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杰内西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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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睛有着一种朴实的干净的光华，像是高山之巅还没被污染过的雪水，折射出一种清明的心境——却在狄拉丝吐出“安吉尔”之名的时候，那双眼睛闪了一闪，突然亮起来。连带着，他身上刚硬坚强中微带着一丝霸气的气息更为明显。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年面色不变，但是眸底掩藏不住些微好奇和兴奋，“真如你所说，是命运之神的指引？”
狄拉丝但笑不语。
于是就见那少年的眉毛微微挑了一挑，露出种不置可否的神色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女神？这个表情……哼，也和那个家伙没什么两样么……”
这回换狄拉丝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来。
那少年很快捕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扬扬眉毛：“呵，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命运之神没有告诉你吗？我以为你是无所不知的呢……”
听上去像是有咄咄逼人的嘲弄意味，然而狄拉丝知道他并没有恶意，倒像是顺着这话发泄什么……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少年惊讶道。
浅金色头发的女子缓缓站起来，随手拍了拍白色长裙的裙摆，然后循着那人的方向，伸出手。她感觉那少年似乎是陡然一震的模样，默默地直起身站在一边，没有回应。然而她微笑不减，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收回手，然后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日头刚出，正值清晨，昨夜沉寂的巴诺拉村好像苏醒了一般，开始时是一点点动静，然后人声，牲畜声，车声……渐渐地，开始围集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笼罩下来。只不过，不若米德加尔重工业都市那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闷，这小小的巴诺拉倒是更显出如世外桃源纯朴和素雅。
一路走来，那奇形怪状的树木和略嫌简陋、但是别有一番妙趣的建筑倒是让人忍俊不禁。遇上的人还不多，就是有也大多打着哈欠刚从梦乡中苏醒，看人更是朦朦胧胧如坠云雾一般。
名唤安吉尔的少年静静地跟着狄拉丝往前走着，倒是并没有言语，只是对她和常人一般方式的走路感到几分讶异——她是真的不像一个盲人！而狄拉丝则挂着浅浅淡淡的笑，直接沿着路左拐右拐走了好半天，直到她站定的时候，安吉尔才倏地回过神来——前面的不是自家小屋么？！
面露纠结地看了看略带着破败的低矮小屋，再转头看看一脸风淡云轻的狄拉丝，安吉尔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闪了闪。
“白色巴诺拉的味道真的很不错。”狄拉丝突然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话来。
闻言，安吉尔眼皮一跳，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却是仍旧默不作声。
狄拉丝歪了歪头，眉眼间渐渐浮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不进去么？”
那个少年总算是说话了：“回来的多了，现在不着急进去了。”
“哦。”狄拉丝笑着点点头，“有时候，对于人来说，自尊是一个很麻烦的东西，是不是？”
安吉尔很分明地听到心里“咯噔”一声，有些酸苦又有些羞愧涌上来，仔细推究却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恍惚地抬头的时候，正对上那个人看过来的眼睛——如同星夜的光影般的眸子煞是宁静温和，仿佛是无所不知的神明般威严，却又那般温柔仿佛方才从树丛间掠过的和风一般——然后那躁动的心就突然平静下来了。
浅金色头发的女子在阳光下笑的非常美丽，紧接着缓缓地重复了一边：“白色巴诺拉，是真的很好吃。”那神态中，竟然带着几分俏皮。
“……是的，很好吃。”安吉尔顿了顿，然后走上几步，毫不犹豫地拉住她的手，侧身往小路跑去。
狄拉丝也不问，依旧是微笑着跟着他跑。手与手没有间隙的时候，是很容易传达人的温度的，当然，也包括了人的精神、思想……这个少年的灵魂，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纯净呢，只不过，他的身体，却是被污染的。
……被杰诺瓦污染了。
——·——·——
两人一口气跑出好一段路，安吉尔却是连口大气都没喘。狄拉丝目前的样子却是很符合人类的柔弱女子在经过剧烈运动之后的反应——弯了腰蹲在地上，小口小口吐着气，额上渗出些许细细的汗珠，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那少年回头见她的样子，也是蹲在地上看她，眨眨眼：“你没事吧？”
“……年轻人，还欠稳重。”狄拉丝抬起眼，郑重地吐出一句话来。
安吉尔愣了愣，看到狄拉丝微微一笑：“安吉尔，你还需要更多的历练，才会变得更可靠呢。”
安吉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地想了一会，眼见着她缓过气来了，于是又拽着她往里走了——是一个略显精致的小花园，比起一般人家来，地域要开阔些，从后院过去，一棵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巴诺拉树相当显眼，能一下子夺走人的所有视线。
狄拉丝沉默地望了下满树的大苹果，又看看安吉尔的脸，接着偏了偏头，露出的表情极为可爱。
