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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刘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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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郭四海带了一位老家仆和一位婢女过来,那位老家仆从前是王猛的下人,郭夫人出嫁时,陪嫁到了郭府,郭丞相穷的要死,还喜欢救济贫苦,一个下仆也雇不起,为了叫丈夫在外不要失了颜面,部分陪嫁的下人就改姓了郭,瞧起来郭家似乎也是有了世仆的世家样子,那位婢女是老家仆的侄女,跟着小郭大人伺候。
“他们一家子和郭桃家从前交好。”郭四海提到的郭桃就是先前害小郭大人风寒一直不好的丫鬟:“贱婢背主,爹娘羞惭跳湖死了,还有两个幼弟叫家里发卖了,郭桃碰死后,这丫头老实,想着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便悄悄的替郭桃收敛了尸骨……”
收敛尸骨的婢女叫郭满儿,与郭桃和郭青都是好友:“我与阿青,桃桃自小一起长大,阿父阿母从前就是老爷府上的,大少爷出来做官,夫人就指了我们这些个家生子跟着少爷照料,后来少爷官越做越大,用的人也越来越多,府里才进了不少外人。
郭管家不放心这些个生人,只肯用老人在主院,那些个生人里面有些个不安分的还闹了很多幺蛾子,想着把主院的人扯出来,自个顶上去。
我也是在那时候,叫带累的吃了挂落,郭管家瞧在我是家生子的份上,没有撵我出去,将我发配到了孙小姐的出嫁前的院子洒扫。
前些日子,京里的人眼红少爷的差事,就派了人来害少爷,郭管家颁布了很多新家规防范刺客,我们这些个家生子也私下开了小会,叫大伙儿盯着那些个后来的,保不齐里面就有外面派来的细作。
后来少爷得了风寒一直不好,最后查出是桃桃干的,她也是家生子,却起了外心,听说是收了一大笔银子,带累的家里人也全叫发卖了。事情败露后,一头碰死了,大伙儿厌恶她的人品,郭管家也气坏了,连夜写信给京师的父亲,叫郭老管家把桃桃的家人发卖了。
桃桃的父母听说要叫卖了,想不开,人牙子还没来,直接跳了湖,两个弟弟在二少爷的庄子上伺候,听说阿姐背主,爹娘跳湖都吓傻了,人牙子拖人走的时候还疯疯癫癫的。
阿母和桃桃的阿母是好友,从年桃桃妈还救过阿母的命,其他的忙我们也帮不上只能帮桃桃他们一家收敛一下尸骨。
伯父伯母好说,一起塟了就是,桃桃却是有一门亲事的,夫婿得罪了贵人,叫投到了牢里,桃桃收钱也是为了救夫婿,这家人既然拿了命换的钱,那桃桃的身后事他们就得管,我们家就琢磨着还是不要和娘家葬在一起,和他夫婿合葬,也算是成全了她。
结果我爹按着地址去寻那家,才发现那家人已经搬走了,又去衙门里面打听,说是前些日子交了一大笔银子把人放了,他家穷成那样,哪来的银子,这银子可不就是桃桃全家的卖命钱,无论如何这家得给个说法吧。
我爹便多方打听这户人家搬到哪里去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便托我跟着四海少爷做买卖的二叔,叫他走南闯北的时候留意一下,我家和桃桃家要好,二叔也是见过几次桃桃的夫婿的。”
那位老仆接过话头:“大哥托了我这事,我思来想去觉得十分蹊跷。
桃桃这丫头心眼多,心气也高,少时还有点儿虚荣,十几岁时还想着给大少爷做妾,不过大少爷只喜欢大少奶奶,娶亲之前就把从前伺候的丫头们敲打了一番,桃桃就歇了这心思。
她后来订的这门亲事,也不算赖,后生生的俊,人也挺老实,是一家豆腐坊的帮工,虽说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不过对桃桃很好,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献殷勤,一副很中意桃桃的样子。
按理既然他脱了牢狱,耽搁这么久,无论如何该是和桃桃尽快完婚才是正途。
怎么一家子都不见了踪迹,老朽觉得不对,便把这事和东家说了。”
郭四海道:“这事蹊跷,正好葫芦过来找我议事,我把这事和他分说了一下,他便叫了如意过来,如意跟着葫芦去了趟南洋,学了些当地人的画技,画人物很是有一手,按着郭奇一家的描述,画出了那位夫婿的画像,我就叫商队留意着这个人。
恶人做了恶事,自有天收。
大郎多好的人呀,又心善,又仁义,身上是有大功德的,他们害了大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不几日,就有商队禀报运货经过五涧府,瞧见了一位罗公子,一副读书人的富贵做派,绫罗绸缎的穿的人模狗样,却和那位豆腐坊的帮工长得很像。
我忙派了郭兴快马去了五涧府,真真的就是那个穷小子,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罗公子,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还勾搭上了五涧府的学政家的小姐,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郭桃一个小丫鬟,身上能有什么油水,值得这位罗公子一装数年,思来想去,我们都觉得这事不简单,不敢自己做主,就赶紧过来找你,你看咱们是先把罗公子捉住审问一下,还是放长线钓大鱼?”郭四海问道,又道:“这事,阿父我都还没有与说。”他心道父亲只管他的国家社稷,还忙着嫁闺女,郭二就知道摆弄他那些个玩意,郭三跟他不是一路的,只有吴猛是真心要管大郎的事。
