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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殊途同归 ...

  •   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将信将疑的姜爻对于钰银亲手屠杀了他哥哥及父亲的现实,还是在亲眼目睹之时,深深震撼到了他的认知。
      暴雨似一场声势浩大的遗忘,冲刷着几人脚边的尸体。殷红的血流衬托着经过苦战变得满目疮痍的两颗印。
      少年轻轻松松地挣脱了身上形同虚设的绿色光索,手里把玩这一个紫色水晶,在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重的缄默里最先开了口,语调罕见的没了嘲讽,
      “你的要求我们帮你完成了,这下满意了吧。”
      “要求?”姜爻看向少年,接话道,“原来他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就交代了他的目的给你?怪不得你对于刚刚的一切早有预知…”
      …
      “是的。”钰银丢弃手中的脑袋,站起身后在脚下亮起了一个圆形的绿色传送阵,
      “我会答应你的要求,替你拦截下龙泽庄山脚下前来围堵的灵域神使。这下你我就互不相欠了。”
      “哼。”少年无所谓的耸耸肩,丢掉手中的紫色水晶,
      “希望你遵守约定。”
      …
      姜爻微微皱了皱眉,心想着这件大动干戈的围剿行动就这么告一段落?钰银真的只是想杀死他亲哥哥?他放任他哥哥启动阴阳置换术及背后的隐患…这潜在的力量源泉他不可能不知道。
      就这么走了?这简直不太…
      …
      “啊啊啊!——”
      一声尖利悲切的痛呼声猝然打断了原本沉寂的空气,也扯回了姜爻的思绪。
      等他一抬头,看见身后的巫礼身上绿光弥漫,粗如大臂的巨大绿色锁链五花大绑着将巫礼捆起,锁链的源头正是钰银。
      “只不过…这个女人我还是得带走。”
      钰银微笑着说,一把扯起锁链,巫礼的身体就被拖着往传送法阵内扯。
      “啧…我就知道…”
      少年面色一沉,果断一个闪身逼近钰银内围,冲至半空朝着钰银手臂抬腿一脚。
      只听“嗵”的一声巨响,铁链应声而断,被紧紧束缚的巫礼法力损耗过大已无力挣脱,姜爻赶忙冲上前将巫礼扶起带进他身后的安全地带,利用患幻出的利刃割断了巫礼身上的巨锁。
      与此同时,两股互不退让的力量激烈相撞,少年得手之后再次飞起一脚,当空劈下直击钰银面门,不料被钰银侧身躲开的同时还迅速抬起手臂,准确地抓住了少年的脚踝。
      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不等少年闪身脱出内围,钰银闪烁着莹莹绿光的手猛地一个发力,他掌心之下的骨头发出一声闷响,少年的面色陡然变白。
      他居然制止住了少年闪身的动作…力量之强,深不见底。刚才被消耗过大的少年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姜爻见情况不妙立刻如离弦之箭冲了上去,幻出一把黑色长剑朝着钰银那条手臂举刀劈下。
      利刃破空刺出,钰银见状只得放开少年以求自保。看来他不想过多纠缠,在姜爻接住少年的间隙,钰银再一次幻出绿色光索捆起来远处正欲发力支援的巫礼,脚下法阵骤亮。
      “巫礼姐姐!”虎形的清吾大喊着,咆哮一声撞断了缠绕的铁链。
      “钰银!放了她!”
