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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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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路边一个木牌写着“止步”两个大字,年日看起来很久远了,边缘都是青绿的苔藓。
这座山没有名字,京城人心照不宣,默认了了后山就是荣王府的后山,皇帝一道圣旨这后山成为了禁地,说书先生不知编排了多少关于后山的恐怖故事和皇室秘辛。
洛绘有一段时间沉迷于此类故事,不止沉迷,甚至还相信那些没有半点证据的故事,每天忧心忡忡的看着后山生怕某天就有山鬼把他抓走了。
湿热的空气黏在脸上让人难受,外袍被他敞开,试图迎一些风到怀里降暑,不过天气热的连带着风也像是热浪,没什么大作用,反而让人心烦意乱。
洛绘盯着不远处的高山看了好一会,满眼的墨绿让他头晕目眩,心里讨厌极了这破山。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守着这山,千万别让人上去,他总觉得父亲后面应该还接着一句也别让人下来,不然为什么他们这么忌惮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座山。
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和姐姐都想不明白,荣王出使西洋后守山的任务顺理成章的交到了他们手上,没人质疑两个小娃娃怎么能守一个禁地,可能大家心里其实也并没有把这山当一回事。
可他和姐姐却是被困住了几年,像模像样的一道圣旨让他们从来没有远离过京城,洛绘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沧山,还是为了去接齐薇的骸骨。
思绪飘飞的时间过的很快,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候了,他深吸一口气,把一边吃饱喝足的马牵上准备回城,应该没办法在京城落锁之前回去了,但总得回去,不然得有一大批人找自己。
不过马儿看起来却有些焦躁,一直原地打转,脚不停的踏着地面,摇晃着身子,洛绘好不容易爬上马背差点被掀下来
“你这畜牲,”洛绘本来就心情不好,这马如此不识好歹更让他气愤,“我连晚饭都没吃,你至少吃了个饱,现在竟然冲着你大爷发脾气?”
伸手狠狠拍了一下马头,试图让已经有些疯魔的马冷静下来,没想到下一瞬这马就口吐白沫,四蹄乱蹬,眼看着就要站不稳。
洛绘惊觉情况不对,连忙挣脱了马镫子往旁边草丛里一跳,几乎是下一瞬马就直挺挺的往一侧倒去,洛绘在草丛里连滚几圈才堪堪停下。
他神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倒下的马,明明来时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发狂了呢?
马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四蹄僵硬的竖着,肌肉像是成了铁块硬邦邦的鼓起来,眼睛也是翻成了全白,鼻子里溢出脓水,舌头也从嘴巴里跳了出来,死相极为恐怖。
夏日的傍晚天黑的很快,刚才天边还是金红的晚霞,现在已经是一摸灰蓝的天空了。
周围只剩下了各种虫子的叫声,还有风吹过的呼呼声,洛绘打了个寒碜,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他一步步靠近马的尸体,生怕这马给他来一个诈尸,借着天边最后一点光芒他把马身上负着的包袱取了下来,里面有一点吃食,还有一把自保的短刀。
握着短刀他心里安心了一点,不过看着那些吃食却是再也没有食欲了,总感觉不干净了。
“真倒霉。”
他低声骂了一句,不过周围实在是有些安静,他的话在小小的空间里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突兀的很。
他不自觉打了个寒碜,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决定马上离开这个看起来哪里都不妙的地方。
洛绘也这样做了,拔腿就跑,就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跑起来,跑起来就不怕了。
可天不遂人愿,他刚冲出十几步就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绊了一下,狠狠的向前面扑过去,脸朝下和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刺痛从脸上传来。洛绘有点崩溃,怎么一接近这破山就没好事。
他摸了一把脸,感觉有血珠从划痕里渗出来,完了完了,他的脸蛋毁了!
毁容使人降智,更何况是爱颜如命的洛绘?
愤怒瞬间盖过了恐惧,他捂着脸气冲冲的回头,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害自己平地摔毁了脸。
这一看就是差点被吓去了三魂六魄,只见一个灰不溜秋的“人”的上半身横在路中间,没有动静,就像是死物,绊着洛绘的正是那人伸出来的手。
洛绘顿时毛骨悚然,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尸体,再联想到那死去的马,他头发丝都在发抖。
自己不会是遇上了什么江湖凶杀现场吧?自己的马受了无妄之灾,或者是为自己挡了一劫?
他脑子里疯狂联想,已经开始想要是自己死了京城那边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自己的死相不会比那马还难看吧?连墓志铭都在心里草了一遍。
就在这时,那尸体动了起来,洛绘紧张到脑子都要炸了,下意识屏住呼吸,双手握着短刀竖在自己身前,几乎是崩溃的喊:“什么妖魔鬼怪!别在这装神弄鬼!”
