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坚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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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市，阴雨天气不知是对谁的悼念。
白璃回到她和余音宛的家中，那床崭新的蓝色床单叠成方块堆在沙发一角，保留着弟弟临走前的整齐。
余音宛怕她睹物思人决定扔掉床单，白璃拦下她，“给我吧...”她坐在轮椅上，伸手问余音宛要来弟弟生前用过的遗物。
她的话还是很少，回家状态和在医院差不多，脸颊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余音宛想尽办法给她补营养，她在厨房炖了鸡汤，距离开锅还有十几分钟，余音宛将床单披在白璃膝头，她笑笑，“热的话告诉我。”
弟弟随了白璃喜欢整洁，凡是他用过的东西，他会尽可能保持崭新的模样，白璃手指摸索薄薄的床单，眼神有少许细微变化，“易远...很听我的话...”
“他小时候...惹我生气...会偷偷地哭。”兄弟们嘲笑白易远像个小姑娘有许多原因，他长相秀气皮肤又白，个子卡在178左右，身形瘦长，乍看是副姑娘脸，以前特别爱哭，兄弟们嘲笑他是哭包没出息。
“回不去了...”白璃眼皮温热，她淡淡道。
失去才知道珍惜拥有，后知后觉白璃看见弟弟的骨灰，拿到弟弟生前遗物，不得不接受白易远死去的事实。
旁听的余音宛选择不打扰她说话，她把手搭在白璃手背，默默给她力量。
“白璃，回不去就向前看。”余音宛拨开白璃额前的碎发，她用指尖抚摸白璃眉角，慢慢温声对她说：“音妍会替你照顾好他，还有我五哥，我相信他愿意原谅易远。”
“易远有许多人陪着，你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担心。”余音宛上前抱了她一下，她想留给白璃独自消化的时间。
白璃拽住余音宛准备离开的手，余音宛回头，眼里有明显的喜悦之色，她听她叫道：“姐姐...”
“雨市不是易远的家..我要回分城...”白璃平静道，她抬头认真探究余音宛的反应，余音宛笑容没有半分抵触，她蹲下欣然对白璃说：“我知道呀，我会陪你一起。”
“不...”白璃轻轻摇了摇头，“你留下。”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失去弟弟白璃心如死灰，她封闭自己的同时没有忘记余白两家所有糟心的事。余音宛愿意陪在她身边，白璃无法用语言表达感激，她不能再失去余音宛。
最后一点微薄的坚持就是不准余音宛回分城站在白家这边。
鸡汤冒出香气要开锅了，余音宛抽不开被白璃握住的手，白璃眼含祈求，苍白的脸色流露出执拗的表情，字字清晰的重复，“留下...听话...”
“白璃，我是你的谁？”余音宛好笑的反问她。
“我是你的手下吗？”
白璃眉心紧了紧，“不是...”
余音宛呼了一口气，“那你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小白，我不是你的手下，我是你的女朋友。”余音宛看白璃垂下头，抓她的力气松了许多，她被她突然的沉默伤到，一时心尖发酸，“你以为你推开我，对我来说是保护吗？”
白璃没吱声，用力收紧手指的力道，余音宛也不管鸡汤了，她抽了抽手还是抽不出来，僵持片刻，两个人都在和自己生闷气。
“松开！”余音宛板起脸凶她。
她不是好脾气的女人，面对白璃再一再二把她推开，余音宛心里倍感委屈。
白璃听出她声音的变化，抿抿唇低低道：“不松。”
挣扎过程中，余音宛不小心弄掉白璃膝前的蓝色床单，她捞起来重新盖在白璃腿上，语气松动一丝道：“鸡汤要糊锅了！”
话毕白璃舍得松开她，余音宛气愤的大步走掉，白璃双手操控轮椅方向打算跟上，她懊恼自己刚刚没有承认余音宛的身份。
余音宛小跑去关火，关完她听见身后轮椅走动的声音靠近自己，余音宛垂下浓密的睫毛，她对白璃真是又爱又恨。
谁让白璃是她认准的人？余音宛对着炉灶轻声叹气，她折身回到白璃面前，无可奈何的蹲下抱住白璃，她贴在白璃胸口，略带淘气的蹭了一下。
“白璃，别赶我走。”她委屈道。
“我赖上你了。”
什么面子，尊严，余音宛不要了。
她可以对她说最软的话，也是心里话。
白璃心口被她简单几个字牢牢抓紧，她僵硬伸出手抱住余音宛，下巴搁在余音宛头顶自责道：“对不起...”
