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42、玄雪

　　换好学服后洛冷离就下了楼，头上的呆毛还是没有按下去，依旧在毛茸茸的脑瓜顶翘着。
　　两人如约在一楼的楼梯旁等着他，不知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洛冷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元黎表面上依旧带着微笑望着洛冷离，冥慕皙则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沉着脸也不说话。
　　“先生呢？”他们不说话洛冷离只好先开口打破沉默。
　　“先生他们先走了，怕你不知道路，所以留我在这里等着你。”元黎笑着答道。
　　可能因为不需要念书，所以先生也没要求的太严格，对于他起晚了竟然只是让元黎等着他而已，也没有说什么要罚他之类的。
　　“先生说今天的任务是下地干农活。”元黎走向了他，“冷离，你在这里睡不习惯么？”
　　“怎么？”
　　“我看你的精神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可能，走吧。”
　　开玩笑，昨天那一番折腾后他睡觉都已经很晚了好吧，能睡醒睡好才怪。

　　等三人赶到时，其他的书童都已经拿好了自己要用的工具，在先生面前站成了一堆听着他讲话。
　　洛冷离和元黎走到一旁扔着的工具堆里一人拿了一把锄头，再回来时，冥慕皙还在原地站着，两手空空如也。
　　元黎问他道:“你不拿工具么？”
　　而冥慕皙却只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已经选好了自己要用的工具，每几人选一块田体验一下，学学怎么干农活，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旁边这几位。”先生指了指自己旁边几位农民打扮的人。
　　“是！”
　　书童们齐声应道，然后四散开来各自干活去了。
　　洛冷离也准备像其他的书童一样找一块地，可他才走出没两步就被冥慕皙拉住了，“白狼，先跟我来。”
　　“去哪？”
　　冥慕皙没吭声只是强硬的拉着他走，洛冷离想起元黎还在那里，转头一看，元黎果然还在原地站着，见他回头还冲他笑道:“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这微笑好像与之前并无不同，但洛冷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被冥慕皙拉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被人拉走也不说原因，洛冷离可谓火气极大，沉着脸冷道:“做甚？”
　　“白狼，离元黎远一些，不要和他靠的太近。”
　　“为何？”
　　洛冷离看着他嘴唇翕动想说却半天无声，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道:“不为何，离他远些就是了。”
　　洛冷离转身就走，冥慕皙在后面又叫住了他，“白狼，你要信我。”
　　“比起他，你更需要远离。”
　　“远离我也好，但你也一定要远离他。”
　　“好，理由。”洛冷离的声音越来越冷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冻住了，让人无法呼吸。
　　“对你的一腔真心便是理由。”
　　洛冷离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就径直离开了，他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不知到底那方重些，不知要不要听冥慕皙的话。
　　但最让他疑惑的是，好端端的，冥慕皙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和早上他们奇怪的行为有关么？
　　等他回去，元黎确实还在原地站着等他。
　　“回来了？”元黎笑着走过来迎他。
　　“嗯，他们干的如何？”
　　“这……好像并不是很理想啊。”
　　“嗯？”洛冷离向一块田里望去，几个人正站在那块田里，都各自拿着工具在干活，看起来是像模像样的，但原来郁郁葱葱的菜园变得破败不堪。
　　由此可见，书童们做的也仅仅是表象而已。
　　毕竟砚学堂的书童心高气傲，就算不会也要装装样子，他们是绝对不会去问那些农民本来是该怎么做的。
　　只是可怜了那几位农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好的菜被祸祸的一团糟，脸上悲痛欲绝却也无可奈何。
　　洛冷离和元黎挑了一块还没有人祸祸，完好无损的韭菜地，下到田里两人才发现拿的工具好像不对。
　　那怎么办呢？
　　洛冷离干脆利落，直接把锄头往旁边一扔就蹲下准备将这一片已经长好的韭菜全部拔出来。
　　元黎站在旁边，看着洛冷离将韭菜都连根拔了出来，犹豫道:“冷离，你确定是这样收么？”
　　“不确定。”
　　“不确定？那这样干的话会不会是捣乱啊？”
　　“应该不会。”
　　天有些热，洛冷离用手随意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白净的脸上立马粘上了不少的泥土。
　　才拔了没几株，洛冷离就被赶来的冥慕皙给拦住了，不让他继续再干了。
　　“又做甚？”洛冷离有些不耐烦。
　　“你再这样干他们就要哭了。”冥慕皙微抬下巴，示意洛冷离往那几个农民那里看，果然有一个农民正苦着脸看着洛冷离手中刚拔出来的韭菜。
