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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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腾挪着出了椒仪院，又走出挺远孟菀耹才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回廊上。
“姑娘！”
京墨南星异口同声，满脸心疼，恨不得替她分担。
“不妨事。”孟菀耹摆手，她痛的额头上沁满细密的冷汗，忍着疼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数十根牛毛细的银针，在夜色的笼罩下针尖泛出银色的光。
拿起一根针，在两个丫头惊诧的目光下，在昏暗的环境里摸索着自己腿上的穴位，疼痛让她止不住的发抖，手里的针几乎捏不住，但她还是一点点将银针扎进了腿里。
好几次她还扎错了地方，经脉逆乱，痛得她浑身发抖，双眼泛白，幸好京墨机灵，及时把扎错的针取出来，她才不至于痛死在这里。
孟菀耹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弄好，最后一根针扎进去之后，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感觉到自己的腿骨自上而下涌过一股热流，带走了原本的冰冷，整只腿像是泡在热水中，痛觉慢慢消失，整个人都舒坦起来。
这是她在《脉门七十二针》学的第一个针法，用于止痛，时效半个时辰。
“走吧。”
孟菀耹发话，她靠着京墨站起来，腿虽然不痛了，但伤口还在，不能使劲，只能靠两个丫鬟搀扶。
三人不知道孟家主君现在何处，四周也没有半个人影，孟菀耹只能凭着记忆往外走。
南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姑娘，方才在大娘子那里你为何甩开我们的手不让我们搀扶？”
京墨听了这话也看过来，她也是好奇的。
孟菀耹的语调很轻，只有左右两边的人能听到，“她不能在明面上罚我，一则我刚回来，二则我受了伤，那她为了泄愤必然找由头罚你们，与其让她给你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如我给她一个，之后我便以孝道堵她的嘴，让她不能重罚你，否则她的慈爱之名就立不住了。”
不过就是自己吃点苦头罢了，但在明面上，她没有犯错，即便是主母也不能毫无缘由地处罚子女。
但是下人不同，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发卖出去。
两个小丫头听懂了，心里更难过了。
京墨红着眼，“可是姑娘，我们只是下人，实在是不值得你这样做。”
“谁也不是生来就低人一等，你们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下人，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两人哽咽着点头。
三人走了不知道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个宅邸虽然不大，但回廊套着回廊，不熟悉的人一下子就迷了路。
她们停下来，都有些累，孟菀耹想了一下，刚才一路走来没有遇见半个人影，有些蹊跷。
“不走了，我们去亭子里歇会儿。”孟菀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亭子。
才走没两步，便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四姑娘，可让我好找。”明珠提着裙子快步走来，“主君得了闲，如今在砚茗堂，四姑娘快快随我去吧，不好叫主君久等。”
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明珠引着去砚茗堂，她在前头快步走，孟菀耹腿脚不便有些跟不上，她便不停催促，话里话外都是赶时间，不能让主君久等。
孟菀耹看着前头的身影，以为明珠是得了孟大娘子的令故意叫她不停走动，好让她这条腿彻底废掉。
其实不然，明珠如此行动完全是自发的，因孟菀耹受了她的全礼，心生不满，便想着用这种法子磋磨人。
她自以为高人一等，是孟大娘子身边的一等丫鬟，那是何等的体面，在整个府里，她的礼除了主君主母能受，旁的人哪个不是巴着她，好声好气的叫声“明珠姑娘”，便是嫡出的三哥儿都得喊她明珠姐姐。
也就孟菀耹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
是以孟菀耹被她记恨在心才有了这一遭。
一行人又走了近一刻钟，在第三次经过同一个连廊的时候孟菀耹不动了。
明珠回头催促，“四姑娘快些吧，主君要久等了。”
“烦请明珠姑娘告诉父亲，不是我不孝不愿见他，实则是这府里太大我走不动了，想来父亲母亲定如外头传扬的那般慈爱，不会与我这个瘸腿的女儿计较。”
说完拉着京墨南星直接坐在廊上，不走了。
明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是计谋被拆穿的窘迫，但她又不能承认，只得拉下身段说软话，“四姑娘哪里的话，您刚回来，不清楚府里的布局，我带您熟悉熟悉。”
