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王侯》不定之风

6、第六章 征兵

　　这天吴三壮放羊回来，叫牛二喊住了，这叫他很是受宠若惊，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二牛子，找我啥事？”
　　牛二把他扯到个僻静处：“你晓得不？那个给周家说媒的妇人，不是给周三说，是给他们家的小妹说的。”
　　“啥？那周四妹不是订给我三表哥了吗？”吴三壮挺吃惊：“你从哪里听的小道消息，别胡咧咧，坏了人家闺女的名声。”
　　“我在谭家认识的一个朋友，谭家倒了以后，他也是有家回不去，村里人恶毒排挤的活不下去，郭大人悯他困顿就给安排了个活计，跟着郭大人的义弟郭四海的商队跑腿儿，前几日去镇上绸缎庄卸货，听几个下人聊闲，说的是水头湾周来友家的小闺女要嫁给他们少东，还说周家好命，生的女儿漂亮，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周家得了一百两的聘，也是要翻身了。早上我去城里送布鞋，路过镇子去瞧他，因着我也是水头湾的他又把这闲话返给我听。我一听这还了得，这周家不是把小女订给了你三表哥吗？怎的他还有第二个闺女不成？那刑媒婆来了好几趟了，要是周家推据的坚决，这媒婆还能一次一次的来，我看这周家不老实，你赶紧和你姑姑通个气，早做打算，别跑了媳妇。”牛二道。
　　“这？水清表哥和四妹打小玩的好，周家又不是卖闺女的人家，不能吧。”吴三壮惊讶道。
　　“你别不信，为了这事，我专门去绸缎庄瞧了瞧那少东家，眉清目正和周四妹像是一对儿合适的，姐儿都喜欢俊的，还有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张家能出多少，二十两顶天了。周四妹嫁过去做少奶奶，有小丫鬟伺候的那种，要你选谁？你表哥我瞧着是真喜欢周四妹，要是两家换了婚书或者有什么信物可捏紧了，别叫人骗了回去，不然这亲事我看悬。”牛二道。
　　“你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还是赶紧报讯去吧。”吴三壮一溜烟的跑去了吴宝芝家，快言快语的把这事说了。
　　他姑姑吴宝芝本就泼辣，一听就火冒三丈，拧着眉就去了哥哥德有家。
　　第二日一早，吴三壮就瞧见姑父张三利和大伯吴德有赶着牛车出了村子，到了下午，两人都沉着个脸回来了，家也没回就进了周家。
　　第三日，村里人就传言周三的婚事黄了，周家小闺女年纪也够了，不等哥哥了，翻过年就办事。
　　吴三壮便明白周家的小心思叫姑父和大伯按住了，赶紧跑姑姑家打听，顺便邀功。
　　“哼，早就换了婚书庚帖，八字都合了，给我来这套，他们周家敢悔婚，我就敢告去，到时他家闺女不嫁也得嫁，还得臭名声。”姑姑吴宝芝现在说起来还是愤愤不平：“得亏牛二机灵，你报讯也及时，这事我给你俩记个功，姑姑这情领了。”说着就塞给他四个熟鸡蛋：“你别全吃了，还有牛二的两个呢。”
　　结果翻过年，吴三壮的表哥张水清的婚事还是黄了，姑姑吴宝芝气的心口疼，直说三儿是个叛家的骨材，却是那周四妹手段高，私下约了三表哥出来，也不说话，就是掉眼泪，掉的三表哥回家偷了婚书庚帖还了人家，嘿，这媳妇不就跑了。
　　出了正月，绸缎庄的少东吹吹打打的把周四妹娶走了，水头湾民风正，大伙儿都不惜吃他家的喜宴，只有几个不要脸的泼皮去了，回来讲，周家杀了两头猪，四只羊，一席一只鸡一条鱼，是个大四喜的体面婚宴。
　　回门子的时候，周四妹是骑着毛驴回来的，新女婿陪着，簇新的大红喜服，颜色很正，上面描龙绣凤，据说光喜服就值一两银子，还给村里的小孩儿散糖吃，小孩儿不懂事拿了，回头叫家里的大人打的嗷嗷的。
　　二月末的时候，张水清叫同窗送了回来，人都烧迷糊了，说是学的太苦，伤了底子，又受了风寒，大夫叫回家将养。
　　自此张家院子里总是飘着一股子药味，到了第二年六月，传闻朝廷在南面吃了败仗，死了十多万兵，八月份，孟差哥就下达了朝廷要征兵的政令。
