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宅弄风云》和猫

10、第 10 章

　　“既然都要上京，不如结伴而行，人多也有个照应。”楼大娘子诚挚邀请孟菀耹，怕她不答应，又补充道，“我家官人还给我留了一队衙役，是从前的下属，寻常山匪都是不怕的。”

　　“大娘子，这，这不合规矩。”王妈妈急了，如果和楼家人同行，那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楼大娘子不赞成王妈妈的话，她反驳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向来不在意，如今世道不太平，眼下马上入冬，这儿是靠近京里些，瞧着是安全，可我这一路上京还真遇见不少山匪，且你家姑娘独个儿出行，这要是路上真出个事儿，可不得了。”

　　几句话给在场的人都吓个不轻。

　　孟菀耹也在思考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可行，这王妈妈肯定是打着回京路上再下手的主意，可如果跟楼家人同行，那她想要下手也得掂量着，自己反倒安全。

　　“如此，便劳烦大娘子。”

　　两人达成了共识，王妈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暗暗做其他谋划。

　　楼大娘子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好的同行，又因着孟菀耹生母的事情，就主动说即刻启程，且她之前就收拾过行囊，如今再收拾就容易的多了。

　　孟菀耹这边也没有太多东西要收拾，一则她自己的东西很少，二则是孟菀耹不准备回来了。

　　通过王妈妈她深知嫡母不会轻易放过她，倒不如去到她眼皮子底下，倒还安全些，不然为何将她放在这里长达十年之久，天高皇帝远，想做些什么也方便。

　　京里人多口杂，冒然出手容易惹事非。

　　只一晚上就收拾好了东西，翌日太阳刚冒尖，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出发朝着京里去了。

　　孟家这边一共三架马车，一架坐着孟菀耹和京墨南星，一个老把式驾车，另一架则是王妈妈，张顺驾车，剩下那个车则用来放东西，其他家丁护卫都是徒步。

　　楼家车马就更多了，光是马车就有七八辆，但坐人的也就三辆。一辆车在孟菀耹前面，是楼大娘子的车架，另一辆车是坐的楼韶思，远远的缀在后头，与前面的女眷隔开来。

　　而在楼韶思前面的还有一辆车，不知道坐的是谁。

　　几个衙役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带路，最前面的是个骑白马的白衣人，孟菀耹只在上车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人背对着她，骑在马上，手里握着缰绳，身姿挺拔。

　　背影意外的眼熟。

　　孟菀耹想起那天晚上救人的白衣人，不知道是不是他。

　　山路崎岖，颠簸了半天也才走了二十多里。路上遇到个小茶棚，一行人便停下来准备吃些东西。

　　正值日中，太阳高悬，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丫鬟婆子借了茶棚的灶台，弄些简单的饭食，其他人便都下车吃东西了。孟菀耹腿脚不便，且她是闺阁女，便没有下车，一应事务由京墨南星打理。

　　不一会儿，南星端着饭食回来，面露惊讶，“姑娘猜我看见了谁？”

　　孟菀耹心里有个猜想，但为了逗一逗南星，便只做不知。

　　从昨天开始，两个丫头知道王妈妈对她做的事情后狠狠哭了一场，哭过之后便一同沉默下来，她们内心里充斥着深深的自责，尽管孟菀耹告诉她们不怪她们，即便她们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她们还是无法自拔的陷入自责的情绪里。

　　之后两个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果不得不离开一会儿，她们便分开行动，一个守着她，一个去做事。
　　现在便是如此。

　　京墨也有意活跃一下气氛，她不想姑娘担心自己，便打趣道，“莫不是看见了佳公子？”

　　南星年纪小，不谙世事，并未听出调笑的意思，“倒是有两个公子，长得还蛮好看的，但我要说的不是他们，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京墨好奇。

　　“是那个老大夫呀，就先前给姑娘扎针那个，我去的时候他正给那个白衣公子把脉呢。”南星显得很高兴，她挺喜欢这个大夫，因为他把姑娘救活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京墨诧异。

　　“我听楼大娘子说，那个白衣公子得了怪病，昨天特意去寻的老大夫，你是不知道，那老大夫是个很有名的人，听说好多贵人花好多钱都打听不到他的踪迹呢。”

　　孟菀耹听着两人闲聊，心里想果然余毒未清，那天晚上白衣男子出现的时候，她们两个都昏迷了，所以并不知道这个人救了他们。

　　倒是她，对那个老大夫印象不深了。

　　京墨讶异，“真这么有名吗，要不我们再请他过来给姑娘看看？”

　　两人转头看向孟菀耹，眼里满是期待，孟菀耹张了张嘴，想说这大夫未必就如传扬中那么好，但她们两个眼巴巴看着，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得应下。

