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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阴云压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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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如有千钧,晴无雅再无站着回话的理由,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垂头回道,“臣万万不敢,此事是臣无能,望皇上能容臣待罪查案,他日将罪魁祸首缉拿归案再一并听候发落。”静安侯女是为悬花街出妖事件的唯一线索,此事此时仍不禀报,是乃欺上瞒下的大罪,但那妖有千里耳,若被他听到风声走脱,陷静安侯女于死地是其一,悬花街出妖一案唯一线索也将就此中断,今日他即便是要冒日后削职砍头的大不违,也必须守口如瓶,不能透露一丝口风。
朝安帝看着座下矮了一节的人,心里非但不畅快,反是更郁积了,“既如此,你还不快去查案,跪这里是要讨赏不成?”
晴无雅跪安离宫。
独坐案后的朝安帝目送晴无雅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后,静默了半晌,对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开口道,“如此你可是放心了?”
屏风后传来一把娇滴滴的声音,“多谢皇哥体恤。”
薄云心倒也没让白令笙多等,第二日一早便去东正殿告了假,堂而皇之地出府了。嫁入筠王府一年,这是薄云心第一次以筠王妃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单独出门,筠王府里人员稀少,排场自然没法讲究,但安全不能罔顾,车轿一前一后跟着两名带刀护卫,看着好似筠王十分重视这位王妃,把自己仅有的六名侍卫一送送了两个。出门之前,安然遵照府规去东正殿告假,如期吃了个闭门羹,安然照薄云心吩咐,一个人对着紧闭的大门规规矩矩告假,就当那扇门就是筠王本人,该说的说完了,安然十分守礼地唱了个诺才告退,大门不会说话,安然就当晴无雅已然默许,一脸欣慰地离开东正殿,回头告知薄云心,说是筠王晴无雅大人十分关怀体恤,对王妃所提出门散心的请求,没有任何疑义地默许了,而且也没有提任何天黑之前必须回府之类的要求,意思里都照王妃的意愿,爱咗咗的。薄云心得此回复,十分欣慰,对着东正殿的方向遥遥地谢过了晴无雅,这才出西殿殿门,上轿离府。大概是为了配合薄云心的自编自导,东正殿的大门派出了晴无雅的两名侍卫护送筠王妃出府。安静一脸木讷地随在轿边陪着王妃出门,安然则目送车轿离开,关紧殿门,无声无息地退入殿内,在家看门。
一行四人离开筠王府,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向着悬花街行进,除了车马行进的声响,一路无人说话,安静得有些诡异。入得悬花街,车轿停在一座清雅高华的茶楼前,安静搀扶散发遮面的筠王妃下轿走入茶楼,未几,二楼的一间雅间窗门大开,侍女安静扶着娇弱无力的王妃靠在屏风后的塌子上,等着茶水点心依次送入,从大街上望入敞开的窗子,可见屏风后影影绰绰晃动的身影。
一直闭门不出、身娇体贵、不知啥时就要一命归西的筠王妃今日居然出门饮茶!
这个消息一时飞了十里远。
平日里一直半满不满的十里香茶楼突然之间宾客满盈。
茶楼门口大街上闲逛的人忽而也多起来了,没多久就走了个水泄不通,于是乎原本还要装模作样来回走动的行人借此机会干脆停下不走了,捉着堆找人闲聊,大街上莫名其妙就多了好多许久不见的旧友来,不知所云地叙起了旧。
与人头攒动的大街相比,悬花街上方的万里晴空却恰恰相反,朗日金辉下只有一片孤零零的白云,无声无息地飘在悬花街的上空。
脱身而出的安静站在云头上俯视脚下众生,就为见个小妖搞了这么大的排场,这蛇精面子可真够大的。
说到底,不还是因为那个晴无雅,否则主子要见个小妖何须亲自上门,还要这般遮遮掩掩?
想到此处,安静将手一翻,卷起云头,阴云翻滚而起,掩入云雾那刻的安静脸色看着极是阴郁。
正热烈交谈的众人忽而感觉一阵压抑,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头顶上悬着一片乌泱泱厚重的阴云,好好的晴空好似要下起雨来。这云也怪,极厚,却只有一座茶楼的大小,孤单单凝在一处。众人不解其意,一时都仰头看起这朵怪云来。
裹在云层中的安静耳边就听薄云心的声音,“这有些过了,我可没让你搞这个妖气笼罩的效果。”
也难怪今日茶楼里的安静看上去呆愣愣的,真身根本就不在那里。
“回主子的话,事越怪才更能吸引众人的注意,青天里一朵白云可没啥好看的,您就顾着见那只妖去吧,我这里只要保证不让人留意上你,这不就成了?”你管我作妖还是装神?安静压着最后一句话没出口。
十里香茶楼斜对角,有一间门面不大景深幽静的茶铺,茶铺无名,茶品一般,胜在便宜,三文钱茶水管够,十文钱茶点管饱,蛇妖白令笙就在此处。
许是才刚受了惊,亦或是长期被人束缚欺压,这位自称蛇宗宗主的蛇妖龟缩在茶铺最深处,远看萎靡不振,没有多少精神气,一身白衣好似蒙了一层灰,不仔细看分不清是白是灰,粗看不见一丝唬人的妖气,倒是有些人间失意人的可怜兮兮。
“你要见我究竟有何事?”内堂深处阴暗寂静的空间忽而冒出一句话,声调轻而淡,却无端地犀利,好似利剑的刃风划开凝重的虚空。
青衣散发、一身男装的薄云心好似忽而之间凭空冒了出来,那不端自带的冷厉气势把眼望虚空独自发呆的白令笙吓了一哆嗦,看来不单是人吓人吓死人,吓死个妖应该也不在话下。待看清眼前之人,白令笙又是一喜,急忙站起躬身行礼,“不知恩公这么快就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静安府薄云心,你没听说过吗?”相对白令笙的热情,薄云心疏离而漠然,目光虚视,俯视众生般垂视着眼前神态恭敬的白令笙,这蛇妖看着好似受惯欺凌的小媳妇,老是藏头遮尾避人耳目,妖力不弱,遇事却总是一惊一乍,只知逃窜,不知反抗。若他当真如此胆小,又为何对素昧平生的静安府侯女如此执着,初次见面就要硬闯筠王府,昨夜脱险之后,不急着躲避,而是摸到府门,顶着被晴无雅当场抓住的风险,一定要见自己一面,莫非他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