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成灰》混世精灵

16、第十六章

　　十六、
　　收拾好浴室的一切，萧繁在客厅里看到了苏粲，依然盘腿坐在电视前，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时间倒流回他刚刚进门的那一刻。萧繁看着他好一会儿，却不知该说什么，索性把自己关进了书房，然而对着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莫名地端详着自己的手，宽厚的手掌，没有颤抖的迹象。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萧繁有些无奈地把拳头握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很不明白自己对于苏粲究竟是何种感情，不，也许，不该谈什么感情，那样只会徒增烦恼。每当试图温柔地对待这个小人的时候，苏粲的反诘总令他难以平静，甚至丧失理智；然而当他看到这具那样漂亮的身体时，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对它做点什么，并且寻常的手段远远不能够满足他，好像只有残忍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繁对自己鄙夷地笑了笑，他果真也只是个变态，罢了。然而那种鄙夷很快又转变成为了恐慌，他发现自己的思绪连同生活都好像被那个小人所充斥了。向来引以为傲的波澜不惊被生生打破，这些日子的喜怒无常好像无一例外的都出自于他。对一个人投入太多精力，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萧繁只有这么告诫自己。
　　萧繁去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经过客厅的时候，苏粲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萧繁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去又热了一杯放在他的身边。苏粲拿起来咕嘟咕嘟地喝着，然后像小猫一样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舔了舔嘴唇。那一幕让萧繁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刚洗过，还散发着清新的洗发水的香味。他忽然觉得这个小人真像极了脾气古怪的小动物，不论遭受怎样的待遇，只要有人顺一顺它的毛就什么都忘了。然而他错了。
　　苏粲忽然关了电视，冷冷地看着他：“我困了，可以去睡觉么？”
　　萧繁点了点头，那语气实在不像是请求。于是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被萧繁一把拉住：“还是我抱你吧。”
　　“不用。”很冷漠的两个字伴随着苏粲冷漠地推搡拒绝，“给我一个单独的房间吧，沙发让我很不舒服。”
　　萧繁本想顺他的意，但立刻又改变了主意，这个不服软的小动物又长出了一身的刺，扎得他不舒服。苏粲不再等他的回答，晃悠着走进了卧室在沙发里倒下。萧繁还想对他说些什么，那个小人却已经背过身，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午夜的时候，萧繁依然没有睡着，他确信自己失眠了。烦躁地起身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远处沙发上的一团黑影，然后走过去，把已经踢开的被子好好地盖在他的身上。

　　第二天傍晚，萧繁回来的时候，苏粲正蹲在门口的小花园里，低着头用粉笔专心致志地描绘着什么，夕阳洒在身上金灿灿的格外耀眼。萧繁站到他的身后，看明白了那是一片向日葵。苏粲很快便画完了，用膝盖跪着地很是满意的欣赏着，然后对萧繁说：“你的花园真是太闷了，除了绿色就没有别的颜色。”
　　萧繁无奈地笑笑，对于这片花园他似乎从来都不曾上心，他出神地望着那些画出来的向日葵，隐约觉得那里头的生机盎然实在不像是苏粲的内心，又或者那才是真实的写照？
　　苏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姿势优雅得宛若隐匿于人世的精灵：“萧繁，你不喜欢吧？”说着，他想用脚去抹开那幅画，却被萧繁一把扯进了怀里，很温柔的声音：“留着吧，看着它能让人心情愉快。”

　　夜里苏粲早早便窝在了沙发里，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好像有很重的心事。萧繁问他：“在想什么？”
　　“想……想明天早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叫人送来。”萧繁笑了，为调皮的小人扣上滑开的睡衣扣子。
　　“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
　　“只要是合理的。”
　　“那放我走吧。”苏粲抓住萧繁的手，很暧昧地摩挲着。
　　萧繁蹙眉，笑容尽失。
　　“不舍得？”狡猾的小狐狸笑了，他好像越来越喜欢看到萧繁受挫的神色。
　　“是不可能。”
　　“萧繁，你越陷越深了。我劝你趁早把我扔出去，不然……你会离不开我的。”
　　“如果真是那样。”萧繁轻笑着，指尖抚过小人的嘴唇，“我就把你关在这一辈子。”
　　苏粲玩味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道：“你是彻底完了。”
　　萧繁还想说什么，沙发里手机的震动声传来，苏粲接了起来，三五句话已经说完。他向萧繁轻快地宣布：“是萧锦打来的，他说交易未果，明早会派人来接我。”
　　萧繁一僵，迅速抢过手机，把通讯录中萧锦的号码删除了。苏粲瞥了他一眼：“他的号码我早已烂熟于心。”
　　“苏粲，跟我谈谈你的过去吧。”
　　“怎么，离别前想听个故事留作纪念？”
　　“要为一件奢侈品买单，总要知道它的品质如何。”
　　“很烂，从心一直烂到皮肤。”
　　“苏粲，告诉我，你的第一次。”
　　小人略带困惑地看着萧繁，他不是不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问题，而是有些无措地不知从何说起。萧繁看他一副懵懂的少年一般的沉默着，他喜欢这片空白，安静的时候这个小人像极了漂亮的人偶，眸子里太分明的忧伤让人心疼。
　　慢慢的，他将脸转向了窗户，似乎那片白色的帘子里藏着什么牵引着思绪。
　　苏粲给自己讲了个故事：“第一次么，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太记得母亲是什么样子，她是个情妇，把我扔给父亲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懂事，但我好像就是这么故意地把她给忘了。我开始在一个新的环境里生活，习惯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思考。我的父亲是一个……令我想忘却忘不了的人。”说到这的时候，苏粲发出了很轻微的笑声，但萧繁看不出他脸色的笑意，“第一次，他对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哭了，因为太痛了，现在想起来……”
　　苏粲的声音忽然止住了，似乎想说什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萧繁错愕地把这么淡如水的碎语在脑海中重新组织：未成年、同性恋、□□、□□，有一瞬间他的身体发冷。
　　“然后，第一次靠这个赚钱是刚上高中的事儿了，是父亲的一个客户，我还记得那个丑陋的男人，舔着个大肚子，满脸的□□。当时我被下了药，连挣扎都做不到。最后，索性连这个念头都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暴自弃？”
　　“因为……因为想让自己痛苦，就这么简单。”苏粲用很木然地眼神望着他：“习惯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就像习惯了一个人以后我越来越找不到活着的理由，痛苦至少还能给我一种存在的知觉。萧繁，你不会懂的，我和你眼中的世界分明是两个模样。”
　　“不，我明白，你是在慢性自杀。”萧繁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头很是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