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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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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神医一名,有意者请揭榜去县衙通报。有重酬!”
才进清河县就遇到这等怪事,还挺好奇的。我反复推敲这榜文的可信度,开始寻思自己有没必要去撞下运气。举棋不定正思忖,忽感腰间一空,下意思摸向腰际,惊觉勾魂使者给我的钱袋不见了!
“偷东西啊——”
我觉悟迟了半拍,那个小偷已经逃窜到街道的尽头。奋起直追,还是差那么一大截。
不行!必须得用法术了!
刚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贼,偏巧他自己行霉运,刚跑进巷子口就被衙役给逮个正着。谁让他自己不长眼睛,将人家差大哥怀里的花生全给撞飞了。眼进自己宝贝零食散落一地,那位威风凛凛的衙役更是一肚子火。
“差大哥,他偷东西!”我喘着气指认他的罪行,闻言后,衙役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拎起小贼,就像拎一只剪了指甲的猫仔子。左掌挥过去,小贼脸颊上立马通红一片。
“找死呢!!!在你范爷爷的地盘也敢行抢?!今日看我不剥了你一层皮!”
“范大爷!!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去到衙门再说!还不把偷人家的拿出来!”
被衙役厉声一喝,小偷顿时也失了魂,战战兢兢将钱袋交出来,不敢马虎。可是接过钱袋那会,我却发现这个衙役很是面善,尤其是他这爱吃花生的嗜好。又仔细多瞧了几眼,越来越肯定自己没有记错。而他见有人如此打量自己,也将注意力聚焦到我的脸上。
刹那间,我们不约而同的惊呼:
“原来是你——”
没错!正是他!那个记忆中爱乱抛花生壳的浪子!这么久未见,侠客也换了身份吃起皇粮了!
“你怎么这身打扮?!而且……你怎么还跟当年那么年轻啊?!”
“呵呵,可能我看着比较年幼吧!为了行走方便,所以才这身打扮!”这般解释过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八,九年没见,今天却在此遇见!真是太巧了!”范程的笑声还是那么豪放不羁,只是和这身官服显得格格不入。
“是啊!亏你记性好,否则一定不记得。”
“哪能啊!我可是出了名的好记性!再说了,那晚的经历可是毕生难忘,想忘都难呢!”他感慨的叹了口气,看来那夜遇魔的事情对他影响还是颇深的。不一会他象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踢直了一边看我们叙旧小贼的腿。
“别站这里闲聊,等我将这个小贼扭送到衙门,上我家大吃一顿!不是我小气,我内人的厨艺可是整个县出了名的!”
“恩!都听大哥安排!”
这句大哥喊得范程心花怒放,拽起贼人的神情越发得意起来。我跟在后面想得更多的却是,浪子竟也会有成家的一天!看来纵使鸟儿飞得再高,始终还是逃不出这片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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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多吃点!!!就当自家一样!!”
范程好客的不停给我挟菜,嘴里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碗里就又被填满了。如此殷勤,还真让我消受不起。
“嫂子的手艺,真的不错!比我哪里五星级饭店的大厨,手艺可好多了!”
“呃?五星级饭店?那是什么来头?”
无意吐出的现代用语,立刻引起了范程和他夫人的兴趣。见他们专注等待我的下文,赶忙话锋一转,焦点换成范程的夫人。这位秀外慧中的女子我也不陌生,她便是那日骑着高头大马询问范程下落的女侠。不过此番她少了些英气,多了几分柔媚。也难怪,毕竟一晃已是几年过去。趁她回厨房料理,我也得闲调侃下。
“真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结为夫妻了!记得那时候范大哥想到嫂子,简直闻虎色变,怕得要命!不过现在见你们感情如此融洽,我也替你们高兴!”
我不提还好,一提起,范程立马悲愤的拍起桌子,表情变得无奈至极,仿佛受过酷刑一样。
“唉!当年就是为了逃婚,我才四处流浪,生怕被她抓到!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她给逮住!唉!!想我风流倜傥,消遥自在的一代名侠,居然为了养家糊口跑去做捕快!当初那般自由自在,无限风光,而今却也沦落到如斯田地!最气愤的是那个臭小子,收了我的钱还告我的密!想起来就觉得冤!诶,那小子怎么没和你一块啊?”
“我也在找他呢。彼此早就断了消息。” 淡淡浅笑,含糊代过。
“不会吧!当初看那小子眼眉间对你可是紧张得很,还以为对你有情呢!”
如果君楷真的重情重义,就不会借我的手去杀砚冰,更不会对我下那么重的毒手。即使他曾经有过,但现在已半点都无。
未免范程继续追问下去,我只有怅然的搁浅这段不堪回首的往昔。
“不说这些了!我看到有榜文说衙门求神医,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个话题正中范程心事,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
“唉!还不是我们县老爷一月前偶遇场邪风,当晚腿脚胳膊上便长了些葡萄大小的脓泡。白天还好,一到夜里,或者刮风下雨的日子就剧痛难当!许多大夫看过了,即使将脓汁引出,第二天还是会复原。”他酌了口酒,继续道来:“人家说怕是中邪,就又请了好些道士来做法事,可惜还是不顶用!我看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是活不了几日咯!”
