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渔翁得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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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如果是这么说，那我们遭遇的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姜爻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眼下的情形已经不允许几人围在炉火旁，在雨过天晴的屋脊下佯装无事一样的推心置腹，促膝长谈。
他青蓝色的眼睛散发出如阴魂野鬼一般幽深阴沉的寒流，尖锥似的目光直射过去，那如饱经风雨后依旧初心不变的精致面孔，在半明半暗的天壁下那坚毅决然的勇气显露得淋漓尽致。
在这种八面受敌即将苦战连天的鏖战中，他如同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屹立不倒的灯塔，闪烁着照耀人心的曙光。
…
【呼…呼…】
天边云海漂浮，风云变幻。
天空是喜欢煽风点火的顽劣之徒，碧空万里的好天气短暂的存在了一会儿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蔓上头顶的阴云，滚滚闷雷在云层之上隐忍着，滂沱大雨随时会来。
所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皮稻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他们似一个固若金汤的步兵法阵，如蛏子一样整整齐齐长发脑袋和身体都排列得极具美感到令人头皮发麻。目光所及的各个方向都嵌满了他们的身影，似甲壳类昆虫似的叠着罗汉，紧紧贴在了石墙上。
不远处木门大开，外面也密密麻麻堆满了人，站着的，爬着的，数不胜数。
两颗印内陷入了片刻的肃静，正如风雨将至时的那种静穆。
…
“既然是许久未见…”
钰银温和平缓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高深莫测的笑眼似有似无的望向门外，
“为什么要这样剑拔弩张的呢，我们像从前一样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不好吗？哥哥。”
“我和你无话可说。”
人群中响起了一个与钰银截然不同的怒气冲冲的浑厚男音，却好像从四面八方响起，根本无从辨别具体方位。
红发少年与姜爻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暂时选择袖手旁观。
巫礼虽怒火中烧，但脸上仍是冷静如常。她与清吾观察着将他们层层包围的人皮稻草人，不知在心底酝酿着什么。
…
“你还要摆着那一副假惺惺的面孔到什么时候，钰银。”
那男声咬着后槽牙又说，
“别再执迷不悟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
…
…最后的机会？
姜爻眉头一蹙，似乎发现了某种端倪。
他想起那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再结合眼前的情况，看样子，他们兄弟反目成仇是毋庸置疑的。
但钰金与钰银本就是同胞兄弟，都属于逐式家族的一员，照之前那幻境及驱动阴阳置换术的法力来看，这个钰金的实力也一样深不可测。
兄弟反目…难道是因为帮派内的势力争夺，难道是因为争夺统领之位？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驱梦珠的最后归属可能决定了谁更能高人一等。
从鳏人屠杀登葆山内妖族部落及奴役葆奴村的普通人类的行为举止来看，野心勃勃的鳏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提升力量的机会。
难道钰银是用了某种不光彩的办法取代了上任统领钰金，出于兄弟情分才刀下留人将他驱逐…现如今又招来钰金报复…
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人明显是一块必争不可的肥肉，是天秤上一个必不可少的终极筹码。
少年的极阳体质可以激活阴阳置换，不得不说凶兽之力居然也被化为了燃料，而他的体质又能供给源源不断的阴气…阴阳置换术唤起的强大力量…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