三壮思考了片刻:“那位罗公子既然能做读书人打扮,又能勾搭上学政家的姑娘,便不是一个普通的骗子。莫要轻举妄动,我派人过去好好查一查。”
送走了郭四海,三壮把这边新的线索交给了丁思宁,叫他们顺着这条线也查一查。
先前查案进展不大,三壮心里的火没处烧,煎熬了十来天,托葫芦捎了个包裹给水清表哥。
不多久,云阳一梦生就出了个本子叫《宗仁府》,说是假托前朝,实际上连名字都没怎么换,只用了点谐音字就那么大喇喇的把这些个宗室的案子全写出来了,张水清多年的写话本子经验,笔力不俗,影响力也不小。
不等荣王跑宫里哭诉,也不等陛下下旨申饬惩戒,张水清挂冠封印,自个撂挑子不干了,回乡种田去了。
陛下十分生气,以藐视皇族的罪名,叫人去捉张水清,早有三壮通风报信,在南军的帮衬下,南逃出了大荣。
张水清虽出荣,手里的笔还是不停,换了笔名又开始整理小郭大人生前的案子。
朝廷虽然下了命令,将《宗仁府》打成了禁书,但在王猛和郭四海的支持下,这本书还是悄悄的流通着。
有心人还编成了童谣到处传唱,宗室的名声越来越差,不知何时,百姓里传出了一种声音,别买哪家哪家的东西,是作恶的那个宗亲的铺子。
就好似有人盯着那些个铺子一般,谁要是进去了,不出半天周围的街坊邻居就都知道了,谁谁谁贪便宜,买了坏人的的东西。
京师还稍好些,毕竟是天子脚下,有羽林军,擎天卫管着,传播流言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方上却是愈演愈烈。
再加上郭四海等人豁出血本压低物价,贵人们的商队,铺子一时之间亏损频频,百姓不愿意买,总不能逼着人家买,这点脸宗室还是要的。
清江府和卧龙河这两个人口密集的地方,宗室的生意更是完全叫打压的做不下去。
贵人们钱少了,私下孝敬陛下私库的银子也少了,税收也受了些影响,陛下恼怒,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关系最近有所缓和,为了媚好陛下,便通过郭家带话,叫他们收敛些,以家国社稷为重。
“呵!”郭四海心道郑家的江山郭家操个屁心。
郭四海几人虽不服气,可郭丞相发了话,也只好按捺住心火停了手。
三壮更不服气,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亲自去了趟王猛的府上和几个商人头子商议了半天,回头暗地里帮着趁火打劫的临江派商会狠狠的赚了一笔。这笔买卖做的凶,京师贵人损失了一半的铺子,郭家和葫芦的商队也元气大伤,临江派成了最大赢家。
十二月,隋友光冒着风雪回了趟京师,带回了一个消息。
那罗公子,姓罗名湛,自称是东海吴清县的县丞罗永豪之子,出来读书游历,身上有个童生的功名,还带着当地县令大人开的路引,当地学政开的身份文书。
路引和身份文书可是要加盖官印的,这事想小了是假冒朝廷公文假冒读书人身份,若这路引和文书是真的可就想大了。
刑部就有吴清县送来的公文卷宗,朝廷的官印也自有制式,丁思宁想法子把罗公子的路引和文书偷了出来瞧了一眼又放了回去,隋友光觉着像是是个真路引,真身份文书,都描了副本,这次回京主要目的就是带着副本比对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路引这事隋友光自个查一下刑部的公文,这边就有吴清县县衙送来的公文,身份文书他自个查不了,还得三壮去一趟礼部。
两边查证,这两份竟然全是像是真的,笔迹都对上了。
三壮便写了荐书叫隋友光跑一趟东海:“你去找东海吕将军麾下的柳青副将,他会给你安排的。”
过了十来日,隋友光快马回了京师:“这罗湛竟是真有其人,是那位罗县丞的庶子,那位罗县丞娇妻美妾五六个,下面的儿子姑娘十多个,虽说要养这一大家子,他那点儿俸禄根本不够,不过据说这位有个会挣钱的叔叔,时时资助,倒也过得挺好。”
“这叔叔什么身份?”三壮问道。
“他家祖籍临江府,他叔叔叫罗广德,是临江商会的首脑。”隋友光哑声道。
“好好地官家少爷不当,读书人不做,跑去做个骗子,豆腐坊的穷伙计又苦又累,还一做就是好几年,怎么想怎么奇怪。”三壮皱着眉头道。
“可不是,这姓罗的从前也没有功名,童生是最近才中的,不过官家少爷就是考不中的纨绔子弟,也万万没有配个丫鬟的,我打听到罗府里自有稳婆,从不用外面的,那位府上的稳婆也从不出府帮着外头的人家接生。”隋友光道。
妇人生孩子凶险,便是富贵人家也喜欢请一些经验丰富的稳婆,并没有单独养一个在府里的先例,这是个见多识广,经验比什么都重要的行当,不该如此。
“这些个小姐少爷的出身有问题?”三壮道。
“出身有问题,感觉教养的方式也不大对,小姐们养在后院,我们也不好接触,几个庶出的少爷全是一副清风朗月,样貌清隽的样儿,学识倒是其次,仪态比嫡出的还出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位大家的贵公子呢,我回来后,翻了翻库里的户籍文书,最近二十年,有不少官员膝下的儿女也着实多了些。这些人里面早些年的几个还能看出祖籍是临江府的,后面的天南海北那里都有。这些官员到处攀交儿女亲家,自古‘姻亲’就是一种快速攀交的法子,临江派培养出这么多‘官家少爷’‘官家小姐’所图不小。”
隋友光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个事……我……我瞧见小郭大人的岳丈,就是刘宁溪大人他——他祖籍也是临江府,他膝下儿女也不少,”
三壮一愣:“你说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