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云》佑斯

4、花灯节的访客

　　眼看着八月就已经过了大半，白鲤溪城里开始准备着花灯节的仪式。大街小巷都开始热闹起来，小商贩们摆出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笑眯眯地迎接每一个客人，好像看见了自己即将“圆润”的钱袋子。
　　在溪水上游，还是像以往那样搭了个戏台子架在水上，两边赤红色的绸缎柔软窈窕地落入水中，好像红色锦鲤在一同庆祝花灯节的到来。
　　烨沢在白鲤溪生活了许久，以往都不参与这些民俗节日，但或许是因为养了两个小孩的原因，在路过卖灯巷时还是买了两个小花灯。
　　回到山洞，两个小家伙看到花灯开心地扑向烨沢。
　　“漂亮灯灯！”京云笑着拿起灯就扭扭屁股跑回洞内玩了起来。
　　还是钰华懂事，拿着妹妹挑剩的灯鞠了个躬，说：“谢谢爹爹！”
　　烨沢摸了摸钰华的头：“快去玩吧！”

　　这两个小孩成长速度惊人，几个月过去已然像是两三岁的小孩了。钰泽倒是轻松了不少，毕竟不像之前那样和他们完全无法沟通了。
　　他还买了些糕点，准备送给山下的林若尝一尝，也好告诉她孩子的近况。便戴上帷帽出发了。
　　才走了一小截山路，烨沢就远远地看见林若的那间房子塌了半边。什么情况？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急忙推开门，里面却是一片狼藉。房内的东西都落了厚厚一层灰，蜘蛛网随处可见，与上次见到的屋子截然不同。
　　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却被灰尘呛出了门。
　　烨沢慌了，就算林若当初没有回家，就算这所房子后来一直没人居住，也不至于如此破败不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烨沢跑到李小二家，拽着李小二的衣领问：“林若呢？”
　　李小二吓得要死，结巴着问：“你、你是谁？林若又、又是谁？”
　　“林若去哪儿了？”烨沢凶神恶煞的表情被帷帽遮住了，但是冰冷冷的几个字也把李小二吓得够呛。
　　“林若是谁？我不知道啊！”
　　听完这话，烨沢手里的劲越来越大，眼看着李小二的脸也越来越青，眼睛也翻了上去。
　　他瞬间清醒过来，放开了李小二，说：“你再说一遍！你不知道林若？”
　　没站稳的李小二瘫坐在地上，害怕地回答：“好汉饶命，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看李小二的样子，并不像说谎。她那么怕死的人，要是搁以前早把知道的都吐干净了。
　　烨沢找到阿丽，阿丽也说没听过村子里有林若这个人。
　　烨沢感到奇怪，房子破旧也就算了，就连村中原本和林若熟识的人都不记得她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站在林若的房前，提着糕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后有脚步声！
　　烨沢一个后筋斗站在那人后面，顺势勒住了她的脖子。
　　“好汉，救命！”是阿丽的声音。
　　“你来作甚？莫不是心虚了？”烨沢松了手。
　　“不是，不是。只是有些好奇便跟来了。”阿丽看着眼前的房子继续说：“这个房子是傅湛傅将军家的老宅子，但是傅将军常年在外指导作战，这老宅子已经十多年来没人居，更没人来修理，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这副摸样。”
　　“你知道傅湛？”烨沢不可思议地问。
　　“傅将军可是白鲤溪的名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阿丽的眼睛里瞬时间燃起了光芒。
　　“那你可认得傅湛的娘子？”
　　“嗯？没听说过傅将军娶妻了呀？虽说他已是而立之年，但因为军事繁忙一直未娶妻成家，就连城主赐他的小妾都被退了回来。”
　　“原来如此。”
　　“好汉，你这声音我好似在哪里听过……”
　　烨沢打断了她的话：“多谢。”
　　以阿丽的话来说，傅湛无妻无子，这破房子也近十年无人居住，林若也根本不存在。但是不对啊，如果林若不存在，哪来的那俩孩子啊！
　　烨沢越来越糊涂，这白鲤溪，真是好大一个谜团啊。

