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掌握流量密码》锦一白

21、第二十一章

　　对于夏晚淮的反应，商路觉得很赞。

　　他的反派人设始终贯彻到底，看上去比曾丽容这个炮灰还讨嫌，并且在场面极其尴尬之后转身就走。

　　还是拉着商路走的。

　　商路亦步亦趋跟着，毕竟只要他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回化妆间后他真诚发问：“你既然这么讨厌曾丽容，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换掉呢？”

　　“因为钱不够了。”夏晚淮仰头靠在椅子上，“所以你争点气，把投资赚回来以后才能更硬气。”

　　至于一句话就能天凉王破，那是总裁男主才有的资本和待遇，他一个反派算什么？

　　夏晚淮这突如其来的实诚，总能让商路无语片刻，随后又觉得果不其然。

　　不愧是他，夏晚淮。

　　删减戏份的事情已成定局，曾丽容后面几天一直很安静，再没主动找过夏晚淮，只是在听导演说，夏晚淮推掉了一切需要男女主共同出席的活动之后，把手里的眉笔掰断了。

　　“咔嚓”一声响吓了杜松一跳，这位脾气格外火爆的导演试图找补，“晚淮入戏出戏一向很慢，拍完每一部戏都需要时间自己冷静，再者说他脾气就这样，不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完又十分此地无银的来了句：“你放心，肯定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的，杜导放心。”曾丽容把眉笔一丢，抽出湿巾来细细擦拭这掌心的脏污。

　　她今天拍完就彻底杀青了，但有些事情可不能就这么完了。

　　在今天杀青的不光有曾丽容，还有商路。

　　杜松知道男女主演有了矛盾，就干脆把曾丽容的戏份集中到三天之内全部拍完，等她杀青了就换商路和沈知若，这下就只剩夏晚淮这个常年稳定发挥的影帝了。

　　一上午过去，曾丽容最后一场戏结束，走之前给全剧组人都送了小礼物，连扫地阿姨都没有落下，自然也包括在人前和她起了冲突的夏晚淮。

　　“之前倒是没发现，这位曾小姐这么会做人啊。”商路看着包装精美的礼盒，有些嫌弃。

　　沈知若安慰道：“放心吧，谁没受过她耍大牌啊，这么点东西改变不了什么的。”

　　果然，在她之后不少人都来跟商路解释，收下礼物不过是应付一下面子工程罢了，大家都是向着他的。不少人解释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带点零食安抚情绪，比如化妆师张姐。

　　他今天就拍完了，也不需要身材管理，拎着零食坐到了夏晚淮身边，拆了一包递过去。

　　夏晚淮摇摇头拒绝，“你很高兴？”

　　“就是觉得我都二十八了，大家哄我跟哄小孩似的，挺好玩的。”商路将糖果咬得嘎嘣响。

　　夏晚淮对他的来历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顺势问道：“你打小就这么讨人喜欢吗？”

　　“倒也不是，人活着总会遇到些不开眼的人。”商路双手撑在身后，动了动脖子，“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因为打架斗殴进警局的时候比那几个私生年纪还小呢。”

　　夏晚淮挑眉，眼底多了兴味，“你还会打架？”

　　商路嘿了一声，感觉自己被轻视了，“哪个男人不会打架啊？你小时候没跟人打过架？”

　　“没有。”夏晚淮语气轻飘，说出口的话却很认真，“一次都没有。”

　　商路一瞬间语塞。

　　也是，夏晚淮八岁出道，童星出身，国民度一直很高，外界的关注让他失去同龄人的童真。打架这种小事，对他来说会被无限度放大，没做过也正常。他也正是因为小时候太乖了，所以长大了之后突然地放飞自我让很多人大呼无法接受。

　　至于长大之后，一般人得罪不了他，真得罪了的也不会用打架这么低级的方式解决。

　　比如突然杀青失去曝光度的曾丽容。

　　商路意识到他可能不小心戳到了夏晚淮的曾经，虽然这个男人没表露出什么受伤的样子，他还是有了几分心虚。他将水果糖咽下去，找补道：“其实打架不是什么好事，没有这种经历挺好的，显示出你和我这种凡人的不同之处。我当初也是……”

