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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瑶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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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拾花整个人陷在宽大柔软的椅子里,双手交叠,思索许久,长叹一声。
谢定小心翼翼:“少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谢拾花道:“暂停所有业务,调动所有人手,暗中寻找哥哥。”
谢定听得一愣一愣的,说:“少爷,所有人手?”
“是。”
谢拾花叹道:“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哥哥了,他生我生,他死我也活不了,去吧,去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谢定肃穆道:“是,定会找到林少侠。”
谢拾花挥挥手让他离去,谢定却想起一事来:“对了少爷,红玉小姐回信了。”
“嗯?”谢拾花茫然一秒,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去信,问红玉邪功的事来着,便伸手把信接了过来。
信厚厚一封,上面盖了朱红漆封,谢拾花撕开漆封,抽出一摞纸来,第一张纸画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小人,配了歪七扭八的字。
“姓谢的狗贼。”
谢拾花:“……”
他神色木然,翻倒第二张,又是一个小人气冲冲指着话外人的鼻子。
“十年未见,你就问这?”
谢拾花:“……”
十年未见,你怎么长成这样了……
倒是挺有漫画天赋。
谢拾花目光空洞地翻了一张又一张,前面全是辞色锋利的吐槽,大概就是说谢拾花不是人没有心之类之类,到了倒数第二页,才步入正题。
“你自己练的功,你问我?”
谢拾花浑身一震,猛地坐直了身子,谢定吓了一跳,问:“少爷,红玉小姐怎么了?”
谢拾花摇摇头:“没死。”
谢定:“……”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拾花迅速翻到最后一页,祈求看到答案,结果果真是——失望了。
一个扎辫子的小女孩背影,配词“江湖不见,狗贼!”
谢拾花扶额问天,为什么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会是这个画风啊!
不过红玉似乎确实比较了解自己练过的武功,谢拾花摸着下巴想,既然自己记忆不全,武功只记得七七八八,当然也有练得实在太杂的原因,那么不如去找红玉问问。
左右他不能外出寻找林觅,只能等消息,去哪儿不是等。
他收起信,道:“谢定,收拾行李,去醉花荫。”
“啊?”
川蜀之地与林觅和君归至消失的方向相同,正好也可以一路寻找林觅的踪迹。
第二日一早,谢拾花便踏上远行之路,这次他带了更多的人手,一是收集消息方便,二是躲避摘星阁的人。
第三日日落时分,一行车架停在了一座城门前。
“瑶城。”谢拾花念叨着,总觉得名字在哪儿见过。
“少爷之前可没来过这里,不过这瑶城地势高,四周山林崎岖,盛产药材,因此行医世家云集,明月居就坐落在城西凤凰山上。”谢定在一旁解释道。
明月居,白月的明月居。
谢拾花一拍手道:“那我们就去明月居借宿一夜,白月是哥哥的师姐,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谢定道:“从此出去西山,最近的路还是穿城而过,老奴顺道给少爷买些时令的果子去。”
谢拾花把头伸出车窗外四处打量,随口说道:“不买也罢,我急着找寻哥哥的踪迹,吃不下。”
城中最惹人瞩目的是一处处药材市场,成堆的药材不要钱似的堆在一家家店铺和摊位前,等人来采买,即便是天色不早,买家也络绎不绝,城中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吆喝声。
“这城里整日都这么吵吗?”谢拾花一开始还挺着新奇,后来就觉得颇为头疼。
“是啊,人吃五谷,谁能不生病呢,瑶城因药材行兴盛繁荣,少爷再忍忍,往前一点便是几大世家聚居处,那里少有铺子,会清静些。”
谢拾花一边听着一边四处打量,突然马车停了一下,紧接着又慢慢绕行起来。
这种情况不少见,是迎面遇上别家的马车,两车错身而行,谢拾花本没当回事,直到那辆马车从他眼前驶过,檐角挂着一枚小小的铜铃。
那铜铃做成莲台状,染成墨色,随着车身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谢拾花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在马车中豁然起身,脑海中有什么被唤醒一般,云里雾里,如梦如幻。
这个声音,还有这朵墨莲。
在哪里见过,一定见过!
还有它们带来的深深的恐惧……
谢拾花一时间竟仿佛坠入云海,在迷雾中不上不下,周身萦绕寒湿空气,体内却是如火般的狂热,对冲让他坐立难安,浑身难受。
“少爷你怎么了?”
