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成灰》混世精灵

40、第四十章

　　四十、
　　萧繁是夜里的航班，临走的时候小人还卧在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分外淡漠地呢喃了一句：“走好，不送。”连弯下腰欲索取的离别吻都落空，萧繁自然是受挫非常，但同时又多少安下心来，找回了铠甲的刺猬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好好地活着。
　　萧繁提着行李走到大门口，顾淮远已在催促时候不早，他却还是意犹未尽地回头望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苏粲正站在晒台上目送他离开，彼此的视线刚一触发，对方便匆匆地避开，将目光投射到飘渺的远方，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萧繁欣慰地笑了，朝那个方向抛去一个飞吻，他知道他看得见。
　　忽然之间，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苏粲一个人，并且在一段时间里，他将和这种持续的寂静相守在一起，没有了萧繁，不需要费精力去对付他，苏粲以为他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这样的安静。可当他重新在客厅的沙发里肆无忌惮地躺下的时候，却感受不到预想之中的舒服。
　　已经是初夏了，可空气还是冷冷的，苏粲甚至觉得头顶的黄光都是冷冷的。他蜷缩起来，把头埋进靠枕里，呼吸困难。他强迫自己从沙发上跳起，光着脚跑进卧室，把门关得严严的，然后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滚到床沿的时候脑袋忽然蹭到了软软的布料。苏粲定睛一看，是萧繁换下的睡衣，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小人滚了上去，丝织的面料贴在脸颊上却是暖暖的，隐隐的还能闻见太阳的味道，那种味道又有些催眠。苏粲愈发的困了，房间里的冷气似乎调低了，迷迷糊糊湖地从身下扯起那件睡衣盖在了身上，感觉舒服。
　　就在快要睡死过去的当口，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一遍又一遍的铃声过后，苏粲终于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来电话的竟是长远没有联系的宋迟。一接起来便是唠唠叨叨的一通说辞，苏粲听得并不正切，只知道这小子已经连人带行李的站在他租的那套房子门前，等着他来开门。
　　宋迟是至今为止同苏粲还能称得上朋友的那么一个人，至少苏粲并不讨厌他。他们是高中同学，毕业以后宋迟去玩乐队了，苏粲嗓子不坏还跟着他们去酒吧唱过。宋迟同他不一样，父母双亡，几年前同学校的一个年轻老师爱得死去活来，结果人家非但结了婚有了孩子，没两年还出意外死了。苏粲觉得，基本上一个人能碰到的悲剧宋迟都经历了，但至今他还□□地活着。所以说，宋迟是那种永远都可以笑着哭的人。
　　苏粲不记得是怎么跟他走到一块儿的，也许是宋迟不依不饶地在他面前发牢骚、开玩笑，让他忘记了自己的感觉很好。宋迟知道他的一些事，但从来没有干涉过，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永远不要自以为是的认为别人活得不够好，只因为他们的生活方式与自己不同。
　　自从被萧繁逮住以后，苏粲就几乎再没回来过这个小屋，家具上已经积了许久的灰。宋迟也不计较，随便一抹就往沙发椅上一躺：“这回我算是被彻底赶出来了，房约到期还没找着下家，先在你这儿凑合十天半个月的。”
　　“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这儿一直空着。”苏粲在厨房烧水，惯性地伸手去找茶包，然后突然僵住了。刚才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在萧繁家的厨房里，像往常的夜晚一样，泡一杯萧繁喜欢的红茶摆在那等他来取。
　　“呵，你算是过上好日子了，住豪宅的感觉美上天了吧？”直到宋迟的牢骚入耳，苏粲才回过神来，从柜子里找出速溶咖啡。开水刚刚入杯，身后忽然响起宋迟的声音，近得毫无防备：“粲粲宝贝儿，自从上回唱完歌咱们就没见过面，可想死我了。”接着便是拦腰的拥抱。
　　苏粲一惊，条件反射般地挣开。宋迟一愣，以为自己是弄痛他了，又暧昧地摸了摸弧度姣好的后臀，手才刚刚触到，苏粲已经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手中滚烫的咖啡洒在他的身上。宋迟莫名其妙地遭了闭门羹，连声喊冤：“干嘛呀，不就摸两下，犯得着这么大反应么？”
　　苏粲瞪着他，张口想解释什么，却发现找不着词。什么时候起，自己愈发地反感被人触摸，确切地说，是除了萧繁以外的人。茫然地回过神来，小声地搪塞道：“我不喜欢这样……”
　　“靠，摸了你这么多年头一回听见这种话。咱们一直都这么开玩笑。”宋迟觉得好笑：“别他妈跟我装纯好不好？”
　　苏粲回头重新倒满咖啡往他手里一塞：“可我现在不喜欢这种玩笑了。”转身便走。
　　宋迟一怔，摔了杯子拽住苏粲，一下将他给扑在了墙上：“什么意思你？洁身自好？”
　　“你觉得是什么就什么吧。”
　　“真他妈笑话。为了什么？为了个那个有钱的公子哥？”宋迟咄咄逼人的眼神盯着他：“他有这么大魅力？操得你很爽？”
　　“宋迟，要是觉得侮辱我很过瘾，你一气说出来我绝不还口，但请你别把别人卷进来行么？”
　　“靠，我还真没猜错，你被那二世祖给收服了？！”
　　苏粲愣了一下，莞尔一笑：“不好么？免得横行天下，害人害己。”
　　“好，简直好透了！”

　　咖啡饮毕，宋迟不客气地用起电脑听摇滚乐。苏粲坐在一边发呆，对周围的陌生感似乎一直没有消逝。他想在沙发里躺下，却发现它不够长更不够舒服，让他顿时想起萧繁家里那张豪华沙发的好来。这个小小的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小间屋子也留不住初夏的温热，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么？苏粲惘然地翻了个身，钝钝地摔在了地上，兜里的手机滑了出来，正闪着光，一条短信。
　　苏粲望了眼宋迟，爬起来进了卧室后才打开来看：安全到达，你怎么样？睡了么？很简短的信息，苏粲却在心里默念了数遍后，忽然冲着萧繁的名字浅浅地笑了。猫儿一般在床上打了个滚，在键盘上打出两个字：睡了，然后等待着下一条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