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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此间怨恨最难算 ...

  •   南城云雾生,风云多变幻。

      是夜,秦叙白换上夜行服,趁着值夜换人攀上了房梁,白日里看不出来,到了晚上站在高处往下一扫才发现,整个宇文府说是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蜘蛛网也不为过,而守备最为森严的竟不是主院而是侧院。

      这宇文府里谁住的侧院用得着这么大规模的守备?防的究竟是外人进还是里人出?宇文府的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秦叙白细细记忆着受备换防的位置和时间。

      晚风吹过发丝,沙沙作响,夜空中高挂着一颗星星,惹得人格外心痒。

      嘎吱一声,侧院内的屋子从内打开,走出了一个身着素色的姑娘:“二小姐已经睡下了,小姐入眠难,听见一丁点声音都会醒来,麻烦几位莫要发出声。”

      “尹怡姑娘放心。”

      尹怡点了点头,便朝着屋外走去了,门口的护卫瞥了她一眼便放她出去了。

      尹怡独自走到了一道阴影处,在黑暗的覆盖下,草色完美的掩盖住了她素色的衣裳,一道黑影划过,尹怡一惊,猛地抬头,便看见了站在高处的黑衣男子,男子带着斗笠叫人看不清面容。

      尹怡暗自皱了皱眉,悄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黑衣男子脚步轻缓的跳进院内,只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你的易容术很是不错,不过给你个建议,下次易容,最好把耳后肤色填匀了。”

      “尹怡”闻言一惊,这么细致的地方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这个人究竟什么来头?

      黑衣男子冷冷开口:“是你自己卸了,还是我来?”

      “尹怡”冥神思考片刻,对方身份未明,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宇文府里自由穿行,功夫绝对是顶尖的,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尹怡”还是卸下了自己的易容术。

      “尹怡”真正的这张脸,在月光下却是面色惨白,嘴唇也是隐隐有些发紫。

      “公子好眼力,在下宇文明凝,敢问公子夜闯我宇文府所谓何事。”

      宇文明凝即便被揭穿了也不露怯色,语气毫不发虚,病怏怏的面容却露出了凌厉的眼神,身躯站的如同一颗松树般笔直。

      黑衣男子抬手摘下了斗笠,俊美的面容暴露在月光下。

      宇文明凝面色一凝:“渊……督主大人。”

      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秦叙白心中感慨万分,如果不是在如今这个局面下,这个姑娘应该会活的万分灿烂才是:“本督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宇文府二小姐自裁一事,二小姐,说说吧。”

      宇文明凝站在暗处,有点叫人看不清神色:“母亲应该都与督主大人说过了吧。”

      “楚夫人说的是楚夫人说的,二小姐说的是二小姐说的,况且楚夫人也没告诉本督二小姐为何想不开要自裁。”

      宇文明凝淡淡笑了笑:“不为何,小女不愿嫁人,奈何陛下赐婚,又有父母之命,小女只能以死反抗。”

      秦叙白敛了敛神色,这话说的倒有理,但是放在宇文明凝身上,怎么想怎么不合理,若是不愿,何必进宫献舞?

      “二小姐这般不情愿,怎地又活了下来?”秦叙白语气轻飘飘的。

      宇文明凝抬眼,她想不明白秦叙白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既然能活为何要死?”

      “那二小姐寻什么死?二小姐若是死了,那还真就成全了以死反抗,可如今二小姐既然没死,那么这婚便是非成不可了,最多也无非是往后延个一两月,宫中的太医可好过南城的大夫。”

      秦叙白故作不解:“二小姐想死却不死,想活却寻死,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宇文明凝定神看了看眼前这人,与记忆中的样子相差太远了,果然岁月可以改变一个人太多太多了。

      宇文明凝沉默片刻后开口:“督主大人这些年远在京都,不知父亲心中所想,父亲要我嫁给二殿下,为的便是那脆弱不堪的君心。”

      秦叙白凝神:“继续。”

      “父亲想要的,督主大人应该也猜到了,父亲心中有恨意有怨气,经年累月下来,已经够了,装不下了。”

      恨意?怨气?谁没有?

      “那二小姐呢?二小姐心中如何想?二小姐想要报仇吗?”