　　洛冷离皱了眉头，“怎么？帮他们干活脸还拉的那么长？”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任何毛病，不像其他人净是帮倒忙。
　　冥慕皙哑然失笑道:“那你也要帮对啊。”
　　冥慕皙拉过洛冷离的手用力牵制住，不让他有机会可以逃脱，然后拿过他手里的韭菜扔到了地上，再一点点为他擦干净了手上的泥土。
　　“韭菜是割的，不是拔的。你从中间割掉留下根，它回头还可以重新长出来，但你连根拔了，回头农民们怎么再吃韭菜？”
　　洛冷离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别过了脸道:“不吃，吃土。”
　　冥慕皙笑了声，松开了他的手，洛冷离正欲后退却又被强硬的掰过了脸，刚好与冥慕皙对视。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近，但洛冷离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冥慕皙温热的呼吸，他看着面前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不自然的别开了眼。
　　“放手。”洛冷离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等一下，你的脸上有灰。”
　　冥慕皙用手抹去了他脸上的灰尘后就立马松了手，一刻也没有多耽误，他对洛冷离笑道:“在那边等一下我。”
　　洛冷离虽然心中气愤却也无可奈何，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总不能上去把冥慕皙打一顿吧。
　　他只好走到了元黎的旁边站着，看着冥慕皙拿出了一对镰刃。
　　那镰刃通体漆黑，刀刃却如雪般白的发亮，一条长铁链穿过了刀柄把两把镰刃连在了一起，洛冷离隐约看见那刀身的最上方好像刻着雪花图案，与雪花戒上的一模一样。
　　冥慕皙拿着镰刃蹲下割韭菜，他的动作极其熟练，没过多久就割完了一大片，并且那些韭菜的切口平整，看起来让人很是赏心悦目，洛冷离都开始怀疑他是专业种地的了。
　　还有就是……那对镰刃上沾了不少泥土，当然这要归功与冥慕皙总是把它随手扔到地上，但那雪花图案却总是干净的，偶尔沾上了一点泥土，哪怕是一点灰尘，冥慕皙也会用干净的袖子擦干净，那个动作仿佛就是他的习惯一般。
　　洛冷离有点看不下去那对镰刃悲惨的遭遇了，他问道:“那是你的武器？叫什么？”
　　冥慕皙抬起了头看向了又一次被他扔到了一旁的镰刃，反问道:“白狼，你是说它么？”
　　“嗯。”
　　“是我的武器，它叫玄雪。”
　　玄雪？怪不得上面会有雪花图案，它的样式与它的名字也是很相配了。
　　“你的武器你就这样待它？用它割草？”
　　冥慕皙有些无奈，“白狼，这不是草，是菜。”
　　“差不多，长得都一样。”
　　冥慕皙朝他扬了扬手中刚割下的韭菜，笑道:“白狼说什么都对。回去要不要吃韭菜？”
　　洛冷离看着他手中那一大把的绿色，抿了抿嘴唇，“不吃。”
　　一旁的元黎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于是洛冷离偏了偏头看着他，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好像自洛冷离认识他以来那笑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怎么了？”可能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元黎扭过了头问道。
　　洛冷离却有些出神，他好像从元黎的那双笑弯了的眸子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是怒意么？他不确定，只是觉得像，他也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元黎那双仿佛含笑的一双眸子竟如此深邃，深邃的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一样。
　　“冷离？”
　　他好像真的陷入到那双眸子里了一样，导致元黎一连唤了他好几声洛冷离才渐渐回神，他也想起了自己刚刚想要问什么，“你不开心？”
　　“有么？”他笑得更开心了，眼里的深邃也消失不见。
　　洛冷离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只好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颗糖递给他，“吃糖，心情好。”
　　“好，”元黎也不推辞，笑着接过糖就剥了吃，“很甜，更开心了。”
　　“割完了。”
　　冥慕皙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洛冷离一扭头就发现果然如他所说，半亩的地，不到一上午冥慕皙就全部割完了，而干活的人正死死的盯着元黎。
　　“我去拿篮。”洛冷离总感觉两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于是就借口走开了。
　　他从早上起来也没吃饭，刚好拿篮子的路上饿了就把储物袋里的点心吃了不少。
　　等他拿着两个空篮子回来时，两人正安然无恙地各自收拾冥慕皙割好的韭菜，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离的很远。
　　洛冷离:“……”怎么像是刚吵完架的小两口闹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