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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碧水黄沙 ...

  •   风淮思和秋念笛遇袭的事在风府引起轩然大波。自从风怀舞执掌风家,把风府产业打理的蒸蒸日上,虽然他很少在江湖露面,在洛阳却是无人能及。不想短短时间内连续有人在洛阳闹事。
      秋念笛倒也罢了,可说是一场误会,公然袭击风家人,就严重多了。
      风清月明的各路人马分工调查此事,风淮思和秋念笛站在风府门口时,也有人把一叠资料送到了风怀舞案头。
      这只是个开始,风怀舞知道,还有更大更多的危险暗地涌来。秋念笛表现越平淡,越说明她成竹在胸。而他只能被动防守,苦心积虑猜测她会从何下手。

      一阵咳嗽震动胸腔,一滴鲜红的液体落下,在卷宗上溅开,染红了开首那个意味着血雨腥风的名字:碧水黄沙。
      碧水黄沙,原是扬州风雨楼的一个下设组织,楼主白逸飞死后,徒弟萧一借碧水黄沙的力量铲除了楼中元老,反噬风雨楼。世上再无风雨楼,只有碧水黄沙,专做以钱换命的生意。
      两年前,萧一手下三护法叛变,谢青竹,白芷君,田石记联手攻入萧一所在的听风小筑,碧水黄沙易主,萧一失踪。
      新一代的首领是谢青竹,他的行事比萧一更张扬,碧水黄沙的名字更响亮。
      然而他们与风清月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甚少在洛阳活动,这次袭击,来得突然。如果是有人出钱请他们与风府为敌,那得要多少钱财。
      素素,是你吗?那为何要出手,再救淮思一次。
      想起风淮思那张阳光灿烂的脸,那双掩不住心思的眼眸,风怀舞心神一震。
      至亲至爱之人的鲜血,是祭坛上最好的供品。
      那个傻孩子,现上的不是鲜血,而是最赤诚的心。
      不,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他不愿相信素素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虽然这的确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风淮思一踏进风府大门,一群人围了上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风心月。
      “二哥,你受伤了?!”“二公子,你怎么样?”“一定要抓到刺客,为二公子报仇!”
      软言慰问的,慷慨激昂的,趁机讨好的,七嘴八舌,乱哄哄嚷成一片。
      秋念笛被冷落在一边,只有彭大雷闻声赶来,也不说话,只静静站在她身后。秋念笛看看被围在中间的风淮思,他正拼命使眼色向她求救,微微一笑,转身向里走去。
      忽然风心月从人群中冲出,对着她背影喊一声:“站住。”
      空气静下来,人们都不知所以地望着满脸怒火的月小姐,和随声停下的秋姑娘。
      “你还要连累我们风家多久?”风心月径自上前几步,“你一入洛阳,风家就麻烦不断,大哥的病日渐严重,现在居然有人明目张胆袭击二哥。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但没有走出来。
      风淮思急急忙忙从人群中挤出,上前说道:“小妹,你胡说什么。如果没有秋姑娘,我也不能好端端回来。大哥的病关她什么事,纪神医的药还是她送的。”
      风心月回头看看他,说道:“二哥,你的眼睛被你的心蒙蔽,什么都看不见。你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吗?你知道她做过什么吗?纪神医的药,哼,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风淮思不如她口齿伶俐,但还是尽力辩解:“我只知道秋姑娘两次救我,是我的恩人,她有什么仇怨我帮她扛,就算被袭击多少次,也无怨无悔。风家人岂是知恩不报的?”
      这下被风心月找到口舌,说道:“二哥,你既然知道她有仇怨,焉知她不是为找避难所才救你,让风家为她消灾解难。风家不会知恩不报,但也不会白白做冤大头。”
      风淮思怒道:“秋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风心月冷笑一声,望向秋念笛,说道:“你以为靠在我二哥背后就万事大吉吗?你不说个明白,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秋念笛懒洋洋一笑,视线往神态各异的众人身上扫一圈,又落回眼前义愤填膺的小姑娘,漫不经心开口道:“我只是客人,庄主在场,一时轮不到我说话。”
      风心月一惊四顾,才看到风怀舞就站在一边,脸色苍白依旧,却明显的是不赞同。也不知来了多久,众人关注她和风淮思争论,竟然只有秋念笛发现。