      姜爻神情愠怒,抱着面色惨白的少年的他只能幻出几把长剑向钰银直射过去,而不远处清吾及巫礼都被法阵及一道拔地而起的绿色结界囚禁其中。
      绿色结界硬如钢铁,患的轮番轰炸毫无作用。纵使他两头救火可无奈法阵已成,一切都为时已晚。
      钰银面带微笑地看着抱着那头负伤的凶兽的面色阴翳的黑发男人,被人皮稻草人损耗了不少锐气的几人已然有心无力。
      姜爻陷入无能为力的窘境,熊熊怒火致使他胃中痉挛,只能在剧痛中眼睁睁看着钰银带着巫礼及清吾一齐消失在法阵中,再无踪迹。
      …
      【轰隆隆——】
      连绵不断的雨依旧将登葆山笼罩在阴云之下。
      …
      在胃部痉挛暂时停止之后,姜爻只能飞至二楼的卧房之内暂时休整并查看少年脚踝处的伤势。
      “他的最终目的,果然还是…驱梦珠…”
      少年面色发白,撑在床边闭着眼喃喃道。
      心狠手辣的钰银直接一把弄断了少年的脚踝处的骨头,此时已经又红又肿,一碰就痛。
      姜爻凭借着大学时期学过的一些医疗知识给受伤的部位正了骨,用身上的布料替少年包扎固定了一下。
      看着少年冷汗直流仍然忍痛不露出一丝丝痛苦神情的模样,姜爻稍稍平复的心情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激荡起来,自责及疼惜,伴着怒上心头的绝望浮现在他脸上,
      “钰银…”他咬牙切齿地低语道,“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别气,一点小伤而已。”少年眯着眼睛哼笑一声,开口宽慰道,“因为他之前从未出过手,是我低估了他。”
      …
      “那个结界确实棘手。”姜爻沉默了会儿,稍稍平息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
      “你是故意让他带走巫礼的吗?”
      “不然呢。我虽然伤到了脚踝也不至于毫无战斗力。”少年面色嘲讽地看着姜爻,慵懒地靠在床头打个哈欠,
      “他带走了巫礼,必然会把他们带去阴阳置换术最核心的阵眼区域。驱梦珠出现估计也有条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会被拿走的。等他自不量力被阴阳置换术打残。我们再去夺回驱梦珠,毕竟那个人实力确实很强,以你我目前的形态,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或许真的不能正面对抗。”
      “可是你又怎么能保证他不会把巫礼先杀掉呢…或者完成阴阳置换术需要献祭出什么人之类的…那个人可是连自己亲哥亲爹都能杀了的疯子…我感觉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姜爻心有余悸地说道,
      “而且他能放出那么强大的法阵,为什么没有把我们一起带走呢?那个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少年瞥了眼姜爻精致秀气的脸蛋,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调侃道,
      “他好像格外对你手下留情啊,可能是有…断袖之癖吧~”
      “断…断袖……”姜爻的脸噌地一下变了色,完全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理所应当地回避了重点。
      恼羞成怒的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后炸毛的猫咪似的蹦了起来,口不择言的反驳道,
      “你…你才断袖之癖!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他怎么可能…我根本…”
      “唉~我可是凶兽,别把你们人类的那老一套道德观念用在我身上。”
      少年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语无伦次的姜爻,突然沉了沉语气平静地说道,
      “还是说,我说中你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特殊感情,姜爻。”
      …
      “我…我…”
      姜爻的脸瞬间如红透的番茄,好像咬一口都会滴出来鲜红甜腻的汁液似的。
      他像蔫了似的垂下脑袋不敢与少年洞察力极强的赤眸对视,好像只是一瞥,心底的所思所想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地呈现在少年面前。
      结果就是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
      少年对于这个一贯坦率真诚的男人的反应相当满意,人情世故,作为凶兽的他自然不懂,但好歹也在地界混迹了几千年。像这种一触碰就令人浑身酥麻,甜蜜又慌张的纠结,他还是能看透的。
      果然亲身体会才能知道意义何在嘛。更何况…
      少年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姜爻脖颈上那些淡红色的印记…
      该干的不都已经干了吗?
      …
      “好了,不逗你了。咱们该干正事了。”
      少年心情颇好的轻笑一声,在掌中燃起了一小团紫色火焰,火焰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条细如牛毛的紫色长线,窜出了两颗印。
      “这条线是…”姜爻经过方才一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玩笑之后明显已经恢复冷静,他看了看少年手中的线,突然想起在之前被少年把玩在手里的那一颗紫色水晶,心中一喜忙确认道,
      “是不是跟着这条线我们就能找到他了?”
