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宅弄风云》和猫

15、第 15 章

　　翌日，卯时初，鸡鸣第一声响起的时候，睡梦中的孟菀耹就被人摇醒。

　　睁开迷蒙的双眼，房内已经点了大灯，她有些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颤抖着眼睫不敢睁开。

　　京墨往前一步，挡住身后的大灯，“姑娘，该起床梳洗了。”

　　“现在什么时辰？”孟菀耹眼睛眨巴了几次，适应了光亮，语出喑哑。

　　“刚到卯时。”

　　五点钟……

　　她静了一瞬，坐起来，南星将绞好的温热帕子送来，她伸手接了，敷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拿下来。

　　“辛苦你们了。”孟菀耹看着忙里忙外的两个丫头，双眼乌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

　　京墨摇头，“不辛苦，我知道姑娘都是为了我们。”

　　孟菀耹没有否认，她们三个相互依托，没有孟菀耹，就没有京墨南星，反之亦然。

　　梳洗打扮用了大半个时辰，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到卯时末了。

　　孟菀耹如今的院子叫竟春苑，因挨着小花园，春天花开的时候不少花枝旁溢进来，就像是竞争着谁开的最好最艳，以此得名。

　　同时，这竟春苑离主母的椒仪院最远。

　　三人踏着夜色前行，因为不熟悉府里的格局还走错了不少路，到了椒仪院卯时已经过了。

　　但椒仪院正堂的门未开，先到五姑娘孟菀霜和六姑娘孟菀嫣在门外等候。

　　孟菀耹一现身，六姑娘就小跑上前给她行半礼，“四姐姐安好，来时可曾辛苦？”

　　孟菀嫣意有所指的看向她的腿，孟菀耹回看，淡淡道，“还好，虽是远了些，却不曾辛苦”

　　前头的孟菀霜偏过身子，视线冰冷地扫过来，在孟菀耹身上停了片刻，随即离开。

　　没有问好，没有行礼。

　　孟菀嫣气鼓鼓上前，“五姐姐是不是忘了，四姐姐回来了，你不再是最大的了，我们应当向她行半礼！”

　　孟菀霜看她，眼神冰冷，六姑娘像是被吓住，后退了一步，正好抵着孟菀耹脚，她转过身说，“四姐姐别介意，五姐姐就是这样，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

　　“总好过某些人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孟菀霜突然开口。

　　“五姐姐你在说什么？”孟菀嫣满脸疑问，好像真的不知道孟菀霜的意思。

　　吱呀声响起，正堂的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个老妈妈，之后门又被阖上。

　　“姑娘们安静些，大娘子刚起，还请稍待一会儿。”

　　这下无人再开口，都规规矩矩站着，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母亲今天怎么了，怎地这般久？”六姑娘小声嘟囔，小幅度的换着左右脚的重心，她腿都酸了。

　　孟菀霜脑袋微微偏转，用余光看向孟菀耹的腿，在衣裙掩盖下，只能看到裙摆微微抖动，她眼神上移落在孟菀耹脸上，对方面无表情，看不到丝毫隐忍。

　　收回视线，孟菀霜的眼神更冰冷了。

　　辰正时分，正堂的门才打开。

　　三人鱼贯而入，孟菀耹踉跄了一下落在后面，进得里间，孟菀霜和孟菀嫣已经落座，孟菀耹行礼请安，大娘子应了一声让她也落座。

　　孟菀耹坐在最后，没有人提出异议。

　　贵妃榻上孟大娘子斜斜倚着靠枕，她身后有一貌□□正轻柔地给她按压头上的穴位，相貌与六姑娘孟菀嫣有七八分像，应该就是六姑娘和七哥儿的生母赵小娘，她手法轻柔，时不时还问主母一声，孟大娘子便夸她手艺精进不少。
　　贵妃榻前也有一个少妇，穿着青白色的衣裙，侧身跪在地上，手法娴熟地给孟大娘子捶腿，捶完了腿还得伺候主母饮茶，倒痰盂，之后顶替赵小娘的位置给主母捏肩膀。

　　她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永不停歇。

　　期间进来一波波的管事妈妈向孟大娘子报备请示，大家像是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就连五姑娘孟菀霜也只是冷眼看着。

　　孟菀耹收回视线，下颌微动，紧攥成拳的手泄露了她心里的不平静。

　　上座的孟大娘子将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她从明珠手里接过茶盏，掀起盖子撇去浮沫，低头啜饮一口，嘴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很满意。

　　“耹儿可曾见你小娘？”

　　孟菀耹蹙眉，攥成拳的手不自觉松开，随意答了个不曾，似是不愿提起。

　　“她身子不大好了，大夫说也就年前年后的事，你如今回来了，得空便去看看她。”孟大娘子呷了一口，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堂下。