孟菀耹不为所动，她腿上扎的针时效快到了，实在没力气跟她掰扯。
明珠咬咬牙，眼里闪过不虞，随后扬起笑脸道，“我的好姑娘，砚茗堂就在前头了，再走个三五步就到了。”
孟菀耹看她一眼，站起身。
“带路”
明珠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刚才那一眼似要将她洞穿。她嘴角抽动了一下，竭力调整好表情才回头继续带路。
这次她不敢再绕路，若孟菀耹方才的话传了出去，别说主君，就是大娘子都会撕了她。
御史台肯定比任何人都关心孟大人的家里为何如此大，竟叫亲生女儿说出走累了这种话，到时候谁还管这个女儿是不是腿瘸了。
果不其然，走了不过数十步，绕过一个回廊，砚茗堂就在前方。
孟菀耹心里没有忐忑，她心里极为淡然，前世的经历让她根本不在乎亲情，也不需要亲情。
明珠通报了之后，得了里间的肯定回答，孟菀耹推门而入，京墨南星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砚茗堂是孟大人的书房，他大多时候都在这里。
书房布置得雅致，但各色摆件玩物却显得有些普通，毕竟鸿胪寺是清水衙门，清正廉洁的官员怎会有奢华之物呢。
孟菀耹穿过多宝阁进到里面，书案前坐着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他样貌端正，颇有些书卷气，即使上了些年纪也能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孟菀耹在丫鬟的搀扶下行跪拜礼，“女儿不孝，多年未曾在膝下尽孝，如今回来了，特来向父亲请安。”
“起来吧，坐。”孟大人伸手指向一旁的太师椅。
孟菀耹起身坐了，脸上没有其他表情。
“都这么大了，这些年过得可好？”孟大人问完便停顿了一下，自知失言，也没等女儿回答又说，“如今回来了便安心住着，腿伤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大夫？”
孟菀耹心中一动，抬眼看他，见他眼里的关心不似作伪，有几分真意，“谢父亲关怀，腿上不过小伤，不妨事，养几天就好了，不必请大夫。”
“嗯，既如此，那你就好好养着。”
孟菀耹应了，一时间没人说话，屋里静了下来，孟大人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做什么都显得刻意。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孟大人才说，“你的住处我安置好了，靠着南边的小花园，那里阳光好，对你养伤有好处。”
“谢父亲。”
孟大人又道，“去看看你小娘吧，她身子不大好了，这么多年也是熬油似的熬着，心里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怪她。”
这时的孟大人脸上带了愁容，眼里是无尽的悲伤，显得比方才更真切几分，他额间的眉头总是皱着，时日长了便折出了痕迹。
孟菀耹抬头看他，眼里是无动于衷的漠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她规矩行礼，之后便带人退了出来。
外面有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等着，见她出来便给她行礼，“回四姑娘，小娘吃了药已经歇下了，特来告知四姑娘今日不必问安。”
孟菀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那丫头回去，自己带了京墨南星由另一个丫头领着去她自己的院子。
对于周小娘，孟菀耹是怨恨的，不仅仅是原身遗留，还有一部分源自于她的前世。
那屡次被抛弃的苦痛至今是刻在她心上的巨大伤疤，谁也不能碰，那是她无法治愈的过往，是她不信任这个世界，不信任所有人的源头。
即使她现在想活下去，那也是因为她不能做一个抛弃别人的人，她太懂被抛弃的痛，所以她不能让京墨南星成为她。
在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脑海里时常冒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最痛的便是从小被生母忽视，无论她怎么哭怎么闹，她的生母周小娘都不会看她一眼。
数九寒冬她哭着找小娘，却被无情关在门外，直到她发烧昏迷。
经历这些的时候，孟菀耹时常分不清自己是谁，她的隐痛在两段记忆中重合了，身在这个世界的孟菀耹，面对周小娘的时候，带了两辈子的恨。
她无法释怀，不管什么理由，她都无法理解一个母亲对亲生女儿的不管不问，也无法理解一个母亲主动提出将五岁的女儿送到庄子上养病。
以至于这个世界的孟菀耹被磋磨了那么多年，那一身的病痛，罪魁祸首都是她的生母。
从孟大人嘴里听到周小娘的情况后，孟菀耹觉得有些快意，那是扎根在她心底深处最隐秘的阴暗 ，养分便是仇恨之人的痛苦，仇人越痛，她越开心。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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