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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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萧繁试图在飞机上打个盹，可始终没能如愿。注定还是会留恋，即使说服了自己学会放手，然而失去总是最残忍的现实。萧繁合上眼睛，听mp3，以为这样可以至少分散一些注意力，却发现自己这么快便已经开始遥想，苏粲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将要去往哪里。
顾淮远小心地摘下他的耳机，心领神会地询问道：“要不要我派人跟着他？”
萧繁迟疑了数秒，摇了摇头，半晌，又深深叹出一口气：“不是我的东西，终究不是。”
淮远为他戴上眼罩，在耳边低语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萧繁无言地笑了，淮远从不说爱，但这么多年来萧繁清楚他对自己从不只是感激，然而却又默契地彼此都不曾道破。似乎越过了那堵透明的墙，便意味着结束。淮远知道萧繁不会爱他，他们就只能是最近的朋友、兄弟，就这样一直到老，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谢萧繁接纳自己。
如果在这个冷漠的时代里，人注定无法孤独生存，那么同样孤独的两个人可以选择互相取暖，每个人都像寄居蟹那样去寻找自己的海葵，单纯地共栖。没有爱，反而活得更自在。萧繁想，也许他会习惯这种生活，就像遇到苏粲以前那样，没有奢望。
然后萧繁终于如愿以偿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苏粲自远方给自己寄来了明信片，告诉他一切都好，只是会想他。梦里萧繁笑得像个傻子。
但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是，自己会这样快地再次见到苏粲。
下机后，顾淮远推着萧繁，走在人流后头。萧繁寂寥地支着自己的头颅靠在轮椅扶手上，目光飘在漫无目的的远方。忽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有些熟悉，那个干净纤瘦的背影让他想起苏粲。
萧繁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然后看见那个男孩在墙角边停下来，茫然地四处张望。他的脸侧过来，有着好看的弧度，萧繁的双眸睁得大大的，试图看清那张脸的主人。
那个寻找着什么的男孩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一瞬间，萧繁觉得自己的伤口又疼了。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可以长得同苏粲那样相像？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微笑，萧繁终于明白，独一无二的苏粲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顾淮远似乎也看见了他，又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在人流中准确无误地定位，将萧繁推到他面前。
彼此都沉默了良久，不知如何开口。
萧繁抬头看着他，依然觉得难以置信：“你怎么来了？”
“想来了，所以就来了。”
“怎么不和我们一道走呢？”
“我可买不起头等舱的机票，更何况淮远说你是病人，要坐得宽松些，还有随行的医生，车里容不下我。”苏粲盈盈地笑。
萧繁回头，责备地望了眼淮远。
顾淮远自然是申辩：“是你说要给他一个惊吓，怎么现在又推到我头上？”
苏粲暧昧一笑，婉转地默认。
萧繁双手抚过自己的脸颊，百感交集地道了一句：“我年纪大了……很经不起你们这样的算计……”
苏粲从顾淮远手中接过轮椅，弯下腰在他耳边轻语道：“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萧繁躺在新的病床上，侧着头看着苏粲为他削苹果，很慢，却很细致。薄薄的果皮从雪白的指缝里落下，一点点的拖长。萧繁看得失神，直到现在还不敢完全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苏粲又回来了，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在他终于打算释然以后。
萧繁始终不懂苏粲，情绪在他的诠释下变得没有逻辑，令人捉摸不透。苏粲一直不是随性的，却是绝对任性的。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的了。
苏粲削完了苹果递过去，萧繁懒懒的，装作不想自己伸手去拿。于是苏粲凑了上去，亲自送到他嘴边。萧繁咬了一口，很甜。
萧繁又看见他脖颈间的项链，忽然地问：“一直没来得及问，怎么想起来把它给找回来了？”
苏粲低头，愣了愣：“一句话其实有很多种意思。那天说我不需要它，是想告诉你……即使没有它……我也已经忘不了你。”
萧繁顿时咳嗽了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苹果给呛到。他忘了，苏粲是那样喜欢用言语同人捉迷藏。
他笑起来，笑得很痴，抓住苏粲的手，轻轻捏他手指：“那，还记得那天我被捅了以后，你对我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那样干脆，却没有抬头看萧繁。
“再说一遍吧。说了也许我的伤会好得快一些。”
苏粲灿然一笑，颇有深意地答他：“顺其自然，难道不好么？”
“好，现在就很好。”萧繁津津有味地将苹果吃得一干二净，看窗外夜幕已落下，便对苏粲说道：“医院里睡不好，我的上衣口袋里有家里的钥匙，今晚你回去睡吧。”
苏粲取来钥匙，片刻思忖的样子。
萧繁试探地问：“离开了太久，是不是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苏粲摇了摇头，拒绝道：“记得，我去为你取些换洗的内衣。”
时隔许久，苏粲再次置身于那所曾经无比熟悉的房子，禁闭多时的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期许与等待的味道。苏粲缓缓地推开主卧室的门，一切似乎都与他离开时别无两样，除了正对着大床那面墙上悬挂起的合影，巨大的，让他多少有些吃惊。离开以前还只是一个七寸的小像框。
苏粲凝视多年前的自己，隐约地感到自己似乎老了许多，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转身去床头柜里翻找萧繁的衣物，它们依旧安然地躺在记忆里的位置。苏粲抬起头，看见床上放置着的双人枕头，有些发楞。其中那只圆圆的竹碳枕是自己用惯了的。
原来萧繁一直没有把它收纳起来么，可是这样无谓地闲出一半的空间不会觉得不自在么？
苏粲呆呆地望了一会儿，仿佛明白了什么，仿佛可以想见每一天清晨醒来，萧繁会对想象中的苏粲说一声早安。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