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口哨》芸芸烟花雨

2、（二）“牧场”

　　阴惨惨的大风呼啸到子夜也不曾停歇，一股脑向深灰色的建筑上黑洞洞的窗洞灌入，轻飘飘的尘埃被卷起，让这幢本身就弥漫着诡异雾气的建筑内更加昏沉。这里是白沙街疯人院，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路过的人们都避之不及，连看上一眼都觉得会惹上霉运。
　　住在白沙街的人都知道，在这座像巨兽一般伏在地面上的建筑里，关着的都是一些可怕的疯子；而被派遣进去的医生们，也没几个能正常地离开。要么是同化，要么是失踪，甚至还面临死亡的威胁——若不是强制派遣或是怀才不遇，谁又会主动踏足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呢？
　　“艾达，医院决定将你调职到白沙街疯人院。”在被导师叫到办公室后，艾达听到导师惋惜又无奈的声音，“很抱歉，是她……我确实无能为力。”
　　“谢谢您。”艾达微微抬起头和导师对视，他那双看起来非常无辜的眼睛透露着疲惫，与之相对地，站在桌前的艾达却用平和得一如既往的声音道着谢。那声音很难泄露她此时的情绪——现在的心情，是“终于如此”而不是“怎么会这样”。于公，与医院规定的治疗手法相左的她，被调职到那鬼屋一般的白沙街疯人院是迟早的事情；于私嘛……
　　艾达不是傻瓜，当然清楚利害，所以能道出口的，似乎也就只有一句“谢谢”了——尽管导师违背承诺，终于还是向医院或是别的“正统”做出了妥协。
　　“终究他们还是无法认可你的治疗方式，我告诫过你的，其实你可以双管齐下，可是你并不听取。现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保住你的工作，就当换个地点散散心吧。收拾一下，带走你所有的东西。”艾达·梅斯默的导师低垂了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和他依然温柔贴心的语言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记住，是所有的——我想你也不想你的研究被太多人所知吧？如果有机会——我不会太久的——你一定可以回来！”
　　研究？对，研究！艾达虽然即将离开医院，却可以带走她的新成果。想到自己有进展的研究，艾达平静的眼睛忽然一亮，快速扇动眼睫，又掩饰性地将海藻般的长发别在脑后，抿起嘴唇，嘴角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弧：“知道了。”
　　艾达离开导师的办公室，漠然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倨傲，仿佛方才一刹那的欣喜都是错觉。她叼着口哨、沉默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自己的研究资料仔细打包，似乎不经意地，口哨在她吐纳之间发出不太明显的吁响。
　　“真是个怪人！”“终于把她赶走了！”“她和医生真有一腿吗？”“闭嘴，这话你也敢乱说！”“……”
　　在她听得到又够不着的地方，同事们在热烈讨论，却在她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瞬间禁声，投来异样的眼光。艾达抿唇，什么告别的话也没说，连眼神也欠奉，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或者她根本就活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
　　艾达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格格不入，也无意去改变。用脚尖顶开医院大门，艾达在卷起灰尘的风中眯了眯琥珀色的眼睛，阳光让它们缩了缩瞳孔又很快适应过来，随后，艾达抱着算不上轻巧的纸箱，迈出了“布满牛羊的牧场”大门，驻足于门外台阶之下。
　　狮虎总是独行，牛羊才会成群呢——艾达还不屑于和牛羊为伍，所以短暂的停留自然也不是为了他们。不过在真正离开之前，她还有一条“牧羊犬”得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