“真怪!不过其中必定有内情!”象这样的怪事绝不简单。除非是这里医师不济,否则就一定涉及灵异孽报之类了。
范程忽然一把抓住我,好像看到救星一般。酒后的双眸,也显得贼溜溜的。
“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如果真是撞邪那些,你不就是现成的道士嘛!怎样,跟我去瞧瞧?”
“这个……”虽然范程的提议是不错,我也蛮有兴趣,可是好像离我的任务相差甚远。毕竟我是来干差事的,可不是游山玩水。
见我支支吾吾有些犹豫不决,范程也不管那些了,果决的替我应允了下来。
“不吭气我可当你答应了!饭后我就领你去!”
“可是……唉!好吧,那我也不推搪了。只希望真的能尽份力!”
“呵呵,我对你那几招道术还是挺放心的。来来,多吃点菜!等下你可要卖大力气的!”
说完,又是一个烧鸡腿横放到岌岌可危的菜堆子上。手托着这满满一碗的饭菜,莫名觉得窝心。似乎吃的不再是普通的佳肴,而是家的浓情,家的暖意。
扪心自问,有多久没吃过家常饭了?恐怕连我自己也记不起,到底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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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程兴冲冲的领着我直奔衙门,可是还没见到县太爷的面,就被他的三姨太给拦了下来。说什么老爷刚用过药已经歇息了,等醒来再让我们去诊视。无奈之下,范程也只得领我在附近的院子转悠,看看能不能瞧出些端倪。
虽然放眼望去,府中确实有些子怨气。但是却淡得不易觉察,很容易被忽略掉。也许是白昼的缘故,可能要到晚上才能瞧出来。
仔细再了解下县太爷的病况,我觉得晚上那段时间很是可疑。悄声和范程一商量,决定今晚潜伏在县太爷的卧室内,然后再见机行事。
入夜,趁着换人看守的空隙,范程带我悄悄溜了进去。县太爷可能听到什么动静,哼哈了两声就不再言语。那是多亏我手脚快,一进到他卧床的附近,立刻掏出黄符摆上简单的结界。除非我们自己跳出这个包围圈,否则人和鬼是看不到我们的。
等了约莫3个时辰,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房间里值班的丫鬟们都退到了门外,没有吩咐是进不来的。县太爷就平躺在床上,一晚都在翻来覆去,痛苦呻吟。正巧香炉里的檀香燃尽了,白天被虚掩的恶臭此番也弥散开来,占据了整个房间。
范程捂实鼻孔,只敢用口来呼吸。就怕一不留神,那股脓泡的腥臭会成为最致命的杀手。
‘嘎吱……’门响了,有人进来了。茶几上的烛火受到风的影响,微微颤动起来。地面上投映的人影,也一点点被拉长,被扭曲,最终变形。原本娇俏的脸孔,在荧荧烛火中,反而显得愈发惨白,毫无精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更是神采全无。
见状,范程不由得松了口气。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县太爷最宠爱的三姨太,如此他还有什么可提心吊胆的。可是在我看来,和他的判断却是截然不同。
此女虽道是三姨太,可是她的魂,却被人替换了。
见她端着一碗汤药,慢慢移步到县太爷的床榻边。不待县太爷发问,她已经撩起被子,露出他那双溃烂入骨的双腿。由于我们和她所处的位置是斜对面,所以无法看清她从碗里拿出的是什么。只能依稀透过薄薄的挂帐,瞧见她将碗中物,一点点放置到县太爷的腿上。
本来一直呻吟不断的县太爷,此刻居然再也没有发出声响,仿佛已经沉沉睡下。心知情况不妙,我赶紧纵身蹦到她的身旁,趁她慌乱之际,一把捏住那双纤纤玉手。似乎我再用力一点,她的手就会被折断。然而正是这双手,指尖掐着的却是一条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绿色小虫。
这些小虫名字叫尸虫。普通的尸虫不过是乳白色,充其量也只会啃骨食肉。而如果是从含冤而亡的尸身上取出的尸虫,则是墨绿色。只要将它们放入体内,便会随着血液幻化于无形,包括本人都不会有所察觉。虽然同其他尸虫一般都可以致人与死地,可它却是慢慢折磨,一天一天食尽活人肉身。
如此毒辣的手段,可见此人对县太爷恨之入骨了。
“别乱来啊!她可是三姨太!”范程见我对她怒目相视,生怕我会闯出什么祸端。可是现在惹出祸事的,正是这位三姨太。
“她已经不是三姨太了!她被鬼附身了!”
见三姨太阴冷的扯起唇角,我也不再手软。摸出黄符,分毫不差的封住了她的咽喉。在三姨太身子瘫倒的同时,她体内的罪魁祸首这才露出真面目。
“妈呀!又是那种东西啊!”