      “对。”少年挑了挑眉,
      “早就料到那个男人不会对唾手可得的驱梦珠视而不见。他传送过去套出驱梦珠也需要一定时间。在那之前找到他,探出他的最终目的,救下那两个人。不论如何,驱梦珠我们必须拿到。有了它,你的身体就不会出现意外,说不定利用它的力量,我们也可以逃出灵域神使的包围顺势逃出登葆山。”
      “嗯…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姜爻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舒了口气抱起脚踝负伤的少年,扇动翅膀跟着紫色光芒的指引飞入风雨。
      …
      少年避在姜爻宽大的斗篷之下,低着头掠过脚下渺小的树林及丘陵,朦朦胧胧的雨幕中,他看见了紫色光芒七拐八弯,曲曲折折地避开了陡峭的山路,朝着下山的方向通了过去。
      “这个方向是…”
      姜爻同样察觉了异样,与少年对视了一眼,不安感油然而生,
      “龙泽庄…他果然返回了龙泽庄。带着两个人,和他哥哥的尸块…”
      姜爻加快速度低飞在愈发葱郁的槐树林中,一点点逼近坐落在山腰的蒙在夜色中的龙泽庄。
      顺着蜿蜒陡峭的山壁,两个人避开了引人注目的山路,拐进了一条昏暗无比的泥泞山路,顺着紫色光芒的指引,在夜色中借助漆黑如墨的患掩蔽身形。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那些阴沉凄惨又死寂的半地穴房屋没有任何动静,连原先在庄外巡视的鳏人都也不知所踪。
      最终,两个人跟着紫色光芒潜进了一个低矮的洞穴里。洞穴里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一点声音,姜爻怕打草惊蛇,亮起的光亮可能会引来前方的钰银,所以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虚空一般的黑夜里摸索着缓缓前进。
      【呼…呼……】
      姜爻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味在这时顺着吹入洞穴的阵阵阴风涌入鼻息,伴着洞穴内的潮气及空气中的雨滴,刺鼻至极,
      “怎么这么浓的血腥味…”
      “不好,洞外…”少年扭头一看,姜爻立刻折身飞出洞穴,浮在空中寻觅着紫色光芒的踪迹,果不其然,紫色光芒在龙泽庄的房屋之间穿插交织,构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蜘蛛网。
      婆娑树影都是可疑的,杂乱诡异的黑色影子像幽冥来使一般摇曳着呻吟着。房屋与房屋之间连成的曲折但规律的直线条此时都隐在黑影里,一座座圆形的屋顶从姜爻所处的位置俯瞰过去,像荒凉阴惨的墓穴一般的庄被一览无余。
      雨停了,借着忽明忽暗的惨淡光亮,姜爻这才在云卷云舒间借着视野清明的间隙,真正看清了龙泽庄的惨象。
      他看见了成千上万个屋子形成的狭窄通道,那里的山土被日夜不停地冷雨冲成一条条沟壑,目光所及满是红色的污泥。
      姜爻飞了下来,没踩在泥泞上。因为目光所及的所有山路都已血流成河。
      家家户户房门大开,每家每户都空无一人,每家的土墙上皆留下了砍刀劈砍下去的伤痕,还有凌乱不全的血色手印,不难看出这里的生命在昏天暗地的绝望之中做出的最终挣扎。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情复杂的保持沉默。有一个惨绝人寰的事实在雷光轰鸣之中回荡在他的嘴边。
      “难道…”
      姜爻眉头紧锁,瞳孔震颤,心中的不安与恐慌节节攀升,他顺着脚下一条条在暴雨中仍然涓涓向前,掺了不少人体组织的浊流,匆匆飞向了予福潭。
      那些泥泞不堪,坑坑洼洼已经变得满目疮痍的房屋及道路,似乎重现出了白天那场惊世骇俗的血腥屠杀。
      人们悲怆的滚动,呼号,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被砍刀的寒光吓醒。他们夺路而逃,互相践踏,互相推挤,慌不择路地踩着脚下的活人及死人飞奔而去。
      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原本还算安宁的村庄。
      可他们身后是他们崇拜爱戴的首领,堵在唯一的下山的路口,用法术封住了四面八方所有出口,根本逃不出一只兔子。
      混乱的走投无路的人群被一步步逼向予福潭周边的空地。他们的首领在他们后面,对着他口口声声敬爱的族人们砍,剁,宰,割。
      姜爻飞到予福潭面前,被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震撼到差点魂飞魄散。
      一座座由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赫然堆砌在空地中,屠杀者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将每一具尸体的脑袋都砍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远处的树林之间,一层层叠成了类似一个树桩的形状。圆柱形的人头树干组成的人头树林,上面是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
      数不胜数的尸体伴着从尸山山顶流淌而下的肠子与内脏,鲜血几乎浸透了龙泽庄高处的天。
      …
      已经无需证明,龙泽庄的全部鳏人…都被杀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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