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31、遗憾

　　“你来做什么？”黄涉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来做什么？”她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你竟然不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那好，我就告诉你我来做什么 。”
　　她话才说完，黄涉身边就有一个人突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其余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那人双足已失，鲜血不停的外淌，正痛苦的挣扎，像蛆一样在地上蠕动。
　　余君涵的声音又在众人耳边响起，“我当然是来，杀你们的咯。”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的不轻，整个后花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而余君涵清脆的笑声还不停的回荡在耳边，听的众人皆是脊背发凉。
　　众人慌乱的躲着，一道红影在地上不停的乱窜，那红影从谁的身旁闪过，谁的双足就会消失，然后倒在地上。
　　她杀的人多了，怨气也逐渐变得更强了，那些黄涉雇来的低等修士和武士也都不是她的对手了，也都逐个被杀，没留下一个活口。
　　原本热热闹闹的后花园，仅一会，所有的人就都倒在了地上不停的哀嚎，最后就只剩下黄涉一个人站在原地。
　　余君涵从树上轻飘飘的跳了下来，在她落地之前，那道红影迅速闪到了她的脚下，她竟然就这样直直的站住了，她看着黄涉，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步子虚浮不稳还有些缓慢，但也勉强能走。
　　见她走近，黄涉当即就想跑想要离开，却被余君涵的怨气压的动弹不得，只得咬紧牙关硬撑着不跪下，看着余君涵一点点逼近自己，待走到他面前时，余君涵的双目已被猩红充满——她已经被怨气控制，基本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亮出了自己双手，上面的指甲又尖锐又长，然后猛的抓向了黄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鬼爪印，最后，她抓着黄涉的双臂，自臂弯处折了黄涉的双手。
　　她恨恨道:“你砍我双足，我废你双手。”
　　黄涉早已疼到喊不出声，意识也逐渐模糊，他倒下时看到最后的场景，就是那双空空的血绣花鞋以及悬浮在上面带血的绷带……

　　“后来，我近乎杀光了村里的人，有的是因为恨，有的……是我失去了意识时无意杀的，包括老县长，也是我杀的。”
　　“春杏呢？你也杀了么？”蒋心澈问道。
　　余君涵沉默了，过了一会她才低声道:“杀了……我本来想让她走的，但是却失去了意识将她也给杀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余君涵转头看向已经泣不成声的余父余母。
　　“黄涉也是厉害，他打我骂我，砍我双足的事情全部都封的死死的，竟一点风声也没漏出去，害得我爹娘一点也不知情，他们还以为我过的很好，直到后来，我杀了府邸的所有人，他们才知道我死了，还以为我也是被鬼杀了，他们甚至连我的尸体也没见到。娘，您现在还觉得嫁给黄涉好么？”
　　余父余母都没有回答。
　　觉得余君涵大概已经说完了，洛冷离轻轻的戳了蒋心澈一下，但蒋心澈却没有明白，低下头看着他问道:“师兄，怎么了？”
　　“问。”
　　“问什么？”
　　洛冷离默默扭头，问余君涵道:“可有遗愿？”
　　一旁的蒋心澈这才明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问这个啊，师兄你早说嘛。”
　　“遗愿……”余君涵顿了顿，眼眶里忽然充满了眼泪，两手攥紧了朱钗，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我想知道，他让你带的话是真是假，他真的在外面……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哪怕洛冷离都已经那样说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洛冷离皱了眉头，这个遗愿好像有点难搞，他问道:“没有其他？”
　　余君涵摇摇头，轻声答道:“没有，就这一件，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知道他是个很老实的人，他应该不会那样做……”
　　场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洛冷离的身上，包括余父余母，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时间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漏下，所有的人都好像静止住了一般，过了一会，洛冷离嘴唇轻启，答道:“不是。”
　　“不是什么？”余君涵有些激动。
　　洛冷离正准备再重新说一遍，就听得冥慕皙不耐烦地道:“不是真的，他说的那么明白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他……”
