地后退。
　　“走走走，我送送你。”
　　卿抓着他的胳膊就跑了，只剩下后面的金英喊道:“莫染！你再好好想想，考虑一下！”
　　跑出了一段距离后，卿才送开了他，道:“你可想都不要想，千万不要答应娶她。”
　　“嗯。”他本也无意，只是，身为猎灵师的姑娘都这么开放，这么吓人的么？
　　洛冷离感觉这比他遇到厉鬼还可怕。
　　卿一路将他送到了山脚下，分别时还不忘道:“金英说的你就想都不用想了，但是我之前说的话，你还是要再好好想想，我希望你可以……”
　　“都不考虑。”洛冷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因此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他现在不想去想冥慕皙，暂时也不想考虑接受冥慕皙和他成为好友。
　　“洛冷离，”卿忽的严肃，“你小时候的事我都知道，但做事也不要太过绝对了，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样。”
　　洛冷离愣了一下，他冷道:“我记得我从未与你讲过我儿时的事。”
　　他虽然记性不好，有些事情自己也记不得何时说过，但是他确定，他儿时的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你在鬼门里的时候，我看了你的魂魄，也就看见了你的记忆。”说完，像是怕他误会一样，卿又补充道:“所有猎灵师的记忆和魂魄我都看过。”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里各自储存着此人的部分记忆，而魄则管理人的身体健康，例如若是某人失去一魄可能就会变得异常嗜睡又或者身体变差易生病。
　　“所以……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
　　洛冷离抿了抿唇，“既然知道就不要外说了。”
　　“从未与外人提及过。”
　　“鬼门的时候，那时我六岁，”洛冷离垂眸想了一下，“所以我六岁之后的事你都不知？”
　　“还有什么事？”卿也皱了眉头。
　　洛冷离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他的眼眸，“我付出的真心，被人撕成了碎片。”
　　“狼崽，你信我，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我知道他或许不会，”不远处的雪尘默默的走了过来，洛冷离一下便翻身上了马背，“但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洛冷离始终都记得一句话，没有人会一直在，他不想习惯有人对他好，有人关心他的日子，等到哪天冥慕皙烦他了，离开了，他可能再也无法适应原本的生活，更承受不住那种失去的痛苦。
　　他拍了拍雪尘的脖子，雪尘登时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留下了他的话被风吹进了卿的耳中。
　　“不愿尝试失去，宁愿不曾拥有。”
　　卿看着他被风吹的衣袍翻飞的背影逐渐在视线之中缩小，在那背影快要彻底消失的时候，卿突然喊了出来，“但是哪怕只拥有一瞬间，也会有那一瞬的美好永存与记忆之中！”
　　或许吧，洛冷离心想。
　　他没有去学堂而是直接回了家，好在他在带冥慕皙走之前放出了木偶，不然他这消失一整天的，学堂和洛平他都没法交代。
　　可能是这一回渊鬼山的经历，第二天卿都没再给洛冷离传音，竟让他舒坦的度过了没有任务的白天。
　　当然，洛冷离也知道了月试的具体时间——就在一个星期后。
　　不过，上天好像偏偏要与洛冷离作对一般，怎么着都不想让他舒舒服服的度过一整天。
　　这不，好不容易快到了散学的时间竟然突然下起了大暴雨。
　　洛冷离听着外面的雨声淡然起身。
　　距离散学的时间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书童们都已经走光了。
　　洛冷离走到了门口却意外的发现元黎正站在门口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雨发呆，见他出来元黎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走？”
　　“习惯了。你为何不走？”
　　“我……”元黎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不知今日要下雨，忘记带伞了。”
　　洛冷离想了一下后就开始扒拉自己的储物袋，好半天才从里面拿出了一把伞。
　　他储物袋里的东西放的很杂，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有，但也只有一份仅供他自己用的。
　　洛冷离把伞递给了元黎，对方却没有伸手接，而是问道:“冷离，你有几把伞？”
　　“一把。”洛冷离很诚实。
　　“那你把伞给我了你用什么？”
　　“不用。”洛冷离依旧很诚实。
　　“那怎么行呢，雨下的这么大，你……”
　　“淋着。”
　　元黎愣住了，“什么？”
　　“淋不死。”
　　“其实我们可以一块……”
　　“明日还我。”说完，洛冷离就把伞往元黎的手中一放便转身离开了，然而雨声太大，那轻飘飘的一句话，也听不真切了。
　　等元黎反应过来撑着伞跑出去的时候，那袭灰衣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夜之中了，只剩下元黎撑着伞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呆。
　　雨水顺着洛冷离的发丝滑落，又顺着他的眼睫毛滑进了眼睛里，惹的他睁不开眼睛。
　　这雨下的着实大，他才刚从屋檐下出来就被雨淋湿了，豆大的雨点砸的他身上生疼，柔顺的发丝也粘在了一起。
　　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洛冷离勉强抬眼观看。
　　一男一女两个穿着灰衣的书童刚好从洛冷离旁边经过，那两个书童共打着一把伞，正有说有笑。
　　那女书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跟那男书童说了几句话，那男书童就把手里的伞递给了她，而后便从伞下跑了出去。
　　那女书童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撑伞回头往学堂走去。
　　洛冷离听见了，是那个女书童有东西忘在学堂里了，回去拿而已，但男书童就把伞给了她，自己淋着雨回家。
　　真好。
　　洛冷离将鬓边湿漉漉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就从来不会有人给他打伞的。
　　他在雨中行走的速度很慢，需要小心的避开地上的水坑，避免衣服溅上泥巴。
　　明明他经常独自淋雨前行，明明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心里会突然很难受，还有些失落。
　　想来，可能是因为看见了刚刚那两个书童吧。
　　地上的水坑太多，洛冷离一个没注意，脚下就打了滑。
　　周围的雨忽然停了，有一只手扶住了他，洛冷离听着雨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
　　不是雨停了，是有人打伞站在了他的旁边。
　　洛冷离心中轻叹，他总是这样来的悄无声息。
　　洛冷离猛的甩开了那只手而后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雨点也再次砸在了他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冥慕皙没回答而是问道:“你伞呢？”
　　洛冷离抿了抿唇，雨水顺着他的唇缝进到了嘴里，咸的……
　　“我借人了。”
　　“这么大的雨，你把伞借给别人？”冥慕皙撑着伞一步步靠近，洛冷离一步步后退，两人的距离竟始终近不了半寸，“白狼，之前是我不对……”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委屈，洛冷离却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却是没有再后退了，“冥少主能有何不对。”
　　雨水砸在了伞面上，过大的声音盖住了洛冷离的话，那把伞再次停在了洛冷离的头上。
　　洛冷离握紧了拳头猛的抬头，却在看见冥慕皙同样也浑身湿透了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刚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冥慕皙是站在他面前，也是在撑着伞的，但他却把撑着伞的那只手伸了过来，让伞挡在了洛冷离的头顶，至于他自己，则停在了伞外，以至于全身湿透。
　　见洛冷离看他，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猜你可能并不愿意与我同打一把伞……”
　　洛冷离又低下了头，“玩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几近被暴雨声盖住了。
　　“白狼，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玩够了没有？！”洛冷离猛的打开了冥慕皙伸过来的手，伞也飞了出去掉落在了地上，溅起的污泥染脏了月白色的伞面和上面洁白的雪花，变得一片泥泞。
　　冥慕皙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我玩什么了？”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一道闪电自空中划过，它映亮了冥慕皙苍白的面容，“白狼，我不明白……我何时骗过你？”
　　“那你说，为何有关你的事我从来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你为何从来不会与我讲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