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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掘地三尺 ...

  •   八抬八马的车撵镶金嵌玉,大太阳底下晃得耀眼,前有十二带刀卫开路,后有二十四骑骁骑军护卫,左右还各有八名禁军护驾,人多不算什么,路上叫花子随便给点就能凑一个百人方阵,关键是人人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正规军,那气派丢了筠王妃的车驾八里地去。

      凑热闹的人群立马注意力转移,自觉地围拢在十里香门口,把车撵的去路拦了个结结实实。

      有路探排开众人,跪倒在被阻住的车撵前,“报公主,那侯女马快,已经不见踪影。”

      隐在人群中的安静这才恍然,哪里是马惊了,分明是情敌当前,抹脚溜了。就那凡女蚊子般一掌可以拍死的娇弱身板,主子这孙子是装的哪出?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还没等安静牵起嘴角露出鄙夷的冷笑,就听那路探继续说,“那侯女的贴身侍女方才还在,不知为何眨眼功夫就不见了,端的是奇怪。”

      安静没料到竟然连自己也在那晴倾心的监视范围,本着没事少惹是非的原则,趁无人留意念了个决直接遁了。回到筠王府才醒觉,才刚嘲笑完薄云心,自己这不是就学了他的样?等了好一阵,薄云心才回府,这一回来,又倒在床上一病不起,说是出门一次受了大惊要将养,追他回来的佩剑侍卫还在马臀上找到整整齐齐一扎寸针,也不知是谁缺德扎上去的。过不久坊间又有传闻,说是什么平信公主出宫喝茶,怕筠王妃占了她的风头,整了一出惊马大戏,成功把筠王妃赶走了。

      薄云心这边闹出如此大动静,晴无雅那头却是静悄悄毫无生息。

      转眼晌午已过,安静按着吃撑了的肚子,坐在空荡荡的殿内等安然,一早出去喝杯茶,带回一车点心,一半给安静吞了,一半送晴老爷子府上去孝敬“公婆”了。这一年在筠王府粗茶淡饭嘴里都能淡出只鸟来,虽说小仙们已经不需要食物果腹,但有美食不吃纯属傻子,这舌尖的挑剔比起凡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凳子还没捂热,安静就被躺着养惊的薄云心叫去了,“送东殿的点心他收了?”

      安静摇头。

      “没收?”薄云心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安静继续摇头。

      “唉,那算了,给我拿来吃吧。”薄云心一脸早知如此的无奈。

      安静还是摇头,“没了。”

      “没了?哪去了?”

      “我吃了。”安静解释,“送去他也不会收,所以那份我吃了,免得被他扔前庭地上浪费。”

      薄云心。。。无语凝噎。

      “老王爷那里收了,还谢谢主子的记挂。”我看还不如你嫁入晴老王爷府当妾日子来得好过,安静嘴上殷勤卖乖,肚子里翻了个白眼。

      薄云心发了阵愣,突然冒了一句,“算了。”说完翻身躺倒,闭上眼睛蒙头就睡。

      安静不知道这句算了是算了他,还是算了晴无雅,瞪着薄云心看了一阵,见他没动静,这才自己退了出去。

      这一日除了辰时那场闹剧,眼见着又要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晴无雅没来找麻烦,薄云心又闹心了,为了两个闲人把一个时辰和晚上同寝给浪费了,真是得不偿失。晴无雅这么耐得住,他就耐不住了,早起就琢磨着该整些什么事出来让晴无雅坐不住,自个过来找他。

      要让晴无雅主动来找他,也不是没法子,眼下就有个现成可用之才,就是怕动静闹得太大,让晴无雅难做人,不过话说回来,转眼已是十日假期最后一日,水花溅太小有些对不起这大好光阴。也罢,谁让他晴无雅端那么大架子不理人,难做也是他自找的。

      拿定了主意,薄云心把安静叫来交代了一番,安静一脸不情不愿地离开筠王府。

      安静离开没多久,安然又到东正殿,和大门告了个假,主仆两人上了那匹臀位伤口尚未复原的马拖着的车轿,也离开了筠王府。

      这一走,却是一去不返。

      筠王妃在去娘娘庙求取平安的路上被妖怪劫走了!

      这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长歌城内传开了。

      薄云心是辰时离开筠王府的,被劫一事不到巳时在长歌城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这事比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更震撼人心,毕竟这事不仅事关晴无雅乃至皇室的面子,更可能波及每个升斗市民的身家性命,众人都翘首期盼,等个结果。

      明知是个骗局,晴无雅却不能坐视不理,声势如此浩大,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昭告天下,筠王府没什么侯女,只得一冒名顶替的死狐狸,昨日露了马脚,身份即将暴露,故而先发制人,制造假象,借此机会逃走了,二是顺那狐狸的心意,兴师动众,假装缉妖救人,将它带回筠王府,演一出失而复得感恩戴德的苦情戏,给等看大戏的同僚市井一个交代。

      那狐狸怕他蠢,破不了局,不知何处去救人,还安排目击证人带回线索,告知自己的下落。

      晴无雅听人来报的时候一直端坐不动,对着眼前的黑漆桌面出了好一会神才长身而起,召集人手,一同去城郊踏青。

      在所谓案发地点可以看到一道清晰无比的蜿蜒前行的压痕,指引着众人寻找蛇妖的方向,压痕粗细和那晚在绣春楼楼顶出现的纸蛇相仿,晴无雅几乎可以断定这手法出自同一个人,那一晚引人远离绣春楼,好让那真正的蛇妖逃走,而今日却是带他去薄云心希望他去的地方。晴无雅抬头望向压痕远走的方向,那薄云心这番作为单单只是引他去玩一出救人的把戏吗?还是另有更危险的目的?自己要是大意不查落入他的圈套,被他生擒活捉,那岂不是后果堪忧?

