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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归还 ...

  •   余伍出生那年,余存辛带着家人搬离余家大院,他们在市区买了一栋靠海的别墅,一住就是几十年,后来余伍结婚娶了老婆,余存辛两口子又给儿子买了套房子,一家人住的不远,方便相互照应。

      余存辛和妻子出院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他妻子会做一些没意义的事,她把余伍小时候的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吃饭的时候也多摆一双碗筷,余存辛实在狠不下心再次告诉妻子,儿子死了,骨灰葬在白家。

      公婆的精神状态一直时好时坏,尤露每天从早到晚伺候他们按时吃饭,她明白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尤露是余伍高中同学,两个人上学期间没有交集,余伍是学校出名的小霸王,人高马大经常和别的学校打架,但他不会欺负本校的同学,他在班里为人仗义,到处替人出头。

      两个人毕业后好几年才在分城见面,余伍主动追求她,尤露稀里糊涂答应了。

      这男人没谈过几任女朋友,虽然生在余家名门,说话做事没什么规矩,就是一个粗人,尤露父母反对这段感情。

      爱情可能就是不经意间的怦然心动,尤露上学时期对他有过好感,奈何两个人各方面悬殊太大,懵懂的感情被尤露自己扼杀在摇篮,后来长大再见面,尤露喜欢余伍给她的安全感,两个人在一起很踏实。

      结婚后尤露问过余伍,喜欢她哪一点?余伍给出的答案让尤露意外,他说尤露上学成绩好,说话很温柔,经常照顾成绩差的同学,而且家长会在长辈面前很有礼貌,那时候余伍就喜欢她,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觉得自己配不上优秀的尤露。

      原来两个人都是经过考虑才放下学生时代的感情,别看余伍长得五大三粗,实际心思细腻。

      尤露和余伍之间没有轰轰烈烈的恋爱,一直更像朋友一样相互尊重,彼此认可。

      如果按照余家的规矩,老婆娶回家相夫教子就好,不需要出门抛头露面,但余伍很支持尤露服装设计的工作,他挣回来的钱全部交给尤露保管,不会在外花天酒地,两个人的日子说不上富足,至少没有拮据。

      可惜意外总是比明天来得更快,尤露每天感受家里悲伤的氛围,她只有夜深人静关了灯才敢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那个男人没对她说过山盟海誓,是不是早就猜到有一天要阴阳相隔。

      ...

      白璃在白家找到余伍的骨灰盒,骨灰盒一直被白肃妥善保管,得知女儿要拿着余伍骨灰去求和,白肃没多说什么,嘱咐她不要委屈自己,她待余伍已经足够好,谁也没欠谁。

      老六开车送白璃过去,这段时间没有见面,老六给白璃的感觉稳重许多,白璃听说了老六妈妈去世的事,下车前她从兜里拿出一沓现金,这是她自己攒的钱。

      “拿着吧,就当是我一点心意。”白璃把钱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不止是老六,所有跟着白璃的兄弟,白璃都偷偷准备了一份现金,她要回雨市,意味着这帮兄弟没办法跟着她外出任务,他们比白璃更需要钱。

      老六一看厚厚一沓现金,急忙摇头拒绝,“白姐,我不能收。”

      白璃看了他一眼,她抱着余伍的骨灰没再说话关上车门。

      她放下了肩上扛着的责任感,除了钱,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弥补兄弟们的损失。

      老六目送女人单薄的背影慢慢走远,他仔细把钱收好,粗略轻点了一下约莫有一万块钱,他叹了口气,心头感动白璃给他的帮助。

      他妈妈是病死的,生病花光家里全部积蓄,打从他们回分城一直待在白家,老六眼瞅着手里的存款清零,他只好找到白肃,白肃倒是帮了他,但有一个条件,他让老六监视白易远,汇报白易远所有行踪。

      刚开始老六不理解白肃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白肃前阵子出城又找到他,他坚持白易远和余伍的死有关,虽然白肃没有给出明确的证据,但白肃是白家最值得敬重的男人,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白家养着白家兄弟,所有人团结一心共同发展,如果白易远真的和余伍死亡有关系,他就是白家的异类。

      白肃和白璃这对父女给了老六太多帮助,余伍生前也待老六很好,反倒是白易远经常坏了规矩被伍哥教育。

      不管白易远有没有害余伍,他最近做的事让老六起疑。

      老六表情微微狰狞,他给白肃如实打电话汇报自己收到钱这件事。

      ...

