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语解风情GL》清冷如许

8、给又如何

　　厨房里，慧姨正在蒸鸡蛋羹，旁边一位烧火的妇人听到身后脚步响，回头一瞧，见是江尘影和秦月，忙起身笑道：“秦姑娘来了，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秦月也笑道：“张嫂一向可好，大哥的腿好些了没？”

　　“好好好，他现在没事了，走路简直跟飞一样。”张嫂满面笑意。她丈夫的腿有旧伤，一直没好利索，上次秦月从师门拿了些上好的伤药给他，用了半月后，居然完好如初，现在别说走路了，就是踢人都完全没问题。

　　健步如飞？秦月微笑：“好，没事就好。”

　　张嫂夫妇原本以跑江湖卖艺为生，不料却在无意间得罪了一群纨绔子弟，被人打的半死丢在路边。恰好秦月那日办案路过，就顺手救了两人。张嫂夫妇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当下便跪在地上，死活要报她的活命之恩。

　　秦月那时刚结识了江尘影，正担心她的安危问题，想着张嫂夫妇拳脚功夫还算不错，就将两人安排在江尘影身边。一来可以护卫江尘影，而来也能让他们夫妇有个安身之所。他二人伤势颇重，足足调养了小半年才恢复元气，这期间，江尘影和慧姨悉心照顾两人，没有丝毫怠慢和半句怨言，让夫妇俩很是感动。现在两人已将江尘影和慧姨视为自己的亲人一般。

　　在一片安静温馨的气氛下用过早饭，秦月不由怀念起在启灵山上，与众师妹抢菜吃的场景。她的小师妹是越来越多了，而且习武天赋一个比一个好，弄得每次吃饭都跟过招似的。偏偏师傅还就喜欢看她们笑闹的模样，时不时的还搞点偷袭，拉个偏架啥的，伙同小师妹们一起欺负她的三个大弟子。

　　别个门派都是大的使唤小的，百合派却彻底抛弃了这种恶习，掌门以下都继承了尊老爱幼这种美好传统。于是，秦月就成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受气包。好在她天性淳朴，面对恶劣环境，并没有东想西想继而导致心理变异。

　　林掌门曾笑言，她教出的徒弟，个顶个的都是武艺高强、心思灵透的侠义之士。秦月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例外，也许，她本来就是一块顽石，再怎么雕琢，都不会成为美玉。

　　张嫂撤下碗碟，奉上热茶。秦月捧着茶，与慧姨闲话了几句，便借口身子困乏，气定神闲的溜进了江尘影的闺房。她二人感情甚好，以前也同床而眠过，所以她钻江尘影被窝这件事，慧姨早已习以为常，只当两人姐妹情深想多亲近亲近。

　　张嫂洗好碗碟，提着篮子跟慧姨上街买菜去了。屋里就剩下江尘影一人淡定的喝着雾气袅袅的热茶。呆了半晌，她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叹了口气，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进自个的香闺。门帘掀开，秦月半坐半靠的歪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月牙形的荷包轻轻嗅着。素色的荷包上，用绿色丝线绣着一对翩翩欲飞的蝴蝶，上面还有个小小的影字，底下坠着红色丝线编织的同心结。

　　见她进来，秦月微微抬头，眼波流动，浅笑低言：“这个荷包很漂亮，费了不少心思吧！”

　　江尘影瞄了她一眼，上前道：“你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她嘴里说着话，手上却没闲着，白嫩的手指将荷包从秦月手中取回，非常镇定的塞进自个衣袖。

　　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和微微有些僵硬的表情，秦月不由莞尔。月牙形状的荷包，绿色的蝴蝶，她的闺名，还有同心结。如此明显的暗示，她又岂会看不出这其中蕴含的深意。

　　“那荷包里好像放了几种清心宁神的香料，我这会难以入眠，把那荷包借我用用可好？”秦月微微笑着，柔和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狡黠。

　　江尘影瞟了她一眼，淡淡道：“睡不着可以假寐，反正对你来说也差不多。”

　　秦月脸色不变，依旧笑道：“你几时变得如此小气，荷包我只是借用一下，又没说要占为己有。再说了，就算我喜欢这个荷包，要你送给我，难道你还舍不得？”

　　她这番说辞让江尘影无言以答，定了定神，开口道：“这个是以前做的，比较粗糙，花色也旧了。你若想要，我再另做个新的给你。”说完，心底暗叹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知道这个仓促之下想出的理由，是多么的蹩脚和不堪一击。

　　果然，这个脆若薄纸的托词被秦月轻轻击破：“我不在乎新旧。我就喜欢你手上这个。”

　　江尘影抬眼看向她，秦月黑亮的眼眸晶莹剔透，波光流转的双目中分明有一种她从未曾遇到的东西，好像那么熟悉，又似乎那么陌生，说不清道不明。

　　“你给——还是不给？”秦月柔和的眼神定定的锁定江尘影，平素沉稳的脸庞带着几分明显的期待和隐隐的不安。

　　给你又如何？当做定情信物，留个念想吗？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挂在江尘影微抿的嘴角。她轻轻移开目光，垂下眼帘。

　　江尘影的久无回应，让默默等待的秦月不免有些忐忑。她起身走向江尘影，勉强笑道：“你若舍不得，就另做一个送我吧！”算了，我不逼你，来日方长。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我会等到那一天的，现在不可操之过急。

　　江尘影抬头，看着强作欢颜的秦月，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作痛。既然她想要，就给了她吧！伸手至袖中拿出荷包，拉过秦月的粗糙的手掌，将荷包轻轻放进她掌心。“我的东西，只要你喜欢，尽可拿去。”对命运的安排，她无可奈何，但这句话却也微弱的表明了她的心意。

　　“也包括你吗？”秦月的声音很轻，近乎耳语。

　　江尘影身子一颤，猛的抬头看向秦月，眼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她并非蠢人，怎不明这旁敲侧击外的深意。也许最开始，她并不明白秦月对她的心思，只是单纯将一切爱护怜惜归为姐妹之情。然而，但她无意间从秦月口里得知她的师傅师娘都是女子之后，她迷惑了。在秦月的描述里，她们相爱相守，过着吵吵闹闹而又温馨甜蜜的日子，跟世间的平凡夫妻没有两样，也许唯一不同的是，她们都是女子。

　　秦月，也是女子，而且是那对爱侣的弟子。她如此对我，难道也存了别样的心思？得到这个猜想，她的心情很复杂，有点对未知情感的惶恐，也有莫名的喜悦和……心动。如果，能与秦月共度此生，她心底深处并不反对，也不排斥，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和欣喜。

　　“你要我干嘛，吃白食？”明明了然于心，她却不敢接话，只好装出不解，拙劣的反问。

　　秦月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可以帮我管账，我把钱都给你，你养着我。”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表露了自己的心意，试探她的反应。在她的潜移默化下，她相信江尘影应该不会排斥两个女子相爱，只是，这份不容于俗事的爱情，她能安然接受吗？她们能像她师傅师娘一样，相遇相知，进而相恋相守，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我养着你，你吃白食。是这个意思吗？江尘影微微苦笑，自嘲道：“我一无是处，你拿去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秦月笑笑，温言：“你能写会画，还会诗词刺绣，典型的大家闺秀，贤妻良母，怎会是无用之人。”

　　江尘影抽回手，微笑：“对，嫁人生子，贤妻良母，这就是我的归宿。”

　　秦月默然，嘴唇紧抿，先前所有的勇气，都在这句话面前土崩瓦解。她缓缓后退，坐在床上，清秀的脸上不着丝毫表情，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