      宇文明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轻笑出声:“我也恨啊……怨啊……我倒是想要为阿姐报仇,可我不想做父亲母亲亦或是陛下的棋子,我和父亲一样痛恨景氏皇族,所以我进宫了,但是要以我自己为筹码去赌,赌赢了,我是以身试险的巾帼女子,赌输了,我便是妖媚祸水逆臣之女,我不愿意,我确实痛恨景氏皇族,可我不愿承担这一半可能的千古骂名,我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啊,可你们偏偏都觉得,我多有骨气似的,真是……”一点都不懂我。

      父亲,母亲,渊哥哥,还有……阿姐……都一样,都不懂我……

      宇文明凝有些悲凉道:“阿姐教过我的……阿姐教过我,以女子之身行走世间,更应挺直脊梁,不可不读书,不可供他人玩乐,要始终坚守本心,铭记女子之荣,要做这世间的风,来去自如,自由自在。”宇文明凝说着说着竟是无语凝噎,她强迫着自己开口,却是愈发哽咽:“可是那是阿姐啊……阿姐是母亲父亲的嫡女,阿姐可以,我是谁?我算什么?我努力记着阿姐说过的话,学习着阿姐的一言一行,久而久之,我都快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烁儿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像阿姐,我看着烁儿好像就看到了阿姐……”也看到了东施效颦的自己……

      可惜宇文明凝不愿意仔细清楚的瞧一瞧自己,即便口中这般说,心中这般想,可她依旧站的笔直,那脊梁骨是一分没弯下来。

      宇文明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明白,秦叙白不是秦渊,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同样死在了大靖与凉地的那场大战里,一去不返。

      她用悲悯的眼神看着秦叙白:“秦叙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秦叙白释然道:“我不恨,不怨,我所痛恨的早就已经亲手将其解决,如今,我已无人可恨,无人可怨。”

      宇文明凝满眼震惊:“如此……愿你永远不恨不怨,释怀的……活下去。”

      秦叙白无言转身离去,过往之事,他终究还是不愿过多提及,是真的释怀了吧……

      次日,天色雾蒙蒙的。

      宇文哮终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见到秦叙白时,纵然已过中年仍是难掩泪下,宇文哮拍了拍秦叙白的肩膀:“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宇文哮的面庞已经被风雪黄沙摧残的无比沧桑,秦叙白心中难免还是流转着一股酸涩:“家主。”

      宇文哮猛地怕了拍秦叙白的手臂:“叫什么家主!十几年未见,连叔叔都叫不得了?”

      秦叙白强行压下心中情绪,平静道:“家主可否将凉地之事一一道来?”

      宇文哮放下手,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这一刻,屋子里的氛围变得异常奇怪,是了,二人现在哪里还酸是什么正经叔侄?

      宇文哮道:“阿渊是来兴师问罪?”

      “凉地乱民在大靖范围内大量流动,可是南城竟然默许了凉地乱民的通过甚至并未上报此事,烦请家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宇文哮眼中失望不再藏匿,很是无所谓道:“凉地乱民装作各界人士,没发现。”

      秦叙白皱眉:“南城军队多久出一次晨练?”

      “一日一次。”

      “这不是没有荒废吗?这还发现不了凉地乱民的伪装?依本督看南城军可以换换血了。”

      宇文哮重重吸了口气,常年饱经风霜的眉眼已经不自觉的染上了凌厉之色,只叫人望而生畏:“督主常年安居京都,不懂边境之难,督主光凭一张嘴就足以判定世间一切,当然了,这不怪督主,京都繁盛至极,奢靡至极,足以让人忘却一切,督主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秦叙白抬眼直视宇文哮:“家主可还记得,自己食何人俸禄?为何人效忠?”

      宇文哮大喝:“我食的骠骑大军之俸!忠的秦轩骠骑大帅!”

      “家主真是扣的好大一顶帽子,骠骑大军是大靖的骠骑大军,骠骑大帅是大靖的骠骑大帅,家主此言,是要诬陷我军谋反还是要坐实我父谋逆之说?”

      秦叙白眼神坚定:“我记得自己是谁,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宇文叔叔,你可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宇文哮双眼泛起血丝,几乎是紧接着秦叙白的话语结束便立刻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大靖不仁不义,景长与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他也不看看是谁扶持的他坐上的那个位置!没有秦轩兄他景长与永远只是个不被看好的钰王!可他呢?他是怎么回报秦轩兄的?他是怎么回报骠骑大军的?!一个将士!可以战死不可辱!暮冀轻飘飘一句临阵倒戈,他景长与还真的敢信?!任由凉地兵马摧残骠骑大军!既如此,那我宇文哮就是坐实了他们的谋逆之说又如何?”

      “秦渊,你是大帅之子!你的血性呢?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杀了暮冀!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给仇人卖命!你寒的是大帅的心!是你兄长的心!是十六万骠骑大军的心!”

      恨意已经包围住了整个屋子,秦叙白摇了摇头:“错了,宇文叔叔,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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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我的神骨要造反》 姊妹篇《不逾矩》写的慢,介意勿入 大靖朝帝后同朝听政,两王争权。 内有五族垄断官场轻携鸡犬走云颠,外有三夷虎视眈眈国土正危! 末路风雨,长隆公主被迫和亲西戎。 文杰霍云明奉旨教导其兄钰王景长与。 三年相伴,景长与暗自将心相与。 皇权分庭,国土堪忧,宦官干政,税收失衡,围栏猎人,逼良为娼。 且看长与和云明如何破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