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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台风山竹·劫后余生 ...

  •   暴雨横飞狂风肆虐,呼啸声舔舐着车身,势要把惊惧填满每一寸空隙。

      大王椰鼎立雨幕,狭长的羽叶绷不住疾风的裹挟,叶脉逆风翻飞锈成一团。

      寥寥行车砥砺前行,稍有不慎就会被割喉的乔木盖住全身。

      喷涌的雨水模糊视野,深业上城写字楼矗立在空旷的路口,供路人勉强辨清地标建筑。

      “Vic,直行路障,左行蹚水。”付城皱眉道,“如何?”

      匡仪抹掉眼镜上的水珠,神态镇定:“系紧安全带。”

      付城肩头一耸,侧脸对后座三个落汤鸡嘱咐一句:“坐稳发车喽!”

      此刻三人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季秋捂着脸颊的血痕,浑身打着冷颤。外头疾风骤雨,她的心一直悬着。

      道旁的大叶榕枝叶纷飞,狂风漫卷随意掀翻伞盖,顷刻间卸下联排枝干,如同硕大的西蓝花占据车道。

      车身猛然加速,上下颠簸毫无章法,左右避闪掉即将倾倒的残枝。季秋坐在当中,被湛麟和苏里左右夹击。

      湛麟体积大被惯性甩来甩去,活像个液压机把剩下两位压缩到极致。

      “老余你坐稳点,我胯骨轴子要断了!”季秋和苏里相互推挤,死命把他控制住。

      老余也很委屈,双手攀附着拉手根本不顶用,浑圆的身躯像一摊弱水恣意泼撒。

      行至路口,苏里陡然冒出一句“小心!”急得脖颈青筋暴起。

      左侧一辆轿车扯被强台风扯着滑行,几乎要撞过来!

      紧接着“嘎朗”一声巨响,右前方十米外的木棉拔地而起,烈风鼓吹起松弛的地砖,铮铮然贴地风驰而来!

      失控的轿车操作不当,于路口旋转无向移动,司机不辩行径猛踩油门,甩尾间暴力冲撞。

      匡仪以雷霆万钧之势刹车撤步,急速倒转避让事故。季秋咬紧牙关踩着前座,后座三人齐声惊吼。

      无数地砖与水泥站台相撞,顷刻被碾为齑粉。失控车被卷到人行道防撞柱旁,四根橙黄的柱子牢牢抵住了它。

      碎石飞沙声盖过风啸,嗖嗖间高速扫射,如暴雨梨花针一般嵌入车身。

      匡仪抓住路况加速碾过障碍物,而后一路奔驰越过梅观路,环绕白石龙音乐主题公园直抵水榭山。

      行至别墅群干道,铺天植被乔木更显天色昏暗,好在风速减小降低了通行压力。

      目的地是一处端头独栋别墅,付城解下安全带,眺望着楼层惊叹:“oh no!全部阵亡!”

      前院花园一片狼藉,拦腰折断的灌木抢占了游泳池,联排盆栽四仰八叉,叽里咕噜顺着走道横冲直撞。

      进入负楼停车场,一行人才得以安全下车。

      电梯限重,匡仪撤出季秋湿透的行李箱,先由付城先带着老余和苏里上楼。

      季秋这才注意到衣物紧贴身体,露出影影绰绰的内衣,她暗暗低头,满心踌躇无处遮挡。

      忽然间被宽大的外袍裹住身体,瞬间解决她的局促,焦躁的心随之怦然一动。

      匡仪淡然地按下电梯键,带着季秋上了楼。

      四面全景落地窗在台风天里,无疑于恐惧放大器,摇摇欲坠的庭院摆设摇摇欲坠,黑云压着天际更使人心思烦乱。

      背后山体植被如同浪花翻涌,还能随机抽取一两棵“旅游搬家”。

      “勉强剩下这一层。”付城双手一摊,天灾人祸他也不能抗衡。三层还未装修,二层全部爆窗进水,装修全部废掉。“这间是最近的一处房产,将就住吧!”

      “可以了,这次谢了。”匡仪和付城碰了碰拳。

      可惜匡仪的消息来得太晚,付城只能知会阿姨匆匆采买物资,厨房内仅出现寥寥速食饮水,接下来的时间肯定不会太过舒服。

      季秋打开沉重的行李,除了电子用品几乎全军覆没,湿衣服越来越难受,她忍不住打了喷嚏。

      苏里和老余也未能幸免,本就两手空空更谈不上换衣服了。

      匡仪把外衣借给众人,好在付城有先见之明,略备点衣物。

      季秋分到了一件衬衫,翻到自己包里半湿的牛仔短裤,勉勉强强算凑了一套。

      季秋紧赶慢赶地淋浴,最后拆开长发闭眼冲洗,陡然间一阵雷鸣劈地,再睁眼时周遭已然一片漆黑。

      停……停电了?