      所有人垂手肃立。风心月一脸不服气,秋念笛却笑盈盈站着,仿佛在看好戏,一点也不在乎她是争论的焦点。
      “二弟,你的伤没有事吧?”风怀舞先语气平平问一句。
      风淮思看着他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忙不迭点头,只差没有当场舞一套剑法,来证明身体无恙。
      风怀舞又一扫闷不做声的围观者,说道:“你们都没有正事做吗?”
      众人不声不响散开,各归各位。只有风伯还站在当地。
      风怀舞没有理会,回头看着站立不宁的风心月,说道:“向秋姑娘道歉,然后回去闭门思过,三天后再出来。”
      风心月愤然抬头,眼中倔强混合着伤心,晶莹的泪水开始聚集:“大哥,你,事事向着她,这不公平。”
      风怀舞转开视线,轻咳几声,说道:“以前是太纵容你,我也有责任,可你不能继续刁蛮任性下去。今天的事是你借题发挥,你自己心里清楚。”
      风淮思见风心月如此,心中老大不忍,悄悄说道:“不要惹大哥生气,向秋姑娘道个歉就好,谁也不舍得真关你禁闭。”
      风心月向秋念笛投去恶狠狠一眼,跺脚道:“我偏不道歉,我没有错,她是个妖女,为风家带来灾难的妖女。”手一甩,头也不回地跑了。
      风怀舞一声低叹,几不可闻,却没有瞒过秋念笛的耳朵。心中无名一股涩意,又燃成心头之火,风心月在他心底很重要吧,用这样的方式保护她。
      看着他转身面向她,漆黑的眼底满是怀疑和探究,心底冷笑一声,说道:“念笛当不起风小姐的道歉,更当不起庄主的道歉,有些事根本不需要道歉。”
      风淮思抢先道:“秋姑娘,小妹年少无知,言语莽撞,你心胸坦荡,一定不会往心里去。”
      秋念笛还他一个微笑,风淮思便放下心来。秋念笛举步欲走,却听风怀舞说道:“请秋姑娘书房一叙,二弟,你也来。”

      风怀舞的书房不在庄园正中心,离那处废园不远。秋念笛远远望着里面绿意葱茏,想起当日他孤独起舞的身影,心头一梗。想要焚尽尘缘的,不只是那小楼的主人和她,也有这个病体缠绵的风氏后人吧。
      风淮思看她出神,凑上前说道:“那是百年前吕清枫祖师的居处,荒废好多年了,也是风府禁地。不过没什么好玩的,树林阴森森,小楼破破烂烂,不禁止也没有人想进去。”
      秋念笛笑着看他一眼,不用说也知道他偷偷进去过。
      风怀舞已经进了书房,两人不由得加快脚步。
      说是书房,其实是一座二层小楼,右边是那个废园或称禁地,左边是一大片湖泊。风怀舞似乎有意识要与周围一切隔开。
      他的书房平常是不许人出入的,风心月死缠着进来,风怀舞没有说什么,人们就当他默许了。风淮思却只来过几回,其实他在家的日子也不多。
      秋念笛是第一次进来。里面的陈设简洁大气,对于风清月明的主人,却显得太苛待自己。
      墙上只挂了一幅冬梅图,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下面没有落款,不过看风淮思神情,可知是风怀舞的手笔。
      念念不忘那一枝梅花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秋念笛嘴角溢出冷笑,心下却是茫然。同样的事她也会做,在不同的时间。人生,容不得后悔。
      她相信他从未后悔,不论是爱是恨,而她,也不悔。