如果忽视他颤抖的身子和声音倒是很有气势,绊着洛绘的那只手缓缓抬起,洛绘跟着这手吸气,然后似乎是没有力气,重重的落在地上,伴随着重重的喘气声。
洛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过心里的紧张也缓解了很多,至少知道眼前这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听声音还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
他一步步的靠近那个人,发现这人身上裹着的不是衣服,而是由几块破布缝起来的布袋,靠近点还能闻到一股子老人家身上特有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总觉得有些奇怪。
周围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剩下天边蓝幽幽的一线光。
洛绘有些为难,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问题,他蹲在那人旁边一时陷入了纠结。
“咳……咳咳……”
那人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声音粗砺,把洛绘吓了一跳,手一抖,短刀就掉到了地上。
“……咳咳。”洛绘像模像样的咳嗽两声。
“我现在去找救兵,你要是等我回来还活着那就是你命大……”
洛绘大着胆子把他的头掰过来面朝自己,却在他眼睛的位置摸到一根布条,心里不禁有些讶异,“你不会是个瞎子吧?”
洛绘可恨的同情心开始发挥,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算你命好。”
他慢悠悠的站起来,因为蹲的太久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
刚才被他丢了的吃食又被他摸着黑捡了回来,糕点已经被蚂蚁给占领了,只剩下一用布包起来的饼和一个水壶。
他捏着那人的脸给他灌了点水,自己也吨吨吨喝了几口。
目光没有焦点的散在黑暗里,手边就是那破布男的身体,很是疲累的说:“我今天吃大亏了,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我得检查你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一口水灌下去,俞铮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俞铮在半昏中听见耳边有人在絮絮叨叨,下意识的就想封住自己的听觉,他今天一整天都被一个老头破锣似的声音洗脑,他耳朵快被那老头给喊聋了。
可让他意外的是,竟然不是那个老头的声音了,而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他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但是不是破锣就行。想着想着意识又有点模糊。
洛绘听了一会动静,见躺着的人没有一丝反应,也就不再扭捏,准吧上手给他检查。
他学什么都是半吊子,这摸骨的手法还是跟城门口那瘸子学的,只学了半个月就嫌这手艺太没有,谁没事去摸别人骨头啊,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派上用场。
“我今天救了你的命,你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要是哪天被你牵连了麻烦我肯定是会把你给供出去的……”
洛绘一边说话一边一双手在四肢摸,也不敢用力,生怕给自己捏出什么新毛病。
摸了一通下来,四肢倒是没有脱臼或者折断的,只有左肩上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洛绘松了口气,不管是折断还是脱臼,有了第一次就是留下了病根,以后总会有隐患,骨头没有出事就是好的。
洛绘把手搭到“衣领”处,发现这真的单纯就是一个破袋子,只好拿刀给他割开了胸前的布料。
袒露出的胸膛精壮且结实,洛绘两只手搭在锁骨上有点不知所措,摸骨包括这里吗?
他努力回想当时自己求学的知识,应该……包括吧?
管他有没有呢,反正都是要检查的!
洛绘心一横,两只手就覆上了俞铮的胸腹间开始左按按右按按。
按了一遍下来洛绘羡慕了,这个人身材真好啊,整整齐齐的腹肌,紧实的胸肌,都是硬邦邦的。
好像下一秒肌肉的主人就会发力给你一拳。
一语成谶。
“啊!”
洛绘的惨叫飘到了天边去,他被一拳打懵了,一时间没有反应,只愣愣的看着俞铮躺着的方向。
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拳?
“手拿开!”恍惚中洛绘听见一个愤怒的声音。
洛绘感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那人的胸上,脸瞬间充血,慌慌忙忙的拿开了手一边说道:“我不是故……”
说到一半感觉哪里不对劲,自己不是在帮他摸骨吗?怎么这人不仅不感谢自己还给了自己一拳?恩将仇报?还有这样的道理?
想清楚之后洛绘立刻怒了,自己好心好意帮人看伤情,这人竟然反手给了自己一拳?!
是可忍孰不可忍!
洛绘当即就开口骂出了声,“你是哪来的小犊子敢打我?!皇帝都没打过我!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白眼狼,你自己死在这荒郊野外吧!”
俞铮也是有点懵了,听着洛绘的骂声清醒了许多,这才知道自己打的不是什么在荒郊野外劫色的色狼,自己把好心搭救自己的人给揍了!
“咳咳……”
洛绘骂的急,差点把自己呛着,一双眼睛都红了,可惜没人能看见。
俞铮听着洛绘一连串教训自己的话没敢吱声,他有感觉,要是自己现在出声肯定是要被揍。
等到洛绘骂累了俞铮才在旁边小声开口:“骂累了吗?”把刚才摸到的水壶往黑暗中一递,“喝口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