      她裹好浴巾,扶着墙摸索到衣服。

      浴室门被大力拍响,老余扯着嗓子喊道:“小秋,暂时停水停电,我放了蜡烛在门外,你拿去顶上。”

      “哦……好的!”季秋拉开小缝拿走两杯香薰蜡烛,暖绒的灯管尚可照亮一席角落。

      她撕开一次性内衣的透明薄膜,突然无比感激那颗纤维瘤,要不是做手术,她早就到海南用掉这些装备了。此时此刻有幸派上用场,真真儿的雪中送炭。

      季秋穿好宽大的衬衫,钮好最后一颗纽扣时突然亮起了灯。是付城启用了家用发电机,顿时摆脱缺电困扰。

      可头发刚吹到半干,吹风筒突然冒出火花,紧接着又陷入到黑暗之中。原来是柴油不足,发电发了个寂寞。

      季秋急忙脱手,长长的电源线圈住洗漱台上的口杯,咣啷砸得细碎。

      残存的液体洒落脚底,冰凉的触感瞬间让人抬脚躲避。季秋脚底一滑,湿滑的陶瓷台面根本无法受力支撑,她吧唧跪在尖锐的玻璃碎片上。

      “嘶——啊——”季秋瞬间蹦出声来,左手攀缘着洗漱台却死活站不起来。

      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交谈,匡仪随即起身询问状况。

      “小秋,有没有受伤,需要帮忙吗?”

      季秋拨开杂乱的头发,颓废地认命道:“……要。”

      “我可以进去吗?”匡仪握着把手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季秋软软地应声。

      厚重的门摩擦着玻璃碎渣缓缓打开,马桶和洗手台上的蜡烛之间,是狼狈不堪的季秋。

      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珠,宽大的白衬衫挡住半身,厚重的浴巾披在肩上。整个人半跪坐在地上,纤瘦的胳膊从袖管里伸出,紧紧扶着身旁的柜门。

      她指着地上泛着光芒的碎玻璃碴,提醒匡仪注意安全,没注意到自己膝盖渗着殷红的血迹。

      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中熠熠跳动,紧皱的眉头发出求救信号,似密林中受伤的梅花鹿,眼眸含水嘤嘤诉说着痛楚。

      匡仪踩过满地碎石,伸手抬起她的胳膊,季秋借助他的力量,准备徐徐起身。

      小腿一绷紧突然吃痛起来,季秋腿脚脱力眼见又要倒地。

      匡仪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拉来身前,将季秋打横抱起。

      怦然间季秋心乱如麻,陡然的亲密接触令她措手不及,光溜溜的脚丫失去重心,她下意识就要挣脱。

      “别动!”匡仪看着她下了命令,“带着蜡烛。”他指指洗漱台上的香薰,示意季秋拿在手里。

      长长的走廊里,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匡仪沉稳的脚步搅乱暴雨的侵扰。

      她手里的蜡烛随风摇曳,像一颗心无所依附,左右飘荡。

      匡仪把季秋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翻出一小包急救药,仔细挑出玻璃渣,用碘伏反复冲洗伤口。

      匡仪温热的指腹在伤口游走,认真谨慎地清创消毒。季秋的心在跳跃,小心翼翼地凝望他直到蜡烛炸花跳火,一下把她拉回现实。

      贴上两块无菌敷贴,匡仪才注意到失神的季秋。

      “还疼吗?”

      “啊?”季秋晃了神,“我没戴眼镜听不清。”

      匡仪嘴角一笑,拿走一地医疗垃圾。季秋脚丫子乱飞,环顾四周无处下脚。

      好在冲完凉的老余找到一沓一次性拖鞋,这才解决季秋的难处。

      “这个点这个天,估计没外卖了吧!”老余看着天气很是无奈,他此刻饥肠辘辘,刚灌下两瓶矿泉水,连水饱都没混上。

      季秋瘸着腿走到开放式厨房,翻翻阿姨留下的应急物资——四卷面条和少量鸡蛋,一把小葱加两桶矿泉水,一箱沙田柚,仅此而已。

      真是扫尾货的样子没跑了。

      “为什么有油烟机没有燃气灶?”季秋找了一圈没见到踪影,只翻到其他插电家电,可惜现在停电全都玩儿完。

      老余裹着浴巾跟在一旁,脸色越来越差劲,肚子叫得愈加放肆。

      但这间厨房真是比老余的肚子还要干净!