乍见一个没有五官的女鬼站在你面前,就算是铁打汉子也难免会被惊吓到。范程对多年前的夜晚可是心有余悸,姿势虽然是和她对峙,但胆怯之色已经显露。
我威胁的将桃木剑抵住女鬼的眉心,如果她敢妄动,魂飞魄散只是早晚之事。
“说!为何对县太爷下如此歹毒的手段!有怨,我自当会放你超度。如果无故残害他人性命,我势必让你永不超生!”
“哼!就算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要将此人千刀万剐,以祭亡灵!”果然是有天大的积怨,否则她也不会使出如此狠毒的伎俩。
“为何不用真面目示人?”
“大仇未报,何来脸面!”女鬼振振有辞的语势,说明她并非无理之辈。范程这会也渐渐放低恐惧,大胆质问。
“县太爷为人仁善,怎会与你结怨?莫要胡言乱语!”
“哼!他仁善?!”女鬼激动得语调变尖了几分,“数月前他在路边偶遇我,见我年轻貌美便想纳我为妾。托人上门向我父母求亲,每每未果。知我家人是铁心不允,他竟然私通地痞流氓每日去我家打闹。还派人偷偷放话,如不遂他意,定当让我全家从此不得安宁。我父母一辈子都是老实庄稼人,逼不得已只能含泪应承了。可谁曾想我进门还未满十日,京城就有巡抚来清河县走访。他恐我父母向巡抚伸冤,居然唆使那些地痞深夜将我父母活活烧死家中。事后,还做出是天火的假像。由于百姓只看到他平日慈眉善目的样子,对于他做出的判决也就深信不疑。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意中,我发现犯下这案子的地痞前来找他索要钱物。这才知道父母是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给害死的!当晚趁他熟睡后,我准备一刀结果了他。可惜被他发觉,推搡间,反手将我杀害。未免被人发现,他居然将我的尸首抛入枯井中。如若不信,你们大可去打捞。便知真假!”
“即便如此,你又何必牵连无故上三姨太的身?这样会折她阳寿的!”
“那也是天意!谁让她拾捡了我遗落的发簪呢!所以待到四十九天一满,我便利用她的肉身将最怨毒的尸虫放入那个杀人犯的体内。如此丧尽天良的人,本该死无全尸!”
女鬼的愤慨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如果不是眉心有木剑指着,恐怕她早就将县太爷五马分尸了。尽管她的冤情确实情有可原,可毕竟是在我面前杀害一条生命,我又怎能视若无睹,任由她胡来。就算我肯,范程也未必答应。虽然他听完女鬼凄惨的身世后,也是替她忿忿不平。
“收手吧!这等恶人自有天收,你又何苦为这种人搭送自己下一世的福德呢?”
“不!此人不死,我宁可魂飞魄散!”
“他已经被你折磨得就剩一口气了,你何必还要赶尽杀绝呢?况且如此歹毒的方法,你怎么使得出来!”
我的苦劝女鬼不予理会,她摇头说出另外一件真相。
“除非他死,否则我不会罢休的!当日我的冤魂若不是得到魔公子的帮助,恐怕此仇永世都不得报!”
魔公子?难道是君楷?!
意识到她正欲扑向昏睡中的县太爷,我赶紧用木剑再一次挡回了她尖利的毒爪。身后的范程也迅速跑到床榻边,伸手探向县太爷的鼻息,突然惊惶疾呼。
“不好了!县太爷死了!没气了!”
“怎么可能?!”我疑惑的将手指移到他的鼻前,果然没有气息。再俯身听心脏的跳动,也早已停止了运作。冰凉的身体,怕是在我们和女鬼对峙之时,就已然断气了。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今女鬼得知仇人已死,憋屈在心头的怨气也顷刻消散。本来没有五官的面容,也显示出生前清丽的美貌。大仇得报,她虽喜却更悲。毕竟,她也是家破人皆亡。
“爹娘!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女鬼跪倒窗前,凄然对着一轮新月哀泣。除了感慨,我也无能为力。
“你快点出去,我现在要去通报老爷的死讯!免得有人进来时,发现你在场。”
范程知道事态严重,嘱咐完后便赶紧去向府里人通报。如果被人发现,恐怕我难逃谋害的嫌疑。
见女鬼还在对月啼哭,我也只好使用召冥法咒将勾魂使者给招了出来。他一现身,对我的办事效率显得有些惊讶。
顾不上解释,赶紧叮嘱。
“此女可是有重大冤情才滞留阳间,你带她回去可要善待啊!”
勾魂使者懒懒的斜瞟了她一眼,正色的说:
“地府判官赏罚分明,你大可放心。清河县城外数百米处有个荒村,你目前尚不要涉足那里。今天我从那里经过之时,觉得很是不对劲。”
“是吗?那我知道了。”
我保证的点头,以打消他的顾虑。虽然嘴巴上卖乖,可心里却不这么认同。而且女鬼口中的魔公子,想必与魔界脱离不了干系,说不定他就是君楷。如果他真到了清河县,那么荒村的怪异说不定内有乾坤。
既然身在鼎漾已成事实,我不如趁机斩妖除魔作出点事迹。那样就算它真的灭亡了,自己也无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