巫礼藏匿着逆转生死，连神明都对此无计可施只能封山扼制的神物驱梦珠，而清吾那神秘的白色法力似乎也大有用途…不然按照阴阳置换术的残忍程度，不可能留下活口。
…
难道钰银埋伏已久，自从巫陵那一晚后就探查到了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只是作壁上观，等着两败俱伤后再来渔翁得利…
这下…家族内的同胞纷争，巫族势力，阴阳置换术，驱梦珠，便都能一网打尽，收入囊中…
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是…他为什么现在出现…百密一疏吗？难道不应该等他们与这些人皮稻草人打得精疲力尽之后…
这是姜爻逻辑思维中的一个无解之谜，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人皮稻草人他亲自领教过，虽然对于他们的致命弱点他了然于胸，但这个数量也未免过于棘手…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这个钰银的目的……到底是…
…
在姜爻冥思苦想的时候，少年与巫礼早已先行一步开始分别积蓄力量。
紫色火焰在少年周身熊熊燃烧，而巫礼的金色力量也爬满面颊，法杖闪耀的光芒足以驱散两颗印内的昏暗。
“…不管怎样，先出去再说。”
姜爻低低呢喃了一句，后背的骨翼也随之改变，原本收敛的长骨在患争先恐后的攀附之下形成大片大片的黑色羽毛。
少年眯了眯眼睛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偏过脑袋与姜爻深深地对视了一会儿，那暗流涌动，寒光毕露的赤色瞳孔，耐人寻味的望了一眼他们面前的这道属于钰银的背影。
姜爻与少年对视了好一会儿，循着少年的视线看了看，这才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
【轰隆隆——】
雷声大作，与瓢泼大雨一同袭来的，是凭空现与高空之上的几十把黑色长剑，黑色的刀刃倒悬空中，如长在空中的一大片钢筋树林。
姜爻微阖得眼睛猛然睁开，如尖钩一般的锐利鹰目，环顾着扫了一眼包围他们的几十个近在咫尺的人皮稻草人。
巫礼双手交叠，脸上法光骤亮，少年浑身腾起紫焰，一道笼罩着几人的金色屏障拔地而起，金色紫色两股力量在屏障内交融混合，如一条奔腾蜿蜒的洪流，冲入几人脚下的地面。
一个即将完成的传送法阵亮起金光。
这一切明显蓄谋已久，因为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数十上百的人皮稻草人像机关枪一样立时响应，齐刷刷的空洞目光猛地聚焦在天井正中的法术源头！
霎时间，几十张嘴齐齐张开，一条条如小臂粗的金属铁链从他们嘴里，背上，胸口中，每一具人皮稻草人都伸出了五六条，这些整齐划一的钢铁巨蟒，足足有数百条之多，它们同时仰起闪烁着寒光燃烧着绿色光芒的身体，朝着法阵中的几人如脱弦之箭般劈面射来！
倒悬空中的剑雨在一个白色闪电熄灭的那时，朝着一颗颗人皮稻草人的万剑齐发！
上百根坚不可摧的黑色长剑破风刺出，一道道削铁如泥的风刃伴着闪着寒光的黑色刀刃当头劈下。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天地间瞬间炸响，空气浑浊一片，石砖迸裂，屋顶洞开，凝滞的空气终于被点燃，战斗拉开帷幕。
数百条巨蟒在突飞猛进的过程中猛然停滞，一颗颗黑色长发的脑袋被精准贯穿，脑浆爆裂，眼珠似弹珠一样滚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站在法阵之前与钰金遥遥对峙的钰银袖口中冒出了两股不祥的绿色光芒，四散而来如瘟疫一般朝几个人所处的法阵正中扩散，天井之上，一张绿色的天罗地网正在迅速收紧。
“不好！快点完成传送阵！”
少年抬头一看，在左手拢上一只妖爪虚影，一道道紫色箭矢从少年掌心呼啸而出，冲破浑浊不堪的空气，击碎了接连涌现的钢铁巨蟒，在层层爆破声呼啸声嘶吼声中，直击苍穹中那道巨网。
姜爻果断利用患再次幻出黑色长剑，伴着一道道紫色箭矢一起形成自下而上的剑雨，几十道黑紫相间的利刃齐头并进，如为一体，不断轰击着已然成形的巨大牢笼。
【轰！轰！轰！】
一切的刀光剑影都在浓烟之中，暴雨之中，变得若隐若现，呼啸的紫色电流及纷至沓来的黑色剑雨，几股强大的力量使得天空骤变。
纷飞的属于人皮稻草人的□□燃起熊熊绿火，那些□□在一次次的冲击之下变得七零八落，燃烧殆尽后留下遍地稻草及人皮，被紫色火星点燃燃烧殆尽。
人皮稻草人不知退却，涌现更多。而少年渐渐流散的法力还要保护自己与姜爻不受冲击波及。