      “我心态崩了遭不住……”他可怜兮兮地哀嚎道。

      “有了!”

      季秋从橱柜里翻到瓦斯炉,还有其他不少厨房用品。原来阿姨全部收拢在角落,生怕被人发现。

      老余看着三三两两的食材,再看看左右拧不开炉灶的季秋,立即把目标放到最低——别炸了厨房就行!

      季秋拢拢头发,蹦起来发力,扒开柚子皮,装好一碟丢给老余充饥。接着熟脸地煎上鸡蛋,熬好葱油,再放上水等开锅。

      蜡烛摆满了厨房岛台,季秋用根筷子把头发盘起,散落的碎发掖在耳后,不多时又悉数滑落。

      雪平锅咕噜咕噜冒着小泡,再等等就要开锅了。

      匡仪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着独立岛台旁的季秋停下脚步,迷蒙的雾气散入黑夜,她垂眸凝视着手心的柚子,仔细剔除白筋和种籽。

      跳动的烛火描摹出她的剪影,明黄温馨的微光陷入她的温柔。

      付城刚巧也冲完凉从对门走出,弹了几下响指提醒他挡道了。

      “oh seriously stop it. I’m gonna jump on you.”

      匡仪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I said it for you.”付城压低嗓门冲他开玩笑,反被匡仪扔过来的毛巾砸个正着。

      季秋掏出面条比划半天,拿不住体量,失手撒了大半。

      她看了眼老余,咽了咽口水,有他在没问题!

      好容易凑齐五个餐盘,季秋码好葱油面,摆上流心煎蛋,总算是完结工作了。苏里也姗姗来迟,闻着香味入席。

      “从没这么凉快过。”苏里吃着面和老余开玩笑。老余心领神会,裆下生风的感觉害挺刺激。

      山竹登陆后,夜晚风力逐渐减弱,暴雨反扑吞噬大地。

      整个世界都在雨中沉默,没有自然的蝉鸣,没有汽车的鸣笛,更没有艳阳天的灼浪。唯有雨声,吵闹却纯净唯一,把躁动冷却下去。

      挨到晚上睡觉成了问题,偌大的别墅只有一层闪着微光,因为没有一间卧室幸免于难。

      树挪死人挪活,大家拼拼凑凑搭了个“凹”形沙发床,老余他们睡不着,聚在中间玩桌游。

      现在停水停电还断网,季秋举着手机也没事干。匡仪远远地待在长桌旁,趁电脑关机前办公。

      露台上的遮阳伞被急雨敲打出脆生的响声,季秋锁上手机侧卧着看向窗外,伴着风雨声逐渐入眠。

      冷……但浑身的浮躁让她发热,如同站在深圳的艳阳下晒了半宿,转头被淋上一桶冰水,头脑晕胀浑身乏力。

      意识模糊中好像被什么人狠狠箍住了自己,不让她乱舞乱动。

      温热的水碰到嘴唇,季秋喝下大半杯,又好像咬破什么东西,立马苦涩的要命。厚厚的毛毯压在身上令她不畅快,倏忽额间传来凉凉的触感,安抚好她躁动的神识。

      一夜风雨声萦绕满室,季秋浑身酸痛地醒来,摸到手机看下时间:6点出头,她吃力地放下手机继续酣睡。

      手机屏幕渐渐熄灭,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窗户的声音便格外清晰了起来。一连数日高温洗礼,终于不用承受闷热之苦。

      她蹬掉身上的被子,凉风滋溜一下钻了进来,伸伸懒腰浑身惬意,鼓起的微风撩动额前发丝,平淡且安逸。

      “呼——呼——”

      老余突然打起鼾声,扰乱清晨的氛围。季秋从沙发上爬起,迷糊中坐在沙发边缘,放下脚丫踩下去,按她的习惯下要去找水喝。

      右脚刚落地,暖暖柔柔的触感吓得她立马惊醒。

      季秋定睛一瞧,自己正踩在匡仪的腿上,赶紧猛然收回腿脚。

      她侧脸看向躺在毛毯上的匡仪,他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双方直接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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