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77、第七十七章 郭妃

　　没几日，就有御史费学坚等人上奏，吏部尚书范大人用人唯私，致使朝廷上下庸官林立，奏折上列举了范大人主吏部一来，任命的大小官员，这些官员里面十有六七整日只知道写清廉明治的文章，治下却混乱不堪，冤假错案林立。
　　又有范中琦大人排除异己，从前政绩斐然的一些官员，因为和范大人政见不合，就被他明升暗降，赶出朝堂，林林总总，有凭有据。
　　范中琦是帝党，这费学坚也是帝党，怎的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皇后娘娘也乐地借机削弱陛下的势力，又有临江府的人马暗中支持，朝堂上一面倒的弹劾范中琦大人。
　　只有刑部尚书吴猛和工部尚书韦正杨因为范大人是他们的老上司，站出来给这位求情，不过陛下不喜吴猛，韦正杨又是吴猛的应声虫，这两位的发声，陛下理都不想理，最后陛下留了范大人的小朝会。
　　第二日，范大人上表请辞，三请三辞之后，陛下准了。
　　范大人离职之后，按制翰林院学士尤志奇该升任吏部尚书，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志奇修的固史被查出来有误，此等庸才陛下心里厌恶，降职为侍讲，侍讲卫寻彰升任翰林院学士。
　　卫寻彰在翰林院学士任上只呆了三天，就走马上任吏部尚书，陛下还记得季九章是因为溯南府案被降职，到底季九章降职也是受了底层官员的连累，便又将他升回了翰林院学士。
　　卫寻彰走马上任，吴猛也终于走通了吏部的关系，把刘文举外放了。
　　太子殿下去了卧龙河畔，沿用了郭大人的政策，还特意接见了柳白，在柳白的配合下，水利和迁户顺利的进行，只是银子太子殿下并未上缴给陛下，而是老老实实的充实了国库。
　　陛下虽然恼怒儿子不孝顺，可看他做事比从前有了章法，也敢于顶着他这个老子的怒气为国谋利，心里欢喜还是大于愤怒的，太子经过东宫失火终于长大了。
　　没过几日，皇后娘娘又做了奇梦，前几年叫发配去修行的姑娘们，总算是从庙里出来了，皇后娘娘和陛下商议之后，打算给太子殿下纳一位侧妃郭氏。
　　陛下在这事上松口，一来他还是属意太子，希望给他多一分助力，二来郭丞相死了长子，赐婚也是正式告知，三皇子的事在他这里翻篇了，顺便缓和一下宗室和郭家的关系。
　　郭氏几兄弟在吴府喝的烂醉如泥，郭二醉言醉语：“大哥尸骨未寒，她倒好，趁着东风做太子妃去了。”
　　“偏心也不是怎么个偏心，大郎娶亲，也不过十余万两的彩礼，她倒好，快把府里搬空了。”郭四海也道，他与郭氏三兄弟中的郭大最好，几乎是相伴着长大，剩下的两位弟弟出生时，这位已经是少年郎了，虽然也疼爱幼弟，可与大郎还是差了一层，这位一向忠厚老实，不爱讲人闲话，这时候也忍不住了。郭二娘出嫁，郭夫人心疼闺女，嫁妆备的厚，郭四海瞧着一院子的东西，便想起大郎凄凉的坟头，左瞧右瞧不顺眼。
　　“若非她闯下大祸，父亲也不用壮年隐退，父亲要是不退，谁敢对二哥起歪心思。”三壮不好酒，只是这几日实在气不顺，兄弟们过来喝酒，他也跟着喝了不少。
　　郭三沉默不语，他与郭二娘年纪相仿，感情最好，可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也不好受，半晌道：“陛下下了圣旨，她难道能抗旨不遵？二妹少不经事，她已经知道错了。”
　　“呸！我要是她，直接绞了头发修行去，二哥刚走，陛下还能真发落了她吗？心里还存着妄想罢了。”三壮冷笑道。
　　于是郭四海，郭二也跟着冷笑起来，郭三也无话可说。
　　第二日，酒醒，郭二回了郭府就拿了个大锤子砸了嫁妆里亲手制的那面镜子。
　　郭四海一面拍手称快，一面叫人将郭品文和他从前的添妆拉走了：“这钱要送到云阳县去，大郎的祠庙修在那里，咱大郎也不白受供奉，总得给百姓办点儿实在事，”这话意有所指，就差指着郭二娘的脸说她白当了郭品文的妹子了。
　　郭二娘气的哭湿了好几条帕子，孩子们吵架，郭丞相和郭夫人也不好偏帮，郭四海，郭二气不顺，他们也知道，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可手心手背都是肉，闺女的前途也不能不顾，只能劝闺女想开些。
　　侧妃不是正妻，从前准备的大红都要换成玫红，嫁衣也要新制，事情不少，郭夫人忙起来，多少也能派遣一些心里的烦闷。
　　太子娶了郭家的嫡二女，再加上迁户收尾办的漂亮，他在朝堂上又有了立足之地，林尚书献策有功，陛下多少也愿意在一些事情上听听他的建议。
　　在这一系列的变化中，三壮也察觉了朝堂上除了皇后娘娘，周大将军，临江派又有些死灰复燃了，小郭大人死了，得利明面上是宗室，他和帝党，宗室打起来了，鹬蚌相争，临江派这个渔翁不就得利了？那支孔雀瓶始终是他的一块儿心病。
　　虽有所猜测，三壮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临江派以钱开道，防不胜防，谁不爱钱，陛下富有四海不照样为钱忧心，唐思勤和刘文举天天哭穷，靠写话本子续命，那个不为钱折腰。
　　姓苏的猎场刺驾，矫诏皇子谋逆，抄家灭族的大罪，如今首犯苏尚书和他那个很会赚钱的哥哥照样逍遥法外，陛下的海捕文书天下皆闻，却始终找不到这两位的踪迹，无他，唯有钱尔。
　　猎场遇刺案闵月族就有参与，小郭大人遇刺案，中间也有闵月族的影子，大荣除了苏老贼谁能隐匿收留这些个快要灭族的乱党？
　　蛊虫既然不奏效，苏老贼二次出手也未可知。
　　既放在了心上，三壮便将丁思宁和刑部的一位观政庶吉士隋友光请到了府上，将自个的推测说了一遍：“临江派犹如毒蛇一般，喜欢蛰伏暗处，不好查，且这事不方便交给老唐，他心里存了社稷，便是查出了什么，也未必愿意彻底倒了临江派，叫我大权独揽。”