      草木的压痕消失在一座废弃的荒庙前,残破的庙门勉强挂在大边上,轻轻一推竟然向内就倒,落在地上扬起好大一层灰,殿堂正中央的坐佛身上挂满蛛网,两侧各立一尊手持神兵的立佛,尽皆灰头土脸,一时也辨不清供的是哪方神圣。晴无雅站在门外向内四下打量,地上的积灰并无被踩踏的痕迹,四壁也无点踏碰触的印记,若然真有人入内,只能是飞进去的。薄云心留下的踪迹到此为止,接下来该是猜谜游戏了,猜猜一主一仆两只妖怪到底藏在哪里?

      晴无雅退了三步,抬头望向庙堂上方,屋顶上并无盘踞的大蛇,只有一朵笼罩殿堂的阴云飘在上空。

      晴无雅招来今晨随薄云心一同出门的侍卫,问道,“你再说一遍当时王妃是如何被劫走的?”

      “当时突然刮起一阵古怪狂风,平地飞沙走石,方圆三丈目不能视物,车轿帘被风卷起,一截巨大蛇尾不知从何而来,伸入轿中卷住王妃便走,侍女安然想是救主心切,当即紧追那蛇尾而去,待风静沙落,两人俱皆消失无踪,我与方恒见那蛇妖厉害,不敢轻举妄动,由他追着痕迹而去,我则回府急报求援。”佩剑侍卫躬身禀报,将当时情形复又重述一遍。

      晴无雅仰天看着那朵阴云,“当时天上可曾有一朵如此这般的阴云?”

      侍卫怔愣了一下,“未曾留意。”

      “取我的弓箭来。”晴无雅接过长弓,满弓上箭,对着云层中心一箭射去。

      利箭穿云而出。

      不知为何,躬身而立的侍卫觉着阴云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惊异地抬头对着云层张望,却并未看到什么异象,晴无雅亦一脸平静,只是吩咐他把掉在地上的箭捡回来,随意打量了一下便把弓箭交还给他收着,说,“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指令谁都不能进去。”

      那侍卫看着晴无雅的身影没入庙宇殿堂的阴影中,转头看着同行者一个个尽皆脸色正常,不像看到什么异动的样子,放弃了开口询问的念头,看来只是自己方才产生了错觉。

      晴无雅一脚跨过殿堂门槛,眼前异象立起。

      灰头土脸的殿堂突然之间明亮起来,两旁立佛明净光鲜,金身红袍,高约两丈,怒目相视,气势逼人,左手一尊怀抱一柄长剑,剑虽在鞘中,隐约的剑气已可惊天地。右手一尊抱着一把刀鞘,鞘中无刀。中间坐佛纤尘不染,身量并非巨大却占据着目力所及的整个空间,一旦望向此佛,眼中便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他眼帘低垂俯视着大地,神态虽则温和,威慑众生之气势比两旁的怒目立佛有过之而无不及,双掌向天置于腹前,手中并无利器,左掌心却有万千剑气重如千钧,瞬间穿透身心,让人透不过气来。

      这幻象只在一眨眼之间,待晴无雅一脚落地,定睛细看,眼前只见三尊灰头土脸的神像,既无仙剑更无剑气。

      晴无雅绕着佛像在庙堂上下查看,除了自己的脚印什么都没找到,墙是实心的,地板下也无蹊跷,换言之殿堂里没有藏人之处。

      晴无雅退出庙堂,猜不透薄云心在玩什么把戏,一招手,“掘地三尺,拆庙找人。”既然开了头,不陪他玩到底貌似无法向大众交代。

      掘地三尺挖出了老鼠窝,俗话说蛇鼠一窝,找到了鼠窝,蛇窝也就不远了,挖掘工程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晴无雅不离不弃地一直挖到三丈之深,眼见整座庙堂都塌了,薄云心终于动了恻隐之心,辛苦了一天的挖掘队员们齐声欢呼,看到希望了!泥土中露出了鞋子,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一只不缺,有了鞋就找到了脚,找到了脚就找到了人,一更天的时候,灯火通明的废墟中,王妃和侍女现身了!当然了,埋了这么长时间,是个人就不该有气了,坐守云层里的安静俯视着刚被挖出来搁置在泥堆上灰头土脸一动不动的薄云心,心里冒起一阵没来由的欢喜,终于玩脱了,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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