      踩着古旧而厚实的木阶,听着沉重的回音,登上二楼。一种书香混着药香的奇特气息扑面而至。一排排堆满卷宗帐册的书架挡住了原本明朗的光线,一个长二丈宽三尺的紫檀木桌摆在落地窗前,一抹夕照从窗子漏进,照着书房主人苍白的脸。
      风清月明的首脑所在,就这样毫无掩饰地呈现在秋念笛眼前。
      “陋室简慢,请坐。”风怀舞指着旁边两把木椅说道。
      那椅子样式新潮,和书房格格不入,秋念笛怀疑是临时拿来的,这里本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风淮思却跑到一个角落,不知怎么,居然泡出一壶茶来。给每个人端上一杯茶,方才坐下。笑道:“三个人倒有两个不喝酒,我也只好跟你们走。我对茶没研究,将就些喝好了。”
      秋念笛端起茶碟,揭开盖子,慢慢抿着浮沫,单等风怀舞开口。却只得一片静默。
      风淮思想说些什么,打破冷场,却被一种由心而发的沉郁封了口。眼前的两人,一个是敬爱的哥哥,一个是理不清感觉的救命恩人,却都是那样深沉,他永远猜不透,跟不上。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人坐在他左右。一种莫名的忧郁从心底升起,千年前我遇到了谁,千年后你在哪里。

      静寂的空气给人以安乐的假象,风怀舞定定看着低头品茶的秋念笛,几乎以为这一刻就是一生。素素,不,现在是念笛,从来就是很美的女子。
      敛首低眉的轻浅,青衣素手的淡雅,水气萦绕升腾,愈显朦胧。此生竟是无缘。
      风怀舞强咽下喉头涌上的腥味液体,开口道:“秋姑娘,你可知道袭击你们的是些什么人?”
      秋念笛微微一笑,抬眼道:“以风府效率之高,还查不到这点小事?庄主何必明知故问。”
      风淮思忍不住好奇,插话道:“那些是什么人,大哥,真的查出来了?”
      秋念笛看着风怀舞深幽的眸子,没有了抬杠的心情,轻轻吐出四字:“碧水黄沙。”
      风淮思一怔,忽然笑起来。“我居然躲过碧水黄沙的刺杀,真是幸运。”
      秋念笛没有回头,却说道:“二少,不必为我开脱。那些人找的是我。”她细细看着风怀舞,不放过一丝神色变化。方才说的他都知道。“因为我就是萧一。”
      风怀舞的眼闪过震惊,一如风淮思,但更多的居然是欣慰。为这劫杀不是她的预谋吗?秋念笛心下冷笑。有欣慰,就是有怀疑,他还是不够了解她,也太小瞧她了。
      风怀舞又是一阵咳嗽,她在十年中都经历了什么,连想一想都是一种心痛。

      “洛阳山水极佳,你不妨多盘桓些日子。”风怀舞淡淡说道。
      风淮思正满眼期待地望着大哥,听到这话,立时眉开眼笑,几乎跳起来去拥抱。
      为什么?秋念笛用眼神询问。明知道她会对风家不利,现在知道她是萧一,正是对付她的好机会,为什么还要留下她。
      风怀舞垂下眼睑,却是故意掩饰。
      秋念笛道:“多谢庄主盛情。”不愿再留在这里,起身告辞。风淮思也一起下楼。

      风怀舞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是不为人知的担忧。
      淮思是越陷越深,而他呢?放任心思不明的她留在风府,算不算公私不分?无声苦笑一声,如果她有心报仇,在哪里都一样。
      碧水黄沙,她有这样的仇家,风府是唯一的庇护地,她一时不会动手自毁长城吧?风怀舞安慰自己,却一点把握都没有,甚至不想思考。遇上她,总是束手束脚,从第一面开始。