“对不起....”她收紧力道，喉咙干涩对余音宛重复。
“余音宛，我会好起来吗？”白璃不自信的问。
她的情绪忽上忽下，彷徨的状态令白璃感到害怕和陌生，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会伤害到余音宛，出事以后余音宛不停用耐心包容她，鼓励她。
房间弥漫着温暖和幸福的味道，余音宛搂住白璃的脖颈，她闭上眼贴在白璃干涩的唇瓣上，这是一个不带任何谷欠望的吻，倾尽余音宛对白璃的怜爱，她含了含白璃冰凉的唇说：“一定会好起来。”
“等你好起来，娶我吧？”
...
“好。”
...
晚上杜邦德突然到访，白璃下午喝完鸡汤在房间熟睡，余音宛确保白璃没有醒来才给杜邦德开门。
杜邦德左手右手拎了一堆补品，他拿着东西爬上顶层，气息稍稍急促歉意道：“念妍，没和你打招呼就过来，打扰你了。”
这个别人口中阴险狡诈的男人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余音宛还是不太适应，她招呼杜邦德进来，不忘轻手轻脚告诉他白璃在里屋睡觉。
真要坦白的这一天，杜邦德心里七上八下，他是杜家的顶梁柱，却在余音宛家楼下徘徊半个小时才鼓起勇气上楼。
余音宛对杜思淼的好，杜家无以回报，她不要金钱富贵，一颗真心拿杜思淼当做亲妹妹，杜邦德几天几夜睡不好，寻思起来就愧疚。
他坐在沙发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阻止余音宛去倒水的动作说：“念妍，别忙活了，今天我过来是赔罪的。”
赔罪？
面对余音宛充满不解的眼神，杜邦德用力咽下一口唾沫，他心虚，神色闪躲道：“余音宛不如方念妍好听...我还是习惯叫你念妍....”
余音宛顿时手脚发凉，邹倩知道她的身份不要紧，她是老四的表姐，白璃的好友。
“杜大哥，你在说什么呢？”余音宛笑容渐渐僵硬，“余音宛...是谁...”
杜家什么时候知道她是余音宛的？余音宛陷入恐惧当中，她压根不敢复盘两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杜邦德脸上的复杂像是告诉她，我早就知道了。
“你听我说。”杜邦德叹了口气，他下意识掏出雪茄，夹在手里试图缓解焦躁，“两年前你来雨市遇到淼淼，我查到余家，你和淼淼投缘，我顺势和你爸爸做了笔交易，他要求我把你留在雨市....”
“别说了！”余音宛控制不住的拔高声音，她喊完马上惊恐捂住嘴巴。
白璃还在里面...
更多恐惧围绕在余音宛左右，她瞪园眼睛，纤瘦的身子站在杜邦德面前打了个激灵，她眼神失了色，拼命请求杜邦德，“杜大哥...别说了....”
挑梁小丑...余音宛嘲弄自己天真，她这具提线木偶，没有离开过父亲绳线的操控。
她自以为是的自由，此时此刻像极了滑稽的闹剧。
杜邦德抬头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低下头诚恳道歉：“念妍，我承认刚开始我打算利用你来帮助淼淼，后来我是真心认可你，拿你当做我杜邦德的亲妹妹，我和你爸的交易很荒唐...我以为他是怕三劫害了你才把你留在雨市...”
