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小叉

2、其一の02

　　六番队的饭堂里。
　　“山田，快过来。”有人举起沾着酱油和饭粒的筷子，挥舞着招呼刚刚走进饭堂的山田一，“这里这里。”
　　“来了。”应声后，山田一大步走向招呼他的那人身边坐下。他端起已经盛满了白米饭的碗，正准备吃时不经意地看到前方两排桌子远的地方。
　　那里不是长条桌，而是一只只方形的小桌子。每个占据了一张桌子的人，面前都摊开放着数只饭盒。与条桌这里的热闹相比，那里几乎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邻座打算起身添饭的时候，看见山田一托着饭碗发呆。
　　“啊……”山田一转过头笑了笑，“没什么。”
　　“那里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过去的。”邻座添了饭又坐下来，顺着山田一的视线看过去后随口说，“我们队里贵族比其他队都多，总是有些不一样。”
　　“那里……不能过去？”山田一反倒奇怪起来。
　　他自然知道哪里都有上下之分，譬如没有成为死神之前，瀞灵庭根本不是他这种人可能踏入的地方。但是护廷十三番队里，竟然连饭堂也要划分出贵族专用的地方吗？
　　“也不是不能过去。这么说吧，”邻座咬着筷子想了想，“去那小桌上坐的，都是家里送饭过来的。饭堂做的不送到那里去，我们要是过去不是挨饿嘛。”
　　“哦。”随口应了声，山田低头开始吃饭。
　　“山田，你新来的。”邻座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六番队里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他。”说着，朝饭堂门口指了指。
　　饭堂门口走进来的青年男子，死霸装穿得整齐，一头短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他目不斜视地经过条桌走向贵族那边的小桌，每一步的距离似乎都经过计算一般。
　　山田想了想，“那是……三条十三席？”
　　“就是他。三条家的次子，总以为自己有多厉害，甚至不把队长和副队长放在眼里。”邻座继续压低了声音说，“其实照我看，他的灵压还不如你呢。”
　　这或许掺杂了私怨的话只引来山田谦和的轻笑，“哪有的事。他是席官，怎么会没有我好。”
　　说三条十三席不如山田一，的确是过分了。但是山田可以感觉到，三条的灵压的确不算是出色。比不过正副两位队长不说，就算是对于他，也没有强到不可逾越的地步。
　　“他心眼小，反正你别得罪他就是了。”邻座不以为然，却仍是提醒了一句，“不少人吃过他的亏。”
　　“谢谢，我知道了。”山田笑道。
　　不论如何，他是好心。
　　“那个，有个人……”说起席官，山田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漫天飞舞的樱花瓣里，那双秋色樱一般的眼睛。
　　“你想问谁？”邻座颇有些问谁他都知道的样子。
　　“藤枝……”山田顿了下，“十席。”
　　“她啊……难怪。”邻座意味深长地拖了调子，猥琐地笑着看了山田一眼后，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弃吧，没可能的。”
　　“什么……”山田不由赧然，“我只是……”
　　他只是……
　　什么？
　　“据说，他是副队长的这个。”邻座伸手把山田肩膀压低，然后小指对着他晃了晃。
　　山田一愣，“是……吗？”
　　“藤枝家据说也是贵族，不过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她是从小被队长抱回家里养大的。”邻座说，“副队长入真央的时候据说她也去了，但是毕业的时候还是一回生。”
　　这一回，山田没有答话。
　　他见到藤枝霜月的时候，她的灵压的确并不强。所以他当时才会疑惑她的身份，而并没有朝死神那里去想。
　　“她入队的时候连测试都没有做过，跟三条一样都是靠关系进来的。”邻座继续说道，“不过她现在帮副队长处理队务，等嫁给副队长之后应该就会退出六番队了吧。”
　　他言之凿凿，彷佛藤枝霜月明天就会嫁人，然后离开六番队一样。
　　山田低下头，不知怎么的有点吃不下饭了。

　　各番队除了队长和席官处理队务的房间之外，还有诸如饭堂、队员的宿舍和仓库之类的地方。而作为最主要的训练场每队都有好几个。例行的训练之后，山田见时间还早，打算到处走走再回自己的房间。他信步而走，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啪”、“啪”、“啪”。
　　一阵响亮的声音从树林里传过来，山田停下脚步看去。
　　又是，黑色的和服。
　　夕阳略带红色的光线下，那个长发少女只是重复着一个动作。
　　收扇，然后平举。
　　不像是白打或是斩术的练习，山田觉得那应该是舞蹈。
　　侧面看去她的眼神认真无比，额头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于是山田不期然地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她……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他的注视，藤枝霜月停了下来。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只是当那双通透得似乎一点感情也没有的眸子看向他时，他仍然局促起来。
　　“那个……抱歉，打扰了。”脱口而出的就是道歉。
　　“不，我的练习也该结束了。”藤枝霜月清凉却也柔和的声音似乎只是单纯地说明，“那么。”她经过他身边，略点点头就要离开。
　　“霜……”山田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在看见那双红色的眼睛之后突然断了声。
　　“怎么？”她眉尖微蹙，对他差点出口的称呼相当不满。
　　“您……那天是在等我吗？”山田终于问出了口。
　　藤枝霜月眨了一下眼，转身面对他，“是。”
　　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山田竟然反而不知说什么才好。
　　来六番队报道的那天，当山田推开大门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藤枝霜月。当时该是新队员训话的时候，而迎接新队员也不该是十席的工作。如果不是等他，山田想不出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而如果真是等他……她并没有那么做的理由不是吗？
　　“为……什么？”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藤枝霜月看着他，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缓缓开口，“山田一，流魂街西二十三区出身，与祖母同住。发现灵压后投考真央，入学成绩为当年最差。”
　　毫无感情，也没有任何起伏的，藤枝霜月把他的过往念了出来，彷佛他没有站在她面前，而她也只是念着纸上的文字而已。尤其是当她说出“当年最差”的时候，有什么话山田几乎冲口而出，但是在她那双清冷的眼睛前，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那些是事实，再难听，也是事实。
　　“六年后，你从真央毕业时是五十人中的第二十四名。”藤枝霜月说，“山田君，我认为你很优秀。”
　　她的“很优秀”与“当年最差”在语调上没有任何区别，彷佛这两个词只是陈述事实。
　　藤枝霜月说：“死神可以活很长时间，所以天分好坏根本无关紧要。但是如今六番队里想要晋升的人，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加强自己的实力。于是，我特地接受了你的入队申请。”
　　听到后面，山田不由诧异。
　　竟然是，藤枝霜月接受了他的入队申请？
　　这……
　　“山田君，请继续努力。”
　　她看到了他的努力，并且认为他的努力才是正确的选择。而她会等他，也是因为想要确认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样的人……
　　山田突然一阵温暖。
　　然后，他不期然地想起在饭堂里听到的话。这样一心为了六番队着想的人，她的实力……
　　他其实最明白的不是吗？
　　那种因为天分不够，必须花上几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追在后面的痛苦。
　　刹那间，山田只觉得眼前这位清冷的贵族小姐，似乎离他也并不是那么遥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