      余存辛家里很少有人来拜访,他不太擅长交际,听见大门门铃响了,他打开监控画面。

      女人还是一身黑色,余存辛看到她就来气,直接打开监控和她对话,他态度暴躁,毫不留情表达自己对白璃的厌恶,“白璃,你怎么好意思过来?!我们家不欢迎你!”

      白璃抬头找到那颗监控摄像头,她眉目冷清没什么表情,淡声道明来意:“我是来归还伍哥骨灰的。”

      厨房余存辛的妻子听到骨灰盒三个字冲了出来,她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看着监控疑惑道:“谁的骨灰?她找错了人了!”

      儿媳妇出门买菜,家里就剩两口子,余存辛两头大,他妻子承受不了儿子死亡的消息,一直疯疯癫癫,他当然想要回骨灰盒,他又怕妻子看到骨灰盒再受打击。

      要不要放白璃进来?余存辛陷入纠结。

      ...

      过了几分钟大门还是开了,白璃心情颇为沉重,她心里酸的厉害。

      伍哥...你回家了。白璃无声对他说。

      余存辛把妻子关在卧室,他独自迎接白璃,打开门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余存辛看到女人怀中方正的盒子,鼻子一酸,双眼紧跟着湿润,儿子是他身上的骨肉,他死了,余存辛每天醒来痛不欲生。

      他的儿子就装在里面...余存辛哆嗦着伸出手,他浑身没有力气,不敢接过骨灰盒。

      白璃心里更加难受,她如鲠在喉,慢慢跪在余存辛面前低下头道歉:“四叔,我对不起伍哥,我也对不起你们家。”

      她咬着牙抬起手,双手将骨灰盒递到余存辛面前,一直重复说:“我没有照顾好伍哥,对不起...对不起...”她两条胳膊微微打颤,薄唇因为疼痛失去血色。

      18岁对白璃来说有悲有喜,她表白失败,人生头一次经历失恋,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阴影,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余伍一个人来白家指名道姓找她。

      在她印象里,余伍长相很凶,身材又高又壮,他说话声音厚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男人。

      他来找白璃,白璃自个儿也惊着了,两个人无冤无仇,一年说不了几句话,结果余伍在她面前老老实实低下头,犹豫问她能不能加入白家,他想跟着白家兄弟一起讨债。

      白璃看余伍表情认真,语气急切还很执着不像在开玩笑。

      余伍从小爱打架这些事,余音妍早就和白璃说过,白璃的队伍里确实需要一个余伍这样的男人,她考虑了很多方面,白家和余家关系不算友好,兄弟们未必肯接受和余家人一起工作,但白璃当时年纪小,说话没什么威严,她怕自己当家后,兄弟们不愿服从她。

      有个余家人管控规矩会让白璃轻松很多。

      ...