　　他话只说了一半。

　　剩下的部分对他们此刻的关系来说，交浅言深了，他没有和人倾诉过去的习惯，更别说是对纸片人。

　　夏晚淮也没追问下去，扬扬下巴示意他往前看，“要开拍了，上吧，我的死士。”

　　最后四个字，他压低了声线，含混不清地从商路耳边扫过，撩人的痒意和热意一起翻涌。

　　商路在心里对系统感叹：“没想到有一天纸片人会主动勾搭我，又是叫人心猿意马的一天呢。”

　　系统仍然在垂死挣扎，“不可能，大反派不可能有感情！”

　　“你慌了。”商路拎起很有分量的道具剑，“你都不叫我亲亲了，我不是你的宝贝宿主了吗？”

　　系统：“……够了呢亲。”

　　杜松一喊开拍，系统就有眼色地隐身了。商路只剩两场戏，一场是他面临生死决定放了晨丹，临别拥抱过后，本已获得自由的晨丹，却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一场是谋士功成身退之后，多疑帝王派追兵刺杀，死士为护他周全死在他眼前。这场戏他没有台词，只需要满身鲜血地看着谋士离开，最后倒在天光乍亮之前。

　　这个死不瞑目的结局商路非常喜欢，第一场感情戏也主要压在沈知若身上，他拍的还挺轻松的。第二场是他和夏晚淮最后的对手戏，反复切换镜头将打戏拍完之后，他浑身涂满血浆，重新化了个妆就开拍了。

　　化妆师姐姐没忍住给他拍了几张照片，感叹道：“近距离观察战损美人，更好看了。”

　　商路正酝酿情绪呢，被她一句话给整破功了，还没来得及重新投入杜松就喊着开拍。商路暗道不好，他这个状态怕是要被卡了，他略略吸了一口气躺在血泊里，仰头对上夏晚淮视线的那一刻，心神狠狠震了一下。

　　谋士穿着便于赶路的玄色长衫，他的衣袖衣摆沾了鲜血沉重地拖在地上，脸上也溅了零星血迹。他缓步走到死士面前，每一步都踏在血泊里，每一步都踩在商路心口上。

　　他紧攥着剑柄，面颊肌肉不受控颤了两下，额角青筋和心脏都鼓噪跳动着。他紧咬着后牙，低声说：“合眼吧。”

　　已经失去体温的死士不会做出回应，谋士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咬着牙闭上眼，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迎着霞光。

　　商路眼底的光渐渐散了，导演喊了卡也久久没动作，躺在血泊里，好像他真的像那个死士一样，死在了天光乍亮前。

　　这是他最后一场戏，也是最入戏的一次。夏晚淮一眼就让他带入了死士的情景，那一刻他真心觉着，为了眼前的男人而死是一件至高无上的事情。

　　他沉浸在自己提出的结局里。

　　他忽然能理解为什么会有演员因戏生情了。

　　“系统。”商路十指蜷起，撑着坐了起来，逐渐干涸的血浆凝固在他脸上，“夏晚淮现在情绪起伏是多少？”

　　系统：“65%”

　　商路缓缓合上眼，这也是夏晚淮最入戏的一次。

　　他从前只感觉夏晚淮拍戏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却搞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直到系统告诉他，夏晚淮平时情绪起伏不超过5%。

　　这个男人根本没入戏，拍出来的东西全是技巧，毫无感情，他是在演自己。

　　有时候夏晚淮的眼神淡漠凉薄到让人心惊也不是因为还没出戏，是他情绪还没转变过来。

　　真是越了解越觉得邪门的一个男人。

　　“商路。”先他一步杀青的沈知若悄悄走过来，“你快去看看夏哥吧，他状态不对劲。”

　　商路这才从一片狼藉中站起身，“怎么了？该不会是还没出戏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绕开有些好奇但不敢靠近的工作人员来到夏晚淮面前。一句“夏哥”还没说出口，男人就抬起了头。

　　他漆黑如墨的眼底沾染着血色，眼尾也赤红一片，阴郁和暴虐仿佛要决堤而出，却在看到来人是商路之后硬生生压了下去。

　　活生生把商路看的心头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