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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8章 ...

  •   万丈深渊也不过一眨眼功夫到底,相柳松开手,却见身旁人迟迟不敢睁开双目,他觑着苏叶额上的冷汗,似乎又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原来你畏高么?”

      将她打横抱起入了石门,男子一步步朝地洞深处行去,察觉身上人将自己的衣袍紧攥不放,相柳口吻轻佻:“苏当家可是不愿撒手了,不如你我解了外衫去那榻上,如此还能抱得更舒服些。”

      苏叶还未从落崖的惊惶中缓过来,闻言眼睛睁开一丝缝隙,只见周围昏黑一片,还以为自己殒命进了地府,不禁喃喃道:“我、我这是到了鬼门关,要去见阎王了?”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她应声瞧去,只见拥着自己的男子薄唇微牵,一脸被愉悦到了的神情:“阎王殿可不收傻子,你如今还好好地喘着气呢。”

      女郎这才惊觉自己被人抱着,正欲动身挣扎,腰间却被他揽得更紧:“苏当家在我怀里还是安分些好,别待会儿腿软摔个狗