　　丁思宁立刻道：“朝廷的事我不懂，谁害了小郭大人，我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隋友光恨声道：“朝廷的事我不管，我只管查孔雀瓶，那个换了瓶子，那个该死。” 他是小郭大人从前资助过的云阳孤儿，去岁恩科，中了二榜，三壮将他要到了刑部，放在唐思勤那里观政，有意栽培。
　　三壮道：“查案子不是思宁的长处，友光你跟着老唐也有些日子了，这事我交给你和思宁去办。”
　　隋友光道：“必将竭力效死。”
　　三壮拿出一封信：“这信是我求小何师兄写的，你们拿着去卧龙河那边找何九虎，他是小何师兄的堂兄，在卧龙河那边说的上话，叫他支百十个好手给你们，朝廷的人鱼龙混杂，不好说里面有没有凶手的人，青石关的人心思简单，可用。只要查案需要，放手去办，有什么难事只管找我，这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送走了丁思宁和隋友光，三壮又将唐思勤请到了府上：“宗室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案子不难查，证据也不少，可苦主也是宗室，两面都是宗室，便是宗仁府的案子，咱们插不上手，便是将证据交上去，案子也轮不到咱们做主，怎么判还得是宗正那个老糊涂。”唐思勤忧心道。
　　三壮心里也叹气，除非上面换个陛下，不然很难办了荣王这帮子人：“这些个宗亲气焰嚣张，难道就没有欺压百姓的时候？”
　　“有又如何。”唐思勤指了指上面：“上次顾嫔娘娘的案子，咱们断了，也判了贬民，这两年陛下想着法子给凶手赐爵，这会儿又快到郡主了。”
　　三壮想起这事，也是满肚子气。好好地姑娘一辈子叫毁了，结果凶手倒好，现在又是鲜衣怒马横贯京师：“总有一天，办了他们。”
　　又过了几日，东海那边柳青传了消息过来，说是葫芦的商队回来了，听说小郭大人出了事，胡氏夫妇已经撇下商队快马赶回了京师。
　　不几日，葫芦就到了京师，连府门都没有回，就跑到了吴府：“小郭大人怎么死的？！”
　　三壮见他风尘仆仆，一身的孝服，瘦的快脱形了，心里惨然，还是强打精神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将自个关于孔雀瓶的猜测讲了一遍。
　　“戗州郡王不过是个台前的小丑罢了。”葫芦哂道：“害了小郭大人还想舒舒服服的安享富贵，天下哪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别的我也帮不上忙，我去找王大商人，临江派和宗室是吧，不就是银子的事，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和他们拼了。”
　　三壮没法劝也不想劝，他自个都快疯了，只是道：“你自个也注意安全，这些个人为了利益都是不惜人命的。回头你还是叫如意和孩子都住到我府上吧，一来这里有周大将军的人手保护安全些，二来，我也能看着孩子们读书。”
　　葫芦点点头：“两个娃就交给你了，如意她必是不愿意躲在你府上的，小郭大人与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此仇不报，我夫妻二人寝食难安。”
　　又过了几日，韦正杨跑来吴府说了个事：“还记得牟尚书吗？”
　　“那个糊涂官？”一部尚书因治家不严丢了官位，三壮印象深刻。
　　“牟尚书在南边水土不服，病了好几年了，眼看着就要病死了，他和我爷爷是好友，他的孙子牟连年和我也是打小的交情，牟家写信求我想办法，你给周全周全。”韦正杨是上门求助的。
　　“行吧，这不是什么大事。”三壮道。他在南军还能说上几句话，牟尚书犯的也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回头叫那边出个帮助边军教化的表彰，刑部就能酌情减□□放年限。
　　郭二娘进了太子府，周家就觉得郭家两头下注，周老爵爷对此很是不满，特意叫吴猛过去私下叙话，这次私下叙话，吴猛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我的阿奶呀，郭四海愣头愣脑的那样儿，居然是个元后嫡长皇子，如今的太子都要排在他的后面。
　　“郭家的小心思，咱不管，郭丞相那帮文人一向想的多。”周爵爷道：“可郑二上台，本爵爷是瞧不惯的。”
　　三壮也希望郭四海能赢，郑二做了皇帝，荣王未必会倒台，义兄必是不会放过荣王的：“您信任我，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坦然相告，多谢。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陛下如今身体康健，二皇子又受了多年的帝王教育，陛下未必会支持四海兄，贸然换储，变数颇多。”
　　“本爵爷也是这个意思，这事急不得，不过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周爵爷道：“此事只有郭丞相夫妇，本爵爷，四海的大舅，你知晓，你莫要与旁人语。”
　　“爵爷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三壮立誓保证。
　　回了吴府，三壮给小郭大人的牌位上了三注清香，心道：“这世道多少还是有点盼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