      秋念笛和风淮思走出书房,彭大雷和风伯都等在一边。
      风伯的眼神戒备而疏远,秋念笛没有心情理会,对风淮思说道:“我先行一步。”带彭大雷扬长而去。
      风淮思正想说什么,被风伯止住。风淮思笑道:“风伯,你对秋姑娘似乎有成见。”
      风伯看秋念笛已经转过小道,方才开口道:“二少爷,秋姑娘为人深沉,来历不明,你不要一天到晚跟在她后面。”
      风淮思被那双仿佛什么都洞若烛火的眼睛盯着,面上一红,笑道:“你也信小妹的话?秋姑娘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会是大奸大恶之人。她是我救命恩人,又是风府的客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招呼她。”深怕这个老人再说什么,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好远,风府的轻功身法当真一流。
      风伯面色凝重,无可奈何叹口气。没有证据,但凭着多年直觉,他感到了平静下潜伏的暗流。风府又要有一场惊涛骇浪,只是不知能否安全度过。
      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有人危害到风家。
      楼上传来强自压抑的咳嗽声,风伯不及多想,身形闪动,进了楼门。

      秋念笛的房间是贵宾房,陈设华丽优雅。彭大雷站在书桌旁,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胡乱张望。只静静看着秋念笛提笔飞龙走蛇。
      不一刻,秋念笛停下笔,头也不回问道:“大雷,你识字吗?”
      彭大雷道:“小时侯学过一些,粗通文字。”
      秋念笛把写满字的纸递给他,说道:“你看能不能看懂,记下来。”然后继续写。
      彭大雷双手捧纸,脸色由惊讶到担心,由担心到凝重。直到完全背下来,方说道:“公子,我记下了。”
      秋念笛已经停笔多时,听他说完,顺手把信拿回,不见如何动作,那纸已成了粉末,纷纷落下。“好,你去渭城找纪小山,把信背给他听。”
      口中说话,手上不停,把新写的信折叠,装入信封,封好,交到彭大雷手上。“这是荐书。你去了就留在那里,不必回来。”
      彭大雷想说些什么,看着秋念笛清亮的眼,却觉得什么都不必说。把信收好,跪拜道:“公子放心,大雷粉身碎骨也要把信送到。”
      秋念笛扶他起来,微笑道:“粉身碎骨有什么用,我只要你平安把话带到。路上有人为难,你随他们把信搜走好了。我想他们不会伤你性命。”
      彭大雷本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想到那信中所言,分明有一场大风波,秋念笛没有说什么,那无言的信任却让这个江湖汉子热血沸腾,几至泪下。
      公子从来算无遗策,但到底只是孤身一人,他怎么忍心离她而去。
      秋念笛看出他的担心,笑道:“你把信送到就是帮我。放心。”
      彭大雷不再说话,鞠一躬向外走,秋念笛忽然开口:“三个月之内,我会去渭城。如果等不到我,你就把这件事忘了,安心留在纪小山身边吧。”
      彭大雷猛地回头,却看到秋念笛倚在桌旁,意兴萧索,眼神竟是说不出的茫然。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无所不能的人,身影却是如此单薄,无依无凭。

      竹影扶疏,从缝隙中可以看到房间里昏黄的光。窗户上那个剪影,很久也没有动一下,仿佛已经凝固。
      风怀舞在竹林中静立,忘了时间。就这样远远望着她,也好过十年音讯全无。上穷碧落下黄泉,谁知她就在人间。
      仇家之女如何,碧水黄沙的萧一又如何,他只知她是素素,他的素素。
      风伯得知秋念笛就是萧一,没有劝他让秋念笛离开,很是出乎他意料。风伯这样的老人家,什么事都见过,很显然对秋念笛已有怀疑,不管她是不是萧一,他打的什么主意?
      风怀舞一阵心思烦乱,怕秋念笛报仇,伤及家人,也怕其他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左右为难。秋念笛把彭大雷派往渭城,又是为了什么?彭大雷还没有出洛阳城,身上的信已有一份副稿送到他案头,很普通的引荐信,但想必另有玄机。
      倦怠的感觉与日俱增,经脉的痛楚稍有减轻,喝药的次数却多起来。无药可救,是早有的认知,但是他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
      素素,现在是咫尺天涯,用不了多久,就是天人永隔了吧。有时候他会想,其实当初死在林自侠掌下,未必不好,最少素素会把泪水滴到他脸上。
      手不自觉抚上心口,试图平息因混乱的思绪而走岔的真气,忽然发现周围空气的异常波动。再一凝神,感觉到了弥漫的杀气,淡淡的,但好像是与生俱来,无处不在。