　　云阳县一共五万多人口，算是中等县，按着朝廷的政策至少要出五千人，凡有成年男丁的人家，除非独子无子否则都要出丁。
　　有钱的便花些钱过继个穷人家的儿子顶丁，按着世情，过继顶丁要给原身父母四十贯的养儿钱。
　　赶着往日，张家凑凑也就有了，这些日子，张水清吃药都快把家底掏空了，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凑不齐四十贯，德有家也要出丁，再加上水清的病，德有也帮衬了不少钱，四十贯也掏的十分吃力，也没有余力帮助张家了。张三利的弟妹因为张水清生病借钱，闹得很不愉快，去年就不来往了，无法大哥张水淼便要去出丁，叫张家两口子按住了。
　　说起张水淼又是一桩旧怨。
　　老早以前，里正吴德有的爹吴大眼还是村里的里正，他的结发妻子吴郑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长子吴德有，长女吴宝芝。吴郑氏病死后，吴大眼又娶了继室吴孟氏，生了钱有，粮有，全有三个儿子和宝喜，宝妹两个闺女。
　　村妇没见识，对先头的两个孩子极尽刻薄，吴德有十岁那年，在家里实在熬不下去了，带着大妹逃了出来，饿昏在山上，叫路过的周家村的周施捡了回去，周施没儿子，就一个闺女，捡了吴德有也是起了招婿的念头。
　　吴大眼乐的有人帮养孩子，两家说好了孩子大了就成亲，虽说默认是上门女婿，可周施心疼闺女，怕吴德有没面子，心里有疙瘩，以后对闺女不好，名义上还是订了正常的嫁娶，说好的女方陪嫁宅子地，吴德有要给岳父岳母养老，为了收女婿吴德有的心，还把妹妹吴宝芝也一并养了。
　　结果儿女养成了，吴大眼又反悔了，给儿子定了一个克夫的寡妇，女儿订了四五十岁的老鳏夫。
　　吴德有和吴宝芝已经长成了，自然也不会任由吴大眼拿捏，把这事在村里捅了出来，吴大眼做了这样失德败兴的事，失了威信，族老吴拴柱趁机夺了他里正的位子。
　　吴大眼两口子气不过，吴德有和周家是正式定过亲的，事情也闹得大，再加上吴拴柱压着，他反悔不了，吴宝芝的婚事他还是能做主的，两口子黑心，老鳏夫也不给找了，将大女许给了一户打死了两个老婆的凶汉子，怕吴宝芝跑了还把人关在柴房里，连口水都不给喝，吴宝芝差点就给磋磨死了。
　　等结婚那天，宝芝昏迷着被婆家的一个婶子背上了轿子，为了防止德有作乱，亲妹出嫁吴大眼竟是家门都不让德有进，三个弟弟一个也不肯去送嫁，里外全是婆家的人。
　　结果上去的是吴宝芝，下轿了却成了宝喜，吴宝芝少时过得不好长得干瘦，宝喜长得圆润，夫家挺满意，弟弟们没来，宝喜连个求救的机会都寻不见，稀里糊涂的就嫁了。
　　吴大眼老婆找不见二闺女，在村里闹腾了三天，回门的时候见着叫打的乌了一只眼的二闺女，才知道嫁错了。
　　嫁错了也没法子，吴大眼贪图夫家的彩礼，不心疼闺女，不肯退亲和离，宝喜的日子就在只剩下苦了。
　　因着这事，吴宝芝的名声也不好听，坑了亲妹的狠人，大伙儿也发憷，连着好多年说不上个婆家。后来逃难的张三利背着弟弟牵着妹妹饿昏在村头，叫德有给捡回家去了，张三利为人老实，叫德有挟救命之恩给讹上了，娶了这个远近闻名的泼辣女子。
　　吴宝芝出嫁那日，宝喜前夜毒死了丈夫全家，第二日一大早在德有家门口上吊死了，就留下个七岁的小儿，夫家村嫌弃是杀了人的女人生的不肯养丢在了吴大眼门口。
　　彼时吴大眼已经死了，吴大眼的老婆自己的儿子也没成年，她寡妇日子过得紧吧，自然也顾不上外姓的孩子，狠着心不给开门，小孩儿穿的单薄，蜷在门口，大伙儿都说活不了了。
　　新婚的吴宝芝躺喜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是张三利看她难受出去把孩子抱回来了。
　　后来这孩子就改名张水淼，当长子养在了张家，张三利还把祖传的木匠手艺传了他，等张水淼成年娶亲，张家才要了第二个孩子，二儿张水生。
　　张水淼要去出丁，张家两口子死活不让，最后是二儿张水生去的。
　　为这事，水生媳妇没少说公婆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