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厂拧螺丝》达喜

45、激情外宿

　　从山竹逃难到国际博览会闭幕，这短短一周堪称季秋年度密集行程之最。

　　展会结束前老余就早早退场，没能陪着戴扬灵走完中秋佳节，赵苏里也提前回到深圳龙华，继续出差驻场。

　　中秋第二天，工业博览会闭幕撤展。郑铎一早知会季秋可以提前离开。此刻女生作用不大，力气活都向男同事归拢。

　　这样一来季秋又能多出几小时休假，她紧赶慢赶订上车票，饿着肚子跨省聚会。

　　毕业工作一年多，已多次放陶晞的鸽子，她这只咕咕不能再食言了。

　　行至半路，陶晞发来电话，语气半死不活：“喂~~~你真要提前来？”

　　“唷，行程满啦？”

　　电话那头轰隆震天，应是大卡车呼啸往复奔驰。

　　“丫的我还在加班，你来了连门都进不去！”噪音环境浇出满头怒火，陶晞大声嚷嚷道：“加班不给，不来穿小鞋，我怎么这么衰？”

　　陶晞正在气头上，在漫天灰尘的转运场死命骂娘，“中秋节就发仨月饼，比我眼镜片还要小，打发鬼呢？”

　　“哎呀，基层岗位，一线员工，差别对待太常见了。”季秋刚下了车，驻足于出站口，正盘算着落脚点。

　　电话那头嘈杂的人声和运输车喇叭声不断交叠，从断续的交谈中得知陶晞还没用饭。

　　季秋也饥肠辘辘，干脆打包好两桶炸鸡向着陶晞的公司进发！

　　不得不说厂址真偏呐，20公里的路程仿佛见证城镇退化史，从高楼林立到平房联排，最后是广阔绿化树载重田和尘土飞扬的泥路。

　　季秋在一处物流园外门下车，运输车连珠炮似地进出，满场都是趴窝、装货、卸货的大车。

　　门卫谨慎地锁定季秋，满满敌意勘测她的意图。季秋无法只得联系陶晞，十分钟后身着全套工作服的陶晞扎着松垮的冲天丸子头出来了。

　　陶晞的身量和季秋无异，只是脸型圆圆，两腮挂满肉嘟嘟婴儿肥。上唇嘴角黏一颗小痣，和演员李倩如出一辙。

　　“你个大骗子终于肯来见我！”她远远举着手指友好问候一下，看得门卫一愣一愣的。

　　季秋小脸一热，嘴角咧到耳根求放过：“哎呀，太忙了，我刚从上海展会撤下来的，直接就往你这边奔呢！”

　　“都忙，忙，忙点儿好啊！”

　　季秋伸手就要打她：“你占我便宜！”

　　“别让你的父母感到孤独，常回家看看！”陶晞一把搂过炸鸡，带着她跑到几米外。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工作证，抖落几下套在季秋脖子上，“借的，不然你进不去，来这边防止被门卫看到。”

　　季秋摆弄着挂牌，翻过来一看是个青春洋溢的小伙子。“他是不是就是……”

　　陶晞忙按住她的嘴巴：“小点声，他就在栅栏那边调度。”

　　季秋嗯嗯两声，跟在她后边摸了进去。漫天尘土四处翻涌，土腥味猛钻鼻腔，挡也挡不住。

　　两人灰头土脸地躲进休息亭，举着油滋滋的炸鸡腿表演脱骨大法。

　　咔滋声此起彼伏，两人嘴角油油激情碰杯，咕咚咕咚干完可乐，复又相视一笑长长地打个饱嗝。

　　季秋指着远处推搡着陶晞：“哎哎，你送点吃的给他，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成。”

　　陶晞轻蔑一笑，掏出手机呼叫一发，场地上的高个男生立马看过来，挥舞着胳膊示意几下。

　　“他饭量大，这点怕不够塞牙的。”陶晞双手举着鸡腿，嗷呜下嘴撕扯大肉。

　　季秋把袋子一扎，语气恨铁不成钢：“你这哪行，主动出击去创造可能！”