　　花灯节这一天终于到了。
　　传说，花灯节的午时，戏台背后的花灯会被圣火点燃，城中寓意着幸福美满的白鲤会从溪中一跃而起，化身一弯明月挂在星空中，月光照及之地皆会祥和安宁。
　　白天两个小家伙就闹着要去夜市，在这待了这么久，烨沢也想去感受感受人间节日的烟火气了。
　　于是吃过晚饭后，烨沢就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出门赏花灯了。
　　眼前的城中盛景迷住了这对小兄妹。
　　溪边各户人家都挂着大大小小的花灯，金黄赤红的光折射在溪水中，好像溪水为了烘托节日气氛也换了件衣服似的。小孩儿们都围在路边各种糕点糖人的摊位上央求着自己的爹爹娘亲给自己买上一个。
　　京云左手拿着自己小兔子形状的花灯笼，右手拿着糖葫芦，看见糖人又走不动道了。
　　她小嘴嘟着撒娇：“我要嘛，爹爹。”
　　“你手都快拿不下了，还吃啊？”烨沢被京云的样子逗笑了。
　　“爹爹，你最好了，我想要大龙。”京云指着在小孩们眼中糖人摊上最豪华的龙央求着。
　　“钰华，你呢？你要什么？”烨沢想了想，难得过节，就豁出去满足一下两兄妹。
　　钰华摇摇脑袋，说：“爹爹，我不要，我帮妹妹拿小兔花灯。”
　　“你也太宠你妹妹了吧！”烨沢欣赏地看着钰华。
　　烨沢看着糖人摊，咽了咽口水，他也挺想要一个的，但是连钰华都不要，他不太好意思。
　　他有些伤心地说：“老板，要个大龙。”
　　“好嘞。”
　　大龙被取下递给了烨沢。
　　“哇！”
　　“大龙被拿走了……”
　　“呜呜呜我也想要大龙！”
　　……
　　京云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大龙，开心地转圈圈，惹得好几个父母不给买糖人的小孩哭得更大声了。
　　烨沢赶紧抱起京云，牵着钰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来到茶馆里坐下。
　　京云拿着大龙递给钰华：“哥哥，你吃。”
　　钰华正准备咬一口大龙的尾巴，一个小毛孩跑了过来，说：“我也想要这个龙呜呜呜！”
　　钰华张大的嘴不知道该不该合上，有些尴尬。
　　京云立马站在座椅上，举着大龙居高临下地说：“哪来的小孩，这是我的龙，你自己买去！”
　　烨沢好笑地看着京云，真别说，还挺好玩的。
　　“这是我妹妹的！”钰华也帮着说话。
　　忽然间，狂风乱作。地上的沙石被卷起，大家都被砸得睁不开眼。烨沢马上用披风挡住三个小孩。
　　再睁开眼时，花灯已经被吹灭了不少。
　　暗淡的灯光下，京云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傻了一般把大龙递给小毛孩，然后嘴里念叨着：“这个大龙我不要了，爹爹，我要天上的那个龙！”
　　什么？
　　烨沢扭头一看，夜空中的乌云后真是藏了好大一条龙。
　　地上的人们也相继发现了这条怪异的龙，四处逃窜着。
　　在人群中，烨沢把孩子塞到桌下，说：“钰华，你保护好妹妹。”
　　说完就跳到房檐上，他倒是要看看是多大的一条龙来扰乱这美好的花灯节。
　　烨沢定睛一看，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他的老相识。
　　“呦，这不是鸣蛇老弟嘛！”
　　鸣蛇，身体和龙差不多大，背上生有四翼，时常发出磐磐的声音，是个快要化龙得道的蛟蛇。但是就差临门一脚，他久久未能化龙。
　　鸣蛇害怕地问到：“魔王？你怎么在这？”
　　“我倒要问问你，你不在地府里好好替老头子看家护院，跑出来作甚？”
　　“我早就不干了，在地府里修炼得到的修为还不如我到这人间来寻几个有精识的人吃掉来得快。”
　　“你这是……来祸害人间来了？”
　　“我出走前曾听教主和蛊雕说，白鲤溪近日有精识之人出现，异象频现，这就过来看看。”鸣蛇摇摇脑袋，说：“我知道了，魔王您也是过来寻这精识的吧！”
　　精识？我不需要！
　　烨沢正准备劝走鸣蛇，屋下的京云突然开了口：“我的大龙！”
　　鸣蛇马上注意到了京云，在黑暗的环境下，京云和钰泽的眼睛亮得就好像星星一样。
　　鸣蛇流着口水，立马朝京云钰泽奔去。
　　烨沢见势用手一挥，一张桌子砸向鸣蛇的脑袋。
　　烨沢还没等鸣蛇说话，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拔出了别在身后的屠人刀，毫不顾忌往日情面地砍了下去。
　　一张巨大厚重的翼掉在了山下。
　　鸣蛇疼得发吼，声音所到之处又掀起了一阵大风。
　　它不解：“魔王，你！？”
　　“给！我！滚！”烨沢急红了眼。
　　鸣蛇知道自己惹怒了魔王，马上灰溜溜地逃走了，如果自己还不识相，就不会只是废了一张翼那么简单了。

　　今年的花灯节算是被毁了，也不知道老头怎么会同意把这种无头无脑的东西放出来，烨沢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地府那老头了。
　　烨沢趁着夜色，带着兄妹二人回了山洞，留下了小毛孩和一堆磕头感谢烨沢的百姓们。
　　京云嘟囔着：“爹爹，我想养大龙。”
　　“……”
　　钰华也说：“爹爹，我也想。”
　　“我说，钰华，妹妹不懂事就算了，你也跟着掺和啥啊！”
　　钰华露出星星眼：“今天的大龙，好帅啊！”
　　“喂！那不是大龙！那是蛇！而且它还想要吃了你们俩！还有，我明明更帅啊，那鸣蛇都被我打伤了！”
　　京云不好意思地眨眨眼，钰华也抿抿嘴。
　　该死，我和两个孩子计较什么，现在搞得我比他俩还像小孩。烨沢扶额。
　　京云和钰华左一口右一口地吃着糖人，烨沢却还未从刚刚的斗争中缓过来。
　　今天鸣蛇来寻他们，不知日后还有什么妖魔鬼怪还在等着他们。
　　这俩小家伙，真是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