　　孟菀耹一愣，心里空了一瞬，随后心里的阴暗肆意生长起来，不知什么感觉，有些欢喜也有些空落，又带着一种无力，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她就要死了？

　　而后不等孟菀耹回答，孟大娘子又说，“你才回来不知道，先前都是你小娘伺候我，我看重她少不得让她多劳心些，她也是劳累了。”

　　孟菀耹的视线不自觉移到忙个不停的何小娘身上，神色复杂，半晌才道，“小娘，小娘伺候母亲是，是……”

　　“应该的”这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她内心天人交战，一面是对抛弃她不管她的母亲的恨，让她恨不能想尽恶毒的办法去报复，另一面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种制度的不认同。

　　私心与本心相互博弈，水火不容。

　　最终没有说出口，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孟大娘子身边最得力的钱妈妈来了，先是汇报了一些小事，后拿出一个帖子呈上。

　　“半月前赴任的鸿胪寺少卿楼大人的家眷昨日抵京，今日她家就遣人送了拜帖，还请大娘子示下。”

　　大丫鬟明珠从钱妈妈手里接过拜帖，送到孟大娘子跟前，她微阖着眼望明珠手里的拜帖瞥去，停了一会儿视线转到孟菀耹身上。

　　“送些东西过去，礼备得厚些，就说庆贺她家抵京，再谢她路上对四姑娘的照顾，说我身子不爽，改日再请她来府里一聚。”

　　钱妈妈应了，拿着拜帖退了出去。

　　时辰不早了，三个女儿行礼告辞，孟大娘子摆手表示知道了，视线却久久地留在孟菀耹的背影上不曾移动。

　　姐妹三人联袂而去，出了院门，孟菀霜就甩开两人快步向前，孟菀嫣也表示自己有其他事，不能同四姐姐一起走了。

　　临走还摆了个哭唧唧的表情。

　　很可爱，但孟菀耹没有笑。

　　“姑娘，好可怕。”南星心有余悸，现在四下无人她才敢说话，她贴着孟菀耹，伸手拽她的袖子。

　　她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也能感受到那种紧张压抑的氛围，话都不敢说。

　　“不怕。”孟菀耹抓住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会好起来的。”

　　两个丫头重重点头。

　　三人又走了一段距离，京墨给孟菀耹报备竟春苑的情况，“姑娘，昨日回去得晚，我便自己做主了，主屋如今姑娘住着，西侧可以作为会客厅，东厢的两间屋子我和南星住，西厢做个小库房，倒坐有三间屋子，如今住着两个洒扫的小丫头，还空了一间，便想着还是弄个小厨房煎药，就和我们在明芽庄一样。”

　　孟菀耹点头，“你安排得很好。”

　　京墨接着说，“姑娘你如今的月例银子是二两，教我的妈妈说因这个月派月钱的日子已经过了，只能等下个月再领，我们带来的银子也不多，拢共三两，姑娘你伤没好，还得买药，这一项项算下来银子就不够了。”

　　“嗯，钱的事情我想办法。”

　　三人说定了事情，便想着赶紧回去，不料孟菀霜去而复返。

　　她冷着脸，一把推开京墨南星，两人没防备摔倒在地，孟菀耹突然失了依靠开始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摔倒，京墨南星也赶不及去扶。

　　关键的时候，一个白色袖子伸了出来，一把将她抓住，是孟菀霜。

　　“你都这样了为何还要回来？”孟菀霜意有所指，她拧着秀眉，满脸不解。

　　孟菀耹甩开她的手，“这是我家，为何不能回。”

　　“我看你就想贪图富贵，那也得看你有没有命享！”孟菀霜生气，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甩袖离开。

　　“姑娘！”

　　京墨南星连忙扶起孟菀耹，南星忍不住嘟囔，“五姑娘怎么这样！我们又没得罪她！”

　　“南星！”京墨出声喝止，不许她再议论主子。

　　“怎么没有得罪。”孟菀耹站稳，看向孟菀霜离开的方向，“资源就这么多，多一人分，她便少得一份。”

　　南星还是气呼呼的，但好歹没再抱怨。

　　“哎呀，四姐姐还在这里呀！”身后传来孟菀嫣清脆的声音。

　　孟菀耹回头，见她换了身衣服，端的是百花盛开，嫣然无方。

　　“我方才听四姐姐说手上银子不够使，可以找我呀！”孟菀嫣俏皮一笑。

　　孟菀耹一听，脸上淡了几分，“六妹妹好意我心领了，等下个月发了月例就好了。”

　　“四姐姐不用跟我客气，我小娘每个月都补贴我不少银钱的，我都没地儿花。”

　　孟菀耹看她满头珠翠，衣料上乘，又想起方才在椒仪院看见的赵小娘，虽然同为妾室，但装作打扮更奢华，比何小娘要好得多。

　　“先前还给你小娘送了只翡翠钗，她可喜欢啦，做了好多好吃的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