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宅弄风云》和猫

6、第 6 章

　　孟菀耹没想到他会拒绝，眼看着他就要走了，急道，“你虽然把皮肉割了，但毒素已经进入体内，没有解药很难彻底痊愈。”

　　男子这才正眼看她，孟菀耹也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脑中不自觉浮现几个词，面若冠玉，脸若银盘，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但如此好的面相在孟菀耹看来也如红颜枯骨，她只关心这人能不能带她们逃出火海。

　　男子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拽着刀疤脸的裤腰带，毫不费力将人提起来，那么大个人竟像个婴孩被他甩了出去，落在了院里的空地上。

　　孟菀耹也小小惊讶了一瞬，却见他回过头朝自己走来，她便知道这人不会见死不救，只见他伸手扣着孟菀耹和南星的胳膊，倒是没有像方才那般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却也没有好太多，两人的胳膊像被铁一样箍着不得动弹，只见他脚尖几个轻点，三人就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湖边。

　　男子转身就走，孟菀耹瘫倒在地，回过神来着急地抓住他的衣摆，“还有一个！”

　　刺啦一声，那片衣摆被割断，孟菀耹一愣，手里只剩下一小块衣料，不在意地将手里的东西扔掉，不一会儿，白衣男子带着京墨出来，将人放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得快，孟菀耹都没来得及给他解药。

　　此时的溪香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身后夏管事带着一群人正好过来，嘴里嚷嚷着抓刺客，走到近前看到这一片火海，夏管事心里先是一喜，后来看到还活着的三人，又是一惊，脸上的表情顿时难以言喻起来。

　　孟菀耹回头，盯着走在最前面的夏管事，她满身狼狈，披头散发，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白色的衣服上染着斑斑血迹，突然笑的诡异，用口型说了一句，“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夏管事脸都白了，吓得浑身发抖，不敢上前一步。

　　其他人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是激动的，此时有两个衙役上前，问夏管事这是什么人，夏管事支支吾吾地说了，那衙役原是有些趾高气扬，在得知孟菀耹身份后突然变得恭敬起来，伸手给孟菀耹作揖。

　　“不知您是孟四姑娘，方才冒犯了，在下李虎，是府衙的捕头，因有人到府里报案说这里有歹人出没，府尊大人爱民如子，特指派在下前来查探。”

　　“李大人客气。”孟菀耹淡淡地奉承了一句，虽然她如今通身狼狈，但那股身居高位的气度却掩藏不住。
　　她在前世也是从小医师一步一步爬到主任医师，阿谀奉承的漂亮话自然会说，只是大多数的时候她是不屑的。

　　“不敢当不敢当。”李虎连连摆手，“惩奸除恶是我们的职责……”

　　孟菀耹打断他，“李大人不如先救火，其他的之后再说。”

　　李虎一听，冷汗就下来了，暗恨自己只顾着巴结忘了正事，若是被人在府尊面前说嘴，少不得要治个玩忽职守的罪，那这捕头之位怕是会被撸下来，这可是他托了许多关系才得的，一个月五两的工钱呢！

　　他讪讪的，回头就指使人忙着灭火去了。

　　孟菀耹回头看夏管事，半晌后他才两股战战走过来，还不等她开口，夏管事抢先道：“四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是托了京里大娘子的福，寻常宵小伤不得姑娘，奴才打心眼里为姑娘高兴，现下溪香院烧了，奴才去寻个新院子供姑娘安顿。”

　　一叠声说了许多，说完作了个揖，也不等她回答，转头便急急忙忙走了，好似后面有人追。

　　孟菀耹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许久，他故意提到大娘子，实则是在撇清关系，这一切都是大娘子在后面指使，听到这里的时候孟菀耹确实犹豫了，她本可以直接打断他说话，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他离开。

　　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跟大娘子有关，如果冒然出手，打草惊蛇，到时候大娘子张嘴将罪责推给下人，她毫无办法，且子女攀咬嫡母是大不孝，到时候她爹一个败坏门风的罪名扣下来，她只能得到三尺白绫。

　　若是之前，死了也就死了，但现在，她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不得不顾全自己。

　　不久后银玉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过来，背的背扶的扶将主仆三人送到了新院子，又是一番梳洗整理，待安顿下来，天都大亮了。

　　京墨南星还在昏睡，孟菀耹却不困，有个叫夏桑的小丫头进来通报说府衙的李捕头并夏管事及夏妈妈在外候着，孟菀耹应了，那小丫头就出去了。

　　因她的腿断了不良于行，便将李捕头一行人请进了内室，在前面用一张大屏风挡着，男子侯立在外，夏妈妈则带着丫鬟婆子到床前给她请安。

　　“给四姑娘请安。”夏妈妈行了福礼，她面对孟菀耹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说话便唯唯诺诺的。

