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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晓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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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废物!”望星楼里,丁睿气急败坏的声音几乎要将整个望星楼掀掉,“不是叫你们好好照看的吗?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
从未见过丁睿生气的太医们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满屋的宫婢们亦被丁睿怒气摄住,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偌大的望星楼,只剩下丁睿怒喝的余音在回荡。
“睿……”秦晓芙烧得昏昏沉沉,但亦听见了丁睿的怒吼,忙提起力气,艰难地唤了声。
丁睿疾步上前,在她的床边坐下,柔声以对,“芙儿,可难受得紧?”
真的很难受。头疼得像要裂开,四肢软绵绵地像被榨干了所有的力气。秦晓芙费力地抬了抬头颅,噌到丁睿身上。
丁睿忙将她用棉被细细裹了,拥在怀里。
斜眼看见太医们还跪在地上,丁睿满腔的焦虑全泼到了他们身上,“还不快去煎药!”
一群太医唯唯诺诺,如蒙大赦般地从地上爬起来,出去了。
“很快就没事了。”丁睿拥着秦晓芙喃喃地吟着,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将额抵在她的额上,热烫的温度让心脏忍不住紧缩起来。
早晨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只没一会,便渐渐地烧了起来,罕见的高烧。听到消息的丁睿哪里还能在熙和殿呆,没有多想便冲回来了。
这下一定结结实实地,把母后给气坏了。
“唉……”丁睿轻叹一声,将怀中人拥紧一些。老天保佑,他不过紧张过度罢了。他的芙儿,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天塌下来,他都有信心将它抗住,但若他的芙儿出一点点的差池,他一定马上疯掉!
药终于送来了,丁睿亲自喂她。
已经很仔细了,但秦晓芙已经连吞咽的力气也没有了,药水喂进去七分,又出来五分。
丁睿急了,抢过药碗,灌到自己嘴里,而后贴上秦晓芙的唇,一点一点地哺进去。秦晓芙早失了神志,只就着本能将药水咽了下去。
见秦晓芙终于将药喝下,丁睿放开了她的唇,重重的舒了口气。
那几声怒吼,多少起了作用,这次药下得很对症,丁睿守了小半日,秦晓芙开始出汗。
丁睿亲自动手,一遍一遍地替她擦汗换冷毛巾。
不觉渐渐入夜,门外传话进来,说侍卫长高长求见。
丁睿这才想起今日还有众多事务未曾处理,而北极国国主,明日就会进入都城。
咬咬牙,丁睿强迫自己将还发着低烧的秦晓芙放开,匆匆赶回寝宫。
一直忙到天亮,总算将手头较为紧急的事务处理完毕,丁睿心里记挂着秦晓芙,稍稍洗漱过后,又跑到望星楼去了。
秦晓芙的烧终于退下来了,但还在昏睡。丁睿纠着的心,终于稍稍放平。
俯身,轻轻地吻她的额。
近来她总在喝药,淡淡的药香随着她轻浅的呼吸,温温的,拂到他的脸上。
他闭着眸,贴着她,只觉得无比的平静,因为,她就在身边。
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她在梦中轻唤了声,“晓辉……”
又是晓辉。她弟弟的名字。那个名字,几乎快要成了他的心魔。不管怎么努力,他都没办法让她完全忘记他的家人,忘记她原来的世界,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越想越气,恨不得凑到她唇边狠狠咬她一口,只是在碰在她唇的瞬间,立刻变作温柔的舔吮。他怎么舍得咬她?
唇上的温热终于让秦晓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刚刚醒来,她的双眸像罩了一层雾气,连映进里面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
丁睿微笑,灵巧的舌趁她不备,撬开了她的齿门,轻挑她的舌尖。
她微微一颤,渐渐清醒过来。那双近在咫尺的眸,黑白分明,干净清澈,有一股直入人心的魔力。
她的手扶上他的脸,闭上了眼,自然地回应。她已经被他教得足够好,并且从不会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渴望。
分开的时候,秦晓芙气喘吁吁。她刚刚退烧,有些气虚。
丁睿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抚她的背脊。想想天寒,又为她将被角压好。
一室沉静。直到碧儿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子,高大人正在等您。”
丁睿吻了吻她的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
秦晓芙朝他微笑,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丁睿这才起身,出门。
丁睿走后,秦晓芙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看看辰时将至,便起了身,叫碧儿进来为自己梳妆。
“我想去见王后,”秦晓芙对正在替她梳头的碧儿说,“所以,把我打扮得……端庄一点。”本来想说漂亮的,不过想想她的容貌,在王后眼里,怎么打扮恐怕都是徒劳,所以改了口。
碧儿正在替她梳发的手停了下来,“王妃想做什么?”