      儿子骨灰是余存辛半辈子抱过最沉的物品,他接手的一瞬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心里悲痛欲绝默念余伍的名字。

      余伍本来应该听从余存辛的安排,老老实实进入余家公司,只要不犯错误,他每个月会得到固定收入,不需要出门打打杀杀,最后连性命都丢了。

      “你为什么选择阿伍?”余存辛悲痛的问,他好长一段时间憎恶白璃,白璃明明可以拒绝余伍。

      “四叔,是伍哥先选择了我。”为什么是她?白璃不止一次好奇过。

      记忆的闸门带着汹涌洪水,白璃内心酸楚放大,她和余伍的缘分是冒着风险的双向选择。

      伍哥为了她公然和余家叫板作对,他和余存辛父子关系闹僵也是因为白璃。

      白璃答应余伍后更不好过,她被余家施压,余存辛首当其冲,每天来白家敲门讨要说法,除了他还有一直不喜欢白璃的余存玉,余存玉时不时拿规矩敲打白璃,那意思余伍跟着你不合规矩。

      所有人都认为,白璃和余伍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

      “四叔,您不是问我伍哥不顾性命跟着我值得吗?”白璃慢慢起身站在余存辛面前,回忆从前的点滴,白璃很明确告诉他,“值得。”

      余存辛一震,他不认同白璃的说法。

      “伍哥从来不是为了我或者白家,他为了您的脸面,他想证明自己。”白璃声音很慢,相识多年余伍是她信任的兄长,他和白璃为了证明自己,抗住所有压力并肩向前。

      就像余存府说的那样,余家叔辈之间的关系是罗马斗兽场不死不休,余伍是余存辛的独子,他和他爸爸都不得重视,抬不起头做人。

      “伍哥知道您一直为了他讨好三叔,他说您不是看重权力的人,您喜欢陪伴家人,您是一位有责任感的父亲和丈夫,您完全没必要为了他委曲求全。”白璃给足余存辛恭敬,她没有骗人,语气满是真诚,“他加入白家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就算很辛苦,伍哥得到了尊重,他值得!”

      余伍进入余家公司那段时间,他对工作没热情,有的时候故意消极怠工,结果没人责怪他,他猜到肯定是爸爸为了让他留下做了什么。

      白璃看到余存辛慢慢呆滞的脸色,她知道这对父子肯定有许多话来不及告诉对方。

      余存辛紧紧抱着儿子骨灰,他低下头闷声大哭,“我是为了你啊!”眼泪打湿了骨灰盒,余存辛用力告诉儿子,“爸爸为了你,不怕被人瞧不起啊!”

      大哥明里暗里的针对,三哥看似关心自己,实际上他的虚情假意余存辛都懂。

      他忍气吞声多年待在余存庭身边,余存辛拿余伍的未来哄骗他站在同一战线,他怎么会不懂。

      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嫌弃他懦弱无能,余存辛没有能力和哥哥们竞争,他不怕自己被哥哥们比下去,他担心余伍和余伍的孩子怎么办。

      白璃攥了下拳,她眼里含着愧疚,低声说完心里想要表达的话,“四叔,您气我您怨我,我能理解,我白璃是个灾星,我没有能力让伍哥大富大贵,但我真心待他,他永远是我尊敬的哥哥。”

      “请您认可他的付出!”

      她不会说好听的话,常年讨债工作养成白璃男人一样直爽的说话方式。

      余伍已经死去多天,那场意外同样让白璃心痛,白璃能为他做的事并不多,她想善始善终,完完整整给余存辛一个交代。

      父子多年余伍和余存辛对着干唱反调,如今想想,余存辛多怀念活生生的儿子站在他眼前。

      男人哭了很久,他拼命压抑哭声不让屋里的妻子听见,“阿伍..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你听见了吗?”余存辛小心伸出手放在余伍遗像前,含着眼泪怜爱道:“有你这样的儿子,爸爸很幸福。”

      这几年余存辛和余伍因为同一件事不停争吵,他用过粗鄙的语言嫌弃余伍,甚至提出过断绝父子关系。

      他感觉自己为儿子付出那么多,结果儿子不肯接受他的好意还让他难堪。

      实际上他忽略余伍已经长大,他比余存辛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余存辛终于舍得放下可笑的自尊心,他后悔没有拿吵架的时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他感谢白璃愿意把骨灰还回来。

      拿到骨灰,余存辛终于可以和儿子好好道个别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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