      顾不得惊疑来者是谁,居然不声不响潜入这里,无人知道他深夜在此,那就是针对秋念笛了。
      两人打个照面,都不说话,各自拔剑相向,连剑招也无声。
      交手只有一招,双剑交击,黑影飞退,风怀舞没有动,忽然喷出一口血,肩头上也开始渗血。周围的竹子无声无息裂开倒下。
      风怀舞一甩袖发出信号示警,但也没有太大希望将来者截获。剑法精湛,内力深厚,一击不中立即后撤,分明是个一流的高手。他对风府地形似乎很熟。风怀舞眼中闪过沉思的光。
      秋念笛的房中人影一闪,却是追那人而去。

      缠绵的剑法,霸道的剑气。来者并没有按原定的路线退出,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不见到那个人,终究是不甘心。谁知道会正好碰到这样扎手的人?
      风府里还是一片静谧,但他知道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游弋,等他撞进网去。
      一处废园就在前面,禁地,黑衣人脑中闪过资料上的内容,毫不迟疑地飞跃过墙。
      月光照着小楼,拖了长长的影,梅林呜咽,不知有多少苦楚和秘密要向人述说。黑衣人暮地打个寒战,这样诡异的所在。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隐于黑暗的身影。依旧是浅蓝长袍,依旧是空明气质,在黑暗里也发着光芒。
      恍惚间,仿若回到从前,初见那一刻。背景是冲天的火焰,她悠悠闲闲站着,照进他的眼眸。
      “想报仇,很容易也很简单。”她微笑,漫不经心,又带着些微倦意,“跟我走,学习如何打败我。”
      他报仇了吗?把她从最高位拉下,夺走她的一切。但是他总在想,被困的是他自己,她没有在意的东西,他的仇永远无从报起。
      “永不相见。”她在一张纸柬上留下四字,轻轻巧巧割断了与他的任何联系,就像现在,明明在眼前,却只给他一个背影。
      一切由她决定,让他如何甘心?然而千言万语,竟是无处可说。

      “出剑。”黑暗中传出两字。简简单单的,惊碎他的恍惚。
      “你要为一个近乎陌生的人,和我拔剑相对?”刻意低沉的声音有一丝颤动。他为她守夜,她也为他出手吗?她终究有了在意的人,却不是他。
      “他是我的,不论生死。”黑暗中有人喟叹,“你伤了他,就要付出代价。出剑罢。”
      剑光亮起,仿佛黑暗的眼睛,划破亘古的寂寞。
      她连出招都不愿看他。黑衣人心中一痛,没有出剑,没有躲闪,直直迎向剑锋。
      剑锋没入心口,鲜血四溅,然后顿住。剑的主人猛地回头,满脸惊诧和担心。
      黑衣人的面罩落下,露出一张因疼痛和狂喜而扭曲的脸。稚气不再,那俊秀的轮廓却没有变。他的眼得意而炽烈。“你还是回头看我了。永不再见的留言打破了。”
      秋念笛点上他几处穴道止血,拔剑。那是一把碧绿到透明的短剑,纤毫不染,秋念笛抹去剑尖几滴血,回纳袖中。叹息道:“你又何必?你我恩怨已了,不见最好。”
      侧耳一听,搜寻的人更多,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说道:“你走,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黑衣人看她提步要走,忙喊道:“你是否怨我背叛?如果你回到碧水黄沙,我愿意一生追随。”
      秋念笛回过头,眼中隐隐笑意,说道:“那只是一场游戏,我的游戏结束了,你却还要困在其中,一生解脱不得。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也是惩罚。青竹,祝你好运。”

      游戏,惩罚。谢青竹望着秋念笛离去的方向,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说的这样轻松,可还没有问他这个当事人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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