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舒野

15、第 15 章

　　林然最近又失眠了，每晚都僵硬地躺在床上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浅浅躺着病床上苍白的脸，想起田婉尖锐的话语。
　　夜晚寂静地难以度过，林然每每无声流泪，心就跟着刺痛，手脚难以控制的颤抖。
　　忘记过去没有那么容易的，过去的伤疤到现在依然会疼，即使好了也难以抹去它存在的痕迹。
　　我要是开心一点就好了，林然每每这么想，可苦涩的感觉便又涌上心头，她实在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开心，怎么能做到背了一条人命还能开心呢？
　　浅浅……

　　孟凡怡觉得林然最近很奇怪，人憔悴了许多，更不喜欢讲话了，除了上课睡觉，基本上看不见她的踪影，消息也时常不回。
　　半夜，孟凡怡醒来上厕所，迷迷糊糊地打开手电筒，不小心晃到对床，看见林然睁着眼，吓了一跳。
　　“你是没睡还是被我晃醒了？”
　　“啊，不知道，可能是被你晃醒了，可能是我没睡着，迷迷糊糊的。”
　　林然声音嘶哑。
　　“你最近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压力有点大吧。”
　　“是吗？还是得注意休息啊，劳逸结合。”
　　“谢谢。”
　　“不开心的话要跟我说哦，我是解压小能手。”
　　“好。”
　　“晚安。”
　　“晚安。”

　　第二天，林然还是早早地离开了寝室，漫无目的地走着，快上课了，才慢慢悠悠地晃回教室。
　　孟凡怡给她占了位置，贺尹坐在附近。
　　林然头闷闷的，眼睛发酸，视线模糊，看见孟凡怡跟她打招呼才挤到她身边。
　　“你早上干嘛去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是吗，我没听见吧，早上出去走了两步。”
　　“好吧，下次告诉我一声好吗？我担心死了。”
　　“额，好，谢谢你。”
　　林然没怎么听进去，她不太想听人讲话，反正耳边嗡嗡的，炸耳朵，她就这么一直低着头盯着课本，盯着那一行字。
　　看不进去，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练成一句话却要理解半天。
　　燥热，手脚发热，脑袋要炸了。

　　“林然，林然。”孟凡怡小声叫她，“老师点你名呢，你回答一声啊。”
　　“啊，到。”林然如梦初醒。
　　“你叫林然啊，我还以为没来呢，下次注意，别浪费时间啊。”
　　老教授显然不太开心。
　　林然赔笑，“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怎么回事啊，”孟凡怡戳了戳林然。
　　“没睡好吧，别担心我了，好好上课吧。”
　　林然安静下来，上一节课像熬了一个世纪，林然再怎么努力，听进去几个字思想便控制不住地开始游离。
　　林然不敢看教授的脸，下课之后低着头混在几个同学中找教授拷贝课件。
　　林然叹了口气，拷完便飞也似的跑了。

　　贺尹终于在路上遇见她了一回，连续好几天都只在咖啡店上班的时候遇见，打打招呼，就各自工作，贺尹几次想找话题聊天，都被她的眼神击退。
　　贺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感觉眼前这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贺尹慢悠悠地跟着她，想了好久，终于决定上去打招呼。
　　“林然，好巧，去咖啡店吗？”
　　“是啊。”
　　“你最近……”
　　“不错啊，走吧，载我去咖啡店吧，谢谢你。”
　　“你真没事？”
　　“我……”林然有些控制不住，眼睛湿润了，她贴着贺尹的后背，几滴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
　　“我还好，走吧。”
　　“嗯。”

　　沉默……

　　下午客人依旧很多，林然忙得转来转去，本来就晕，这会更难受了，可是林然不想就这么休息，还是坚持着。
　　切柠檬的时候切到手指，倒牛奶的时候把杯子打翻了，没关系，再来，林然忍着泪，收拾好残局，准备把做好的饮料端到客人那，结果不小心滑倒，饮料撒了自己一身。
　　林然无助地站起来，客人都看向她，林然憋红了脸，挣扎着把围裙上的饮料抖掉，拿拖把一遍一遍拖地。
　　林然始终低着头，贺尹从她手里抢过拖把。
　　“你去休息一会吧，这边我来收拾。”
　　林然摇头。
　　“听话，休息一会好不好？”贺尹轻轻地安慰她。
　　林然这才拿袖子擦了下大汗淋漓的脸回吧台，准备洗洗杯子，却发现自己手抖到拿不起东西。
　　林然咬牙，回到一边坐下。
　　贺尹回来继续忙手头上的事，忙不过来才叫林然拿一下东西。

　　“好些了吗？我其实以前……算了，你当我没说。”
　　“你帮我跟老板请个假吧，我可能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林然站起来，去杂物间拿衣服。
　　“那你现在要回学校吗？”贺尹跟着进去。
　　“不知道，出去转转吧。”林然背对着贺尹，抱着衣服，声音嘶哑。
　　贺尹低头看着林然，抬起手，想了想又放了下来，最终还是抱了抱林然。
　　“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林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刺激，控制不住抽泣起来，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嗯。”
　　贺尹出去后，林然瘫坐下来抬起头长吁一口气，她眼睛微红，拿凉水冲了好几遍才敢走出杂物间。
　　贺尹还是有些东西，“你要去哪，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散散心。”
　　林然强憋出个笑。
　　“好吧，注意安全。”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