“跟踪我的人是你？”余音宛不知对谁的失望，她向后踉跄退了半步，身心坠入冰窖。
“是...”
“灿星是为了让我留在雨市才给我的对吗！”
“是...”杜邦德头更低了。
余音宛头晕目眩，她最近为白璃流了太多泪，轮到可悲的自己时，已经无泪能流。
“最后一个问题...”
“王佐山...”
杜邦德羞愧道：“是我找人杀的！”
关于余音宛的大部分动向，杜邦德一直在暗中掌握。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无法弥补两年带给余音宛的伤害，他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只是请求余音宛，“念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杜邦德对不起你！但我的爱人..我弟弟..还有我女儿他们是不知情的！他们真心喜欢你才对你好。”
有什么用呢？余音宛捂住嘴狠狠皱眉，她胃里头翻江倒海。
她想吐，爸爸的控制欲形影不离。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余音宛想质问杜邦德，她做错了什么？四年前妹妹死掉，她好不容易在雨市找到归属感，现在她的恩人告诉他，这是一场交换。
她爸爸拿她对杜思淼的好交换她远离白璃。
“念妍...”
余音宛咬住唇瓣，她用疼痛刺激自己尽量保持冷静道：“杜大哥，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冷静一下...”
洗脑...责备...鞭伤...那个已死的父亲，留给余音宛深刻入骨的恐惧。
仅仅回忆起余存玉说过的每一句话，余音宛控制不住的干呕，她眼中缀着泪光。
杜邦德不敢再刺激她，他起身对余音宛九十度鞠躬道歉。
他走后余音宛背靠在门上，她低头看向自己哆嗦的双手，忍不住慢慢蹲下捂住嘴大哭。
她绝望杜家对她的种种帮助和父亲有关。
她厌恶32岁的自己没有看穿父亲的谋算。
巨大的心里负担排山倒海压垮余音宛，她咬住手背，没有发出丁点哭声，余音宛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倒下了，白璃怎么办？
...
白璃醒来后发现余音宛不在身边，她脚腕打了石膏动弹不得，白璃摸索台灯找到自己的轮椅的方向。
有点远....
“姐姐？”
睡梦中白璃隐约听见有人来家里做客。
余音宛洗了把脸坐在沙发发呆，听到白璃喊声的瞬间她起身走去，卧室开了台灯，白璃没有看清余音宛红肿的眼眶，她的姐姐进门对她笑笑，然后随手关掉灯拉着白璃一起躺下。
“小白...”余音宛靠在她身边，鼻尖控不住的酸了。
“我们会有下辈子吗？”
白璃对客厅发生的对话并不知情，她应声说：“会有。”
希望会有，这样死去的人能投个好胎。
余音宛手脚冰凉，她小心贴着白璃，忍住脆弱的哭腔笑着说：“下辈子你不是白家人，我不是余家人，你做我的邻居，我们一起长大再相爱好不好。”
她们是家族战争中悲剧的个体。
到了余音宛现在的年纪，杜邦德不需要把话说透，她自然明白，爸爸死后由谁指使杜邦德杀了王佐山。
那个像父亲，朋友，老师的余存卓也变成余音宛最害怕的人。
白璃看不清她的表情，听她这样说，温温点头答应，“好，我会先找到你。”
黑暗中余音宛手指攥住白璃衣摆，又往白璃不算温热的身体上靠了靠，她悄无声息擦去脸颊的湿润，扣紧白璃的手。
“一言为定。”
相爱是如此艰难，余音宛这一辈子是年长者，注定要承担照顾白璃的责任。
等到下一辈子，没有人再去操控余音宛的人生，她可以肆无忌惮享受白璃的疼爱。
现在，她们尚年轻的光阴，余音宛要为了白璃坚强。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坚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