而身处屏障之内的巫礼也陷入两难之境，绿色的毒早已气遍布周身，积蓄的希望之力迅速见底，而脚下原本应该立刻完成的法阵也在逐渐枯竭的颓势中黯淡下来。清吾化作原型抵抗着接连涌现的人皮稻草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巫礼望向脚下，又看了眼头顶。发现整个天井都已经遍布着属于逐式一族的空间封锁之术，而且从完成的程度来看，这个法阵居然是在数周之前就被埋伏在此，只不过此时此刻才露出真容。
怪不得传送法阵和患的攻击甚至凶兽之力都无济于事，强大可怕的逐式一族力量，这下真的让巫礼冷汗直冒。
而少年与姜爻几波攻势下来也发现头顶的绿色结界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钢化玻璃一样，将他们所有的攻击都尽数抵挡。
…
“你们在数周之前就趁我们陷入幻境早早设下陷阱…”巫礼勃然大怒，脸上的金色光芒忽明忽暗，
“你们根本没有反目成仇！你们早就料到我们经过一系列变故之后早已元气大伤！这一切只不过是迷惑我们的一场戏而已！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将我们聚集在一起一网打尽！对不对！钰银！”
…
“这个…谁知道呢…”
笑容满面的钰银收起了袖口处莹莹发亮的绿色光芒，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袖口中窜出几道绿色的锁链，捆起了被封在结界之中的几个人。
“真正棘手的不是那些人皮稻草人，而是笼罩着两颗印，连空间传送法阵都可以阻隔的这个绿色结界。”
少年收起法力，不再做无用功。他耸耸肩打个哈欠，索性一屁股坐在溃散开来的金色屏障内，丝毫没有把身上这不堪一击的细得可怜的绿色光索挣脱开来的道理，他叹了口气刻意提高了一些声线装作惊恐的语气高声道，
“法力存储有限，形态也受限，幼体真是麻烦，看来是我小看了这个钰银啊。”
…
相比巫礼与清吾的怒不可遏惊恐不安，姜爻则显得镇静自若，冷静异常，少年更是如此。
…
“把这些人作为赔礼，你还满意吗？哥哥。我之前做的错事，你肯原谅我吗？”
钰银脸上露出一些愧疚之情，结界之外那孤零零的一个人影，用柔和的谦卑的语气说道，
“你是我的血肉同胞，我再怎么冷血无情，也不敢对你出手啊，哥哥…你知道的，自从父亲那场意外之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因为少年与姜爻方才的一番苦战，他们几人毫发无伤，人皮稻草人全军覆没。而原本簇拥百名手下的那个人似乎也被损耗了一半多的法力。
如今尘埃落定，五官如钰银一模一样的高大男人见天井内尘埃落定，几个觊觎已久的猎物终于在弟弟将错补过的强大结界下被困住。
形势一片大好，驱梦珠，凶兽之力，梦寐以求的强大阴体，都被他收入囊中。
想到这，钰金自然也就放下了一些防备，阔步走进了两颗印之中，站在了一脸愧疚之色的钰银面前，心满意足地看着绿色结界之内囚禁着的几人，抬起手拍了拍钰银的肩膀，指尖狠狠掐入钰银的肩膀里，黑色的斗篷表面渗出点点血珠。
那脸上的神情阴冷逼人，嘴角勾着的弧度更是让这张原本精致的脸变得像小人得志一样狡诈丑陋。
“都是废物…”
钰金说着蹲下身来，凑到巫礼面前如饥似渴的一把抓住了挣扎的巫礼，两手其下疯狂地来回摸索，低吼道，
“告诉我，驱梦珠在哪！”
“哥哥…”
钰银走到了钰金身后，刚才还愧容满面的脸这时陡然阴冷了下来，他一条手臂轻轻抬起，低声说着，
“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钰金无瑕兼顾身后的钰银，头也不回地搪塞道，
“有什么事等…”
话音未落，钰金猛地停下了摸索在巫礼身上的手。
巫礼不堪侮辱拳打脚踢的动作这才渐渐停止了。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
她睁开眼，抬起头，看见原先蹲在她面前的一脸狰狞的钰金已经只剩下了一具身体。
头被砍掉了。
一颗面色死白，惊恐万状，如钰银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位同胞兄弟的脑袋，被他的亲弟弟从袖口中掏出的长刀，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
喷出的血飞溅好几米，在暴雨将歇的傍晚，像现代广场中央的喷泉一样，久久不息。
…
同胞兄弟的血溅了钰银一身，溅在脸上，那毫无破绽的笑容好像更完美了一些。
他再度攥紧淌血的砍刀，一刀一刀的，当着那颗正在眨眼的脑袋，把没有头颅的那具身体剁成几块。
…
“父亲的脑袋被砍下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和你一模一样，哥哥。”
钰银捧起钰金的脑袋，平静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渔翁得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