“自然是登门道歉。”秦晓芙答。
碧儿沉默一刻,而后道,“王子今日国事缠身,恐怕分身乏术,王妃要去拜访王后,还是改日较好。”
秦晓芙自是知道她的意思,有丁睿陪着,王后自然不会为难她,但,“如果睿陪我去的话,只会让王后更生气罢了。况且我昨日高烧,没能及时道歉,勉强算情有可原。但若今天我还不登门道歉的话,就是不礼貌了。”
“可是王妃,就算您去道歉,”碧儿顿了顿后,才小声地继续道,“王后也不会因为您的几句话,轻易改变对您的偏见。何苦去受气呢?”
秦晓芙垂了垂首,轻声回她,“我若不去,王后心中的这口气,要怎么消?”
碧儿愣了半晌,终于不再说话,默默地替秦晓芙梳好头发,整理衣装。
主仆二人一路从望星楼走到熙和殿,默然无言。
到得殿门,托人通传,空等许久后,才见有宫人出来回话,“王后有请。”
徐步走进熙和殿,只见王后端坐在堂中,傲慢地斜眼看她。
秦晓芙欠身作礼,“民女秦晓芙,参见王后。”
王后淡淡地扫她一眼,冷道,“跪下。”
秦晓芙愣了一下,并未马上跪下。在七国,欠身属于大礼。跪礼只在祭祀、典礼及获罪时使用。
思忖片刻,秦晓芙小心回道,“不知秦晓芙犯何大罪?”
王后轻哼一声,“惊吓当朝国母,难道还不算大罪?”
秦晓芙于是顺从地跪了下来,“秦晓芙知罪,特来请罪。还请王后宽宏大量,饶恕我。”
王后冷笑。早前还听欣姿公主说,这个秦晓芙傲慢无礼,气焰嚣张得紧,而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秦晓芙,”王后缓缓开口,语气微带尖刻,“你家买得起镜子吗?”
秦晓芙愣住,疑惑地抬首看她。
“就算买不起镜子,也该知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知你读书不多,琴棋书画,笔墨诗文,没有一样擅长,但这道理应该还是懂的。你出身贫寒,又无才无貌,怎么配得上我睿儿?”
秦晓芙的反应和回答,淡然得叫人……无语以对。
她只是抬起头,微带不解地问她,“怎么会配不上?”
王后千算万算,算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由怒从心起,怒道,“怎么配不上?你看看自己,到底哪一点配得上我的睿儿?”
“那王后觉得,”秦晓芙从来从善如流,“我到底哪一点配不上睿?”
王后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憋晕过去。“啪”地一声,她狠狠地拍飞了案上的琉璃灯,一阵叮呤乱响,五彩琉璃灯碎了一地。
秦晓芙忙垂了首,规矩跪好。
“好个秦晓芙!”王后狠出了一口气,摊牌道,“我也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今日让你进来,便是要告诉你,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你嫁入天枢皇室的。便是他日睿儿强娶了你,这宫闱之中,你的日子亦不会好过。若你识时务,肯现在离开睿儿,我倒可以不计前嫌,赐你良田美宅,朱玉珍宝,管你下半生无忧无虞,安稳一生。”
秦晓芙本想一口拒绝,但想起当日她拒绝欣姿公主时,就因为语气太过强硬将她惹火了,故而可以放缓了语气,尽量温和的回道,“对不起,王后。我不能答应。”
“你想清楚,”王后压着怒气,道,“免得到时两头空。”
“我想得很清楚。”秦晓芙抬起头,对上王后的眸,轻道,“没有睿的话,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望进那双眸里,满腔怒火,竟发不出来了。那双眼睛,干净纯粹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要或不要,是或不是,分明地写在里面,没有一丝丝的犹豫和动摇。
“很好!”王后一甩袖,不再看秦晓芙,唤宫人端上香茗,整整仪态,好整以暇地坐到椅子上喝起茶来。
秦晓芙还跪着,而王后丝毫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