　　其他丫鬟婆子也跟着行了礼，之后屏风外的男子们也一一行礼作揖给孟菀耹问安，最后李捕头才开口说话。

　　“不知四姑娘昨夜是否见过歹人？”

　　“昨夜，倒是见过人，就是不知是何模样。”孟菀耹倚靠在床上，抬起眼帘看向夏妈妈，夏妈妈低着头不敢言语，觉察到孟菀耹的视线后更是抖若筛糠。

　　“我这里有画像，还请四姑娘一观。”夏桑便出去将李捕头手里的画像拿进来，她只是看见画像上的歹人便害怕起来，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孟菀耹接过画像，刀疤脸的形象跃然于纸上，然而比起昨夜那可怖的模样，纸上的就显得平常许多了。

　　画像一旁还有文字，孟菀耹撇了一眼，这是张通缉令，画上的人是个江洋大盗，从北边的风州府流窜来的，在五个府县都做了案，手段极为残忍，但他颇有功夫，寻常的捕头竟是抓他不住，这里便是刀疤脸最后出没的地方。

　　“画上这人……我没见过，不知夏妈妈有没有见过。”孟菀耹说着就将手里的画递给夏妈妈。

　　夏妈妈接过画像，只撇了一眼就吓得惊叫起来，浑身颤抖得厉害，一叠声儿说自己没见过。

　　外头的李捕头也将另一份相同的画像给夏管事看，夏管事也唬了一跳，他指派下人找的人，本就没亲眼见过这歹人，如今看到画像这个凶恶的模样才后怕起来，与这样的江洋大盗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几人都说没见过，李捕头有些失望，只听得孟菀耹又说，“倒是见着个别的，一个浑身流脓的乞丐，脸上一道疤，倒是和画上这人的疤差不多，跑到我院里放了把火就跑了。”

　　李捕头激动起来，“四姑娘是说那乞丐脸上有一道横贯的疤？！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没有。”

　　李捕头觉得可惜，但也不好再问别的，只略微问了几个细节就离开了。

　　府衙的人一走，屋里没人说话便静了下来。

　　“夏管事和夏妈妈可看清了？”

　　一听这话，两人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不敢回答。

　　这歹徒是夏管事听别人说的，白天的时候来人是鸿胪寺少卿家的主母大娘子，她夫家姓楼，原也是一府县丞，今秋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外放多年的七品小县丞竟补上从五品鸿胪寺少卿的缺，真真是鸡犬升天了。

　　那歹人的消息就是这位楼大娘子传出来的，那歹人原在楼家主君所在的府县出没，虽然没有伤人但也闹得人心惶惶，楼府尊就派人日夜巡逻，最后虽然没有抓到人，但却意外看到了那歹人的脸。

　　要知道，那歹人流窜多年都未曾流出过具体画像，于是楼府尊上报知州，知州再上报京里，一来二去竟摆在了官家案头，恰逢前一个折子就是弹劾鸿胪寺少卿与外族关系暧昧，官家大笔一挥摘了他的帽子，看到下一个折子，又大笔一挥，正七品府尊就成了从五品鸿胪寺少卿。

　　楼少卿已与半月前上进赴任，其家眷今日才至陶理县，陶理县距盛京不到百里，即便慢些，也不过两日光景就能到达。

　　楼大娘子又说她在路上也见过那歹人，瞧着就往陶理县来了，她原是好心还特意绕路过来想提醒一下这里的县丞，顺道拜访一下上尊的女儿。

　　夏管事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就活泛起来，本着试一试的想法，竟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了人，只是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有亲自去接触，否则怕也是不敢与虎谋皮。

　　孟菀耹见他们沉默许久，也没指望他们回答，自顾自的说，“我从书上看到一个古方，能悄无声息地置人于死地，谁碰了就浑身脓疹，最后爆血而亡。”

　　“那歹人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两人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病弱的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所以，不要惹我，那大家自然还同往常那般过安生日子。”

　　夏管事与夏妈妈忙低头称是，夏妈妈满目绝望，张柱子去了这许久，京里来人怕是马上就要到了，而这头孟菀耹却还好端端活着，到时候不知该如何交代。

　　夏管事却是不一样的想法，他是对四姑娘无能为力，可不代表京里来的人不行，到时候说不得还能把自己从这里面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