“会翻墙吗？”安吉尔期冀地看着她。
狄拉丝很老实地摇摇头……的确不会，因为大多进不去的地方，她都是直接穿墙的……安吉尔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领她到后门处，握了握拳，找了处院墙稍低的地方，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然后跑回来给她开门……
“地主家……规矩总要多点……”安吉尔看着身后的铁栅栏面无表情地嘟哝出一句话，然后拉着狄拉丝往那棵奇怪的巴诺拉树处跑了。
安吉尔的面情看上去相当感慨：“地主家的这棵笨苹果树结的果实是村里公认最好吃的，不过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尝到过呢——正如你所说的，自尊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狄拉丝微微叹息，刚在树下站定，就见到安吉尔左瞅瞅，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怎么了？”
布衣的少年从树后走出来，松了口气：“看上去那家伙不在……真奇怪，这个时候，也不会睡懒觉的，竟然不在后院……那会去哪？”
狄拉丝顿了顿，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头顶的巨大树冠，但是没有说话。
安吉尔猛的抬头看她，唇边勾了勾：“米德加尔来的先知，你既然承蒙命运女神的眷宠的话，那么猜猜看，我在说谁？”
无形的生命之泉在看不见的地方幽幽晃晃地流动着，浅金色长发的女子微微一笑，半睁开眼看着前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杰内西斯？”
安加尔浑身一震，半晌，才撇撇嘴巴：“真厉害……”
狄拉丝闭眼笑起来：“是这棵巴诺拉告诉我的呢，它告诉我，有一对好朋友，安吉尔与杰内西斯。”
“我讨厌女神。”安吉尔皱起眉头，“更讨厌那个有事没事把女神挂在嘴边的家伙。”
“可是安吉尔其实是很喜欢他的吧——唯一值得承认的朋友，而且是最好的，不是么——所以说，安吉尔还是不太稳重呢，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是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说什么的。”
“……我已经很稳重了。”布衣的少年拧了拧眉关，露出一个略带着苦闷的表情，“杰内西斯经常指责我说话做事太稳重——就像一个大叔一样……”
狄拉丝眨了眨眼，笑了：“这是两码事——比方说，安吉尔，我知道你马上就会做出一个一点都不稳重的举动了……”
面前的那少年挑挑眉毛：“又是女神告诉你的？”
“不，是这棵树告诉我的……”狄拉丝笑的分外开心，“它还说，它和它的主人是不会介意我们摘几个果子品尝下的。”
“啊？”
“自尊，一点也不麻烦，更不可怕。”狄拉丝神秘地笑着抬起头，“是不是，杰内西斯？”
“不错。”一颗苹果以一往无前的力道由上及下，正巧狠狠地砸中安吉尔的头，连闪避都来不及。布衣的少年阴沉着脸抬头看去，面上难掩怒气。然后看着粗壮的枝丫上翘着二郎腿微笑的少年，眯了眯眼。
“深渊之谜……是女神的礼物。我们的愿望……便是飞翔……”仿佛吟诗一般的声音，优雅而又带着一丝华丽，腿上搁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但是并没有看——他从高高的树枝上望下来，视线落在狄拉丝身上。
是一个长相异常俊美的少年呢——不过比起萨菲罗斯那种略带着冷毅弧度的精致面庞，他的脸廓却是有如女性般的柔和，美中略含着一种妖异，微带着橘红色的短发非常飘逸，同色的纯澈的橘红色眼眸却不会带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是冷意，像是从火中漫出的细碎的冰块，即使它的颜色是那般的鲜明，内里蕴藏的却是温暖后面彻骨的冰寒。
只不过，在看着安吉尔的时候，那种眼神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就算偶尔带着一丝嘲弄和讽刺的笑和话语，也仿佛是小孩子之间常有的戏弄和别扭一般——像是对一颗糖果露出想要得到的渴望，口中却偏偏说不要——都是值得原谅的。
安吉尔很清楚他的性格，杰内西斯也能明白安吉尔的处境，两个人很默契地守着自己的底线也不去触碰对方的，所以他们才会成为好朋友——人总是需要朋友的，不是么？
这个孩子……和萨菲罗斯是那么的相像呢……可是，如果是萨菲罗斯的话，她可以认为，是杰诺瓦的原因，是从小生长在宝条的实验室的缘故，让那个孩子逐渐地厌恶起包括自己的一切——可是，这个孩子呢——有着优越的生活条件，有着倾心以待的好朋友，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呢？
狄拉丝安静地抬着头，看着树上。树上的那个少年也在看着她，两双不同神情的眸子对视，却从彼此的眼睛里的看到了某些相似的地方。
杰内西斯很自然地，非常习惯地，略带讽刺地勾起嘴角，以一种嘲弄的语调道：“喂，你是个瞎子是不是？”
安吉尔很冷静——他一直是个冷静的人，不管杰内西斯怎么说他都可以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声低吼：“杰内西斯！”
然后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那棵巴诺拉树上……他忽略了自己的力道……巨大的巴诺拉树粗壮的树干倒是纹丝不动，然而上面的树冠却是摇摇晃晃，枝叶苹果四处乱砸，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它几乎承受了一种灭顶之灾——伴随着，一个人影“啪”地砸落在地，然后是比人体慢了一步的精装本诗集……
“杰内……西斯？”
摔断一条腿，扭伤另一条腿的红发少年冷静地抬头看着安吉尔，生硬地从牙缝里挤出接下去的一句诗：“女神……飞舞……从天，降临……”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杰内西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