　　洛冷离知道她想问什么，道:“死在荒漠。”
　　奕别的遗愿他已经完成了，现在要完成余君涵的遗愿，所以也就不再隐瞒，果然，余君涵呆住了，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原来……他不是不回来，也不是不要我了，而是他回不来了啊……”
　　愣愣的说完，她忽的又笑了，“雪中与君依惜别，不知余生再难见，天涯海角各一头，此生只能与君憾。”
　　余君涵看着洛冷离道:“谢谢你告诉我。”
　　洛冷离点点头，看着她一点点的变透明最后完全消失在了空中，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蒋心澈轻声诵念的声音以及余母的哭泣声。
　　遗愿完成了，也是时候离开了，洛冷离站了起来，看向了余父余母和已经慢慢醒来的婆婆道:“今日之事，望诸位切莫说出。”
　　余父接道:“各位帮了我们大忙，让我们的女儿可以安息，今天的事情不说出去是应该的，还请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保密的。”
　　洛冷离点了一下头，道:“告辞。”
　　他缓步向门外走去，冥慕皙和蒋心澈则跟在他的身后，他通过鬼武和猎灵师之间的契约在脑中唤道:“血烛。”
　　“我在。”血烛的声音在洛冷离的脑中响起。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血烛不答，反问道:“你怎么想的？”
　　洛冷离也不含糊了，直接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天那个白衣人？”
　　“还有些印象，大概记得，怎么了？”
　　“他带的面具是什么样的，和余君涵说的那个白衣少年带的面具可是一样的？”洛冷离对那个白衣人有些印象，但是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和余君涵说的好像差不多，他不是很确定，所以只能再问问记性比他好的血烛确认一下。
　　血烛没说话，过了一会洛冷离才听到他的回答，“我记得，和余君涵说的那个人带的面具是一样的，莫非是同一个人？那白衣少年不是自称姓楼，毕竟后来我们也遇到了楼家的人。”
　　“不无可能。”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确认一下而已。”
　　“确认？那白衣少年不是说，要是找他的话就到音幻镇去么？你要去么？”
　　“不去。”洛冷离很干脆。
　　“那你确认什么？”
　　“确认应该是同一人，下次遇到，躲着点。”
　　洛冷离迈出了府邸大门的门槛，他表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走了这些路，脚踝间的疼痛早已疼的他整条左腿都有些颤抖。
　　血烛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听见了，因为他突然双脚腾空，在洛冷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冥慕皙打横抱了起来。
　　另一边的蒋心澈也是在同一时间才想起来洛冷离脚上还有伤，他伸出手想要去扶洛冷离，说道:“师兄，我……嗯？？？”
　　他还没碰到洛冷离的衣服，洛冷离就突然整个人都没了。
　　等蒋心澈转头看见的就是——冥慕皙站在他的旁边，而洛冷离则被他打横抱在了怀中正冷冷地道:“放我下来。”
　　蒋心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还是我瞎了？”
　　但是根本没人理他，等他揉完眼睛再抬头刚好看见冥慕皙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这么轻？”
　　接下来就是他师兄咬牙切齿的声音，“滚！”
　　正当蒋心澈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时，他听到了洛冷离在叫他，“蒋心澈！”
　　“啊，我在！”这一下，他可是瞬间就明白了，于是他转头对冥慕皙道:“那个，这位兄台，你抱着太累了，你还是给我，我抱……不是不是，我背着吧。”
　　两道死亡视线射了过来，蒋心澈顿感脊背发凉，刚改好的口又连忙再改，“扶，扶着，不不不对，我觉得我师兄特别好，活蹦乱跳的，他肯定还能自己走，你放他下来吧。”
　　场面静止，还是没有人理他，冥慕皙这边劝不通，蒋心澈又只好转变方案，于是又劝起了洛冷离道:“师兄啊，要不你就忍忍？我看这个姿势好像也挺舒服的，刚好你脚上还有伤……”
　　他不吭声了，慢慢跟在已经往前走去的冥慕皙的身后，他低声嘀咕道:“完犊子了，师兄动用怨气了，看来这几个月内都不能让师兄看见我了。”
　　洛冷离见蒋心澈没屁大点用就只好自己动手了，他眼底浮上一小片血红色，二话不说就释放了自己的怨气。
　　他动用的怨气不多，但这些怨气产生的威压足够让四等的修士站立不住。
　　但冥慕皙却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洛冷离感觉，自己的怨气被压制了……
　　洛冷离也是个不服输的主，这点怨气被压制了，他就动用了更多的怨气，眼中的血红逐渐向上蔓延，但还是毫无用处，依旧被压制住了。
　　洛冷离再次皱眉，不被他的怨气影响也就算了，竟还能压制他的怨气，这冥慕皙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