　　不一会儿，一个灰袍老者过来，他盘腿坐在车架上，一幅没规没矩的样子。

　　“姑娘思虑过重，还是要宽心，否则于寿数有碍。”老大夫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

　　“大夫原来还会相面？”孟菀耹不轻不重顶了一句，她不喜欢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老大夫不置可否，但再也没有说过和病情无关的话。

　　“手臂上的都是皮外伤，虽然看着严重，但不伤筋动骨，倒是腿上麻烦些，经脉堵住了，要好得快得花些功夫。”

　　孟菀耹也知道自己最麻烦的便是这腿伤，不能自如的行走很多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她也没期望这个大夫能有什么用，不过是为了安两个小家伙的心罢了。

　　老大夫道了声得罪，手里如牛毛般细的银针就落了下来，初时没有什么感觉，可随着数量的增多整只腿都觉得胀痛起来，尤其是腿关节部分。

　　孟菀耹忍着胀痛不发一言，痛极了也只是微微皱眉，倒是这个老大夫让她高看几分，同为医者，她自然能分辨老大夫这手针灸术的高超。

　　前世西医盛行，中医旁落，虽也有几个久负盛名的老大夫，但只精于药理，各种精细药方层出不穷，像面前这个老大夫这般在针灸术上精通者，未见其一。

　　孟菀耹也如此，她精通各类病症的药方，于针灸一道却只是堪堪入门。

　　“好了。”老大夫拔出最后一根针，“经络已然疏通，十日便能下床，十五日可自如行走。”

　　京墨南星高兴异常，对着老大夫千恩万谢，孟菀耹感受到自己的腿暖暖涨涨，与之前冰凉刺痛截然不同，便不由得信了老大夫的话几分。

　　或许这针灸术真有这般神奇。

　　“京墨，那个东西送给大夫。”

　　京墨一愣，才想起来孟菀耹说的是什么，她从匣子里找出一个墨色瓷瓶，双手奉上递给老大夫。

　　“这……”老大夫犹疑，不知何意。

　　“谢礼。”孟菀耹嘴角一勾，“听闻大夫手里有个病人，身中怪毒，不才小女子于药理一道也颇有涉猎，不妨一试。”

　　“既如此，便多谢姑娘好意。”老大夫打量了她一番，最终决定收下。

　　一行人吃饱喝足，待日头偏了便又启程。

　　如此这般又走了半日，都想在落日前多走一些，直到太阳完全下落一行人才停下来准备安营扎寨。

　　孟菀耹由京墨南星扶着下车，她头戴帷帽，身批大氅，一露面，其他男子便眼神避让，不敢冒犯。

　　停下的地方是一片松林，地上满是飘落的松针，踩上去软软的，行走间还会发出咯吱的响动。

　　孟菀耹望着远方，鼻尖嗅到清淡的松香，落日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天边云层叠嶂，由深到浅层层递进，不知名的鸟儿列成一排飞过，偶有几声高亢的鸟鸣响起，由远及近。

　　天高海阔，倦鸟还家，她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深刻的意识到这里不是她原本的那个世界了。

　　“四姑娘怎的就下来了，都没安置好，仔细人伤了碰了你。”楼大娘子踩着咯吱咯吱的步子过来，山上不平，走两步还歪一步，幸好边上有妈妈扶着她。

　　“闷了一天，出来透透气。”孟菀耹回头，她如今全靠两个小的搀扶，好在她身上也没几两肉，倒不至于让京墨南星承受太多。

　　“可是呢，在车里虽然不用自己走路，可也实在颠得很，我骨头都快散架了。”说完自己乐起来，其他人也捂嘴偷笑。

　　有下人来报都安置好了，楼大娘子便与孟菀耹相携同去。

　　山上有块平地，当中一个篝火，边上有两个简陋的小帐篷，篝火一旁已然坐了几人，见楼大娘子一行过来，都起身行礼。

　　孟菀耹远远就认出了白衣男子，她听得他喊伯母，便推测另一个书生模样的就是楼大娘子的儿子。

　　又听得楼家哥儿喊他由之，孟菀耹不由得看他一眼，对方正与楼韶思说话，感受到她的目光后转过头来，孟菀耹的视线早已经离开了。

　　野外简陋，晚饭便是干粮就菜粥，但尽管如此，男女眷还是分席而坐，泾渭分明。

　　倒是有个小插曲，晚饭的时候，老大夫并未下车，听人说在马车上翻箱倒柜地找医书，嘴里神神叨叨不知在念叨什么。

　　孟菀耹低头喝粥，对此不发一言。

　　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这位叫由之的白衣男子身上的怪毒解了，楼大娘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对坐的男子直直的看过来，眼神坦然，似乎已经知道解药是谁给的。

　　孟菀耹回望，两人隔着簇簇火苗对视，红色火光的映衬下，男子那张过于俊美的脸显得虚无缥缈起来，但他一袭白衣，面色冷然，与周围的环境形成极大的反差。

　　两人都没有说话，孟菀耹先移开视线，与旁边的楼大娘子攀谈起来。

　　终于要上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