谢定急切的声音将他从云端拉入马车,谢拾花浑身上下如蒙大赦,渗出一身冷汗来。
谢定担忧地说道:“少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还有,你为何一直在发抖?”
谢拾花闻言抬起一只手,果然见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竟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谢定。”谢拾花神色凝重:“去查查刚才那辆马车是什么人的,住在哪里。”
谢定领命,连忙叫人尾随而去。
谢拾花缓缓坐下,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不对。
如果不是作者特地把自己写成一个神经质,那么就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去。
他想不起来。
但不是之前刚来时那种完全摸不着头脑,就好像……
就好像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而那朵墨莲,就是钥匙之一。
瑶城并不大,很快谢拾花便又出了城,在西山见到了明月居的小竹楼群,白月亲自接见了他,她之前并未见过谢拾花真容,因此在看见眼前红衣猎猎,容貌惊人的青年时,很是恍惚了一阵。
两人虽是相识,却并不太熟悉,好在谢拾花自来熟,气氛倒也不算尴尬,只是在说道林觅失踪一事时,白月显得有些焦急。
“他并未到我这里来,你说君归至缠上了他,那恐怕不妙。”
“我已经让人到处打听了,白姐姐,我还要一路往南,你这里若是有药,不妨卖我一些,若是真的能遇上哥哥,或许用得上。”
白月点点头:“与君归至交战,多少会受些伤,我回头给你准备些,这都好说,不过你这伤脚是谁给你治的,简直一塌糊涂。”
谢拾花揉揉脚腕,说道:“我家有大夫,我觉得还不错啊,这些天已经不疼了,再养养就能痊愈。”
“你懂什么,”白月从怀里掏出金针,脱去谢拾花的袜子,说道:“谁跟你说不疼就是好了,筋骨上的毛病,若不彻底治好,以后会时常容易扭伤,我给你施一次针,再开上几副药,你按照我说的去养,便不会留下遗症。”
白月的医术那是业界标杆,谢拾花当然信得过,当即道了谢,乖乖遵医嘱。
待到真正能休息时,谢拾花在客房坐下,感叹白月医术神奇,这会儿脚果然舒服多了,谢定推门而入,又关上门,汇报说:“少爷,查清楚了,那墨莲是瑶城周家的族徽。”
“周家?”
“是,周家也是城里有名的世家,只是他们行医为次,主业却是丧葬行。”
丧葬……
谢拾花突然觉得一阵反胃。
他并不歧视,或者说对这个行业并没有另眼相看,但是此时就是忍不住地生理性恶心,压着胃痛,他的手又开始发抖。
“除了丧葬,他们还做什么?”心里有个声音驱使他问出来,好像下一个答案就是他痛苦的来源,就是万恶之因。
“也帮人驱鬼镇魂,一般丧葬人都会懂些这个,算不上什么,少爷你脸色不太好。”
那可真是太不好了。
谢拾花浑身发冷,谢定的声音越飘越远,犹如五感所能感到的一切,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离他而去,他听不见看不见,脑海里只剩一线叮叮当当的铃声,无止尽的哀歌。
他好像看到一个人身穿白衣,手执黑铃,又唱又跳,恍如鬼魅,更像是邪恶的巫师。
他有些难以呼吸。
他在哪里?
在哪里看到的呢?
那个人的衣角,赤着的双脚……
“……无尽亡灵,尽数破散。”
咚——
谢定急匆匆带着白月前来,屋子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瑶城周家,家主周余晖正独自呆在书房里整理一些古籍,这些古籍都是祖上传下来的驱魔之术,乃是周家立足业界根本,周余晖对此十分重视,按照祖训,每个月十五月圆之夜,都要拿出来见见月光。
今夜风大,他恐有损伤,于是便打开窗户,打算把祖传古籍放到窗边接受月光洗礼。
推开木窗,不见圆月,只一角红衣如地狱之火无声掠进书房。
“你是谁?”周余晖还未喊出声,脖颈上便环上一只冰冷细白的手。
他惊恐失声,对上一张艳丽之极又邪魅至极的脸。
那脸肤白如雪,一双眼本是星子般的耀眼,此刻却比夜空更黑更冷,红色的血丝布满仅剩的白眼球,他看上去像是食人的艳鬼。
“周余晖。”
谢拾花咯咯低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不经意露出染血似的舌尖。
“好久不见。”
“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