　　陶晞用力一抄，眼疾手快叉到玉米棒，像小松鼠般有条不紊继续啃食起来。

　　“姐姐我早就攻略他了。”陶晞停下嘴上的活计，准备一堵季秋的反应。

　　季秋先一愣，随后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失望地翻看手机，最后颓废地哈腰，平静接受现实。

　　陶晞连打三个响指，季秋才微微回神。

　　“这么大的事你和我说过没？”季秋没找到相关记录，通话记录也寥寥无几，难不成是她自己搞忘记了？

　　陶晞把嘴一擦，美满地嘬一口可乐站起来顺顺食，“你丫都不来看我，你自己数数放我几回鸽子，要不是四年大学情意兜着，我早和你掰了！”

　　季秋咽下一口唾沫，这点无法反驳，自知理亏也就不继续深挖了。

　　陶晞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才带着季秋跑回自己的小屋。虽说公司地址在偏僻乡村，但租房地点是实打实的小镇中心。

　　“我的宗旨就是除工作以外的委屈都不能忍，想吃就吃，想点外卖就点外卖，如果连外卖都不在配送范围内，那不如杀了我算了。”陶晞边说边恶狠狠地撕咬鸭肠。

　　季秋也敞开肚皮放肆胃口，以前上学时最爱去校门外的小吃街，两人可以从街头吃到街尾，末了还能在出口处称上一斤糖球，边消食边往回走。

　　二人慢吞吞地走过街道，浓重的烟火味催着食欲急速迸发。

　　选了一家最好评的火锅店，纯肉涮菜是两个肉食动物的狂欢。

　　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肚量再不是刚上大学的年轻胃口了，几盘肉菜下肚，只能再将将用一盘茼蒿封顶。

　　陶晞举着半杯饮料硬是灌不下去，对着翻腾的红油锅底感叹不已：“以前没钱拼命吃自助，现在有钱身体又不行了。”

　　季秋搁下筷子，捞出最后一把茼蒿倒在陶晞的餐盘里：“老人家多吃绿叶菜，有利身心延年益寿。”

　　“这话爱听。”她立马支棱起来面带痛苦面具嗦啰下去，其实是季秋的饭量也到顶了。出来混这么久，今天算是吃得最撑的一次，舍命陪君子嘛！

　　夜晚凉风徐徐，二人走在漆黑的小区走道上，学生时代的回忆止不住上涌，一别整年彼此陌生又熟悉，但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欢欣。

　　曾是季秋依靠对象的陶晞，肯定也在岗位中继续成为他人的依靠，而季秋自己也努成为可以被依靠的他人。

　　钥匙捅开防盗门，出租房布局一览无遗。

　　狭小但不拥挤的卧室摆放了三大块衣柜，随便一拉就是风格迥异的服饰。

　　难不成以前那个最爱走熟女风的女子被生活教做人，干脆转变为暗黑嘻哈风了？

　　陶晞拿出收纳箱，翻出一大摞美甲工具，抓着季秋的手指头就要创造。

　　“陶子，我简单涂个护甲就行。”季秋对着堆五彩斑斓的色号摇头拒绝。

　　陶晞才不管她的反抗，脚尖一勾就把两人的小凳子拉近：“进了我家就由我来掌控。”

　　所以一小时后，季秋收获了一双五彩斑斓的黑色指甲，哥特风、暗黑、另类……还有点小酷。

　　季秋吹着指甲左右摆弄，看着看着便愈发喜欢了。“陶子，你啥时候换风格了呀？”

　　陶晞收拾好桌案，换下工作服套上居家T恤，又是灰黑色调调。“也不是……我就那什么……我男朋友喜欢，我就跟着他换的。”

　　“喔——”季秋若有所思，看着成堆的休闲款、成熟性感风的衣服堆叠在角落，稀稀拉拉的黑色主调服装大占主位，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惋惜。

　　因中秋节排班，陶晞最后一天能休息，所以两个人夜战峡谷，顶着黑眼圈和瞌睡大战到凌晨。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养足精神爬起来，好家伙早饭直接变午饭，潦草二人顶着鸡窝头挤完卫生间，最后默默拿出手机点上外卖，接着又爬回床上闭目养神。

　　妥妥的当代社畜休假的真实写照。

　　正吃着饭呢，季秋把饭碗一推，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躺下去了，我要出去溜达！”

　　陶晞面不改色夹上一块红烧猪尾，撇头看了眼室外：“现在出去，擦防晒都得黑两个度。”

　　季秋立马泄气，筷子一插又把饭碗拖了回来，安安心心吃饭。

　　她今天必须回公司，若是明天走又要早起又要赶车，迟到可能性太大。她一边舍不得短暂的休假窝在家里浪费，一边又被大太阳|物理隔绝。

　　五味杂陈是今天的基调！

　　陶晞默不作声定下电影票和KTV包厢，该走的流程不能拉下。

　　片刻午睡后，陶晞非得展示手艺，在季秋头上扎了小辫绕了发带，两人甩着满脑袋嘻哈辫子轰轰烈烈出了门。

　　说实在的要是一人这样搞，那打死季秋都不会出门，但若有人同行，她直接就社交牛逼起来。

　　在包厢里酣唱到哑嗓，季秋拍拍同样瘫软在沙发上的陶晞道：“我撑不住了，吃吃饭回回家吧！”

　　陶晞捏着喉咙清清嗓子，两人合唱完必点曲目才心满意足离场。

　　陶晞帮着塞好行李，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两人先是握手后又拥抱，互相扯扯小辫子才算作别。

　　快乐总是短暂的，上一秒还在饭馆擦嘴，下一秒就拎着行李上了车。

　　窗外景色飞速倒转，莫名的空虚感在沉默中涌现，季秋盯着轨道望出了神。

　　指尖绕着小辫子飞速打圈，香草可乐在快速消泡，一小时后她又要回到枷锁中，日复一日地消磨时光和激情。

　　“今天这是怎么了？”

　　季秋掐断这份消极的念头，没由来的反感令她惶惑，她只能将其归咎于假期的欢乐和离别的辛酸，极度反差滋生出来短暂的厌世情绪。

　　通往公司的大陆被夜色侵蚀，橙黄的路灯舔舐着孤独，季秋踩着路边矮敦子落寞前行，行李箱跟着她咕噜噜压过马路。

　　季秋刷卡进门没走几步，漆黑的停车场里响起一句惊叹。

　　“花嚓！这是季秋吗？”

　　一听就是老余。

　　季秋打开手电筒挥了挥，老余就从一排汽车后头走来，身后跟着几张面孔陌生的青年。

　　“不睡觉站岗呀？”季秋把拉杆箱一推，呼啦一下滚到老余身前。

　　老余“哎哟”一声阻截住它，复又推还给过去：“今天的小秋同志是不良少女。”他假意摸遍浑身口袋，接着气馁地补上一句：“我要带烟就给你点上。”

　　话音刚落，一位小青年上前递出一包烟：“我有！”季秋连忙解释是玩笑话，那人只好讪讪收回，跟着另一位男生回到原地。

　　“这届新生，和我一宿舍出来聊聊。”老余冲后边努努嘴，“迷茫得很，想走觉得亏，不走又被压榨。路难走，钱难挣呐！”

　　季秋不再言语，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她简单告别两句就准备回去，老余突然出声叫她名字。

　　她不明所以随即转头，一声“咔嚓”闪光灯四射晃眼，老余随即放肆大笑，恣意到掀翻整个停车场。

　　“喂！删掉啊！”

　　老余关上手机得意大喊：“NoNoNo！”说完撒丫子跑没影了。

　　季秋又急又气，只能在原地干跺脚。

　　但凡追扬灵的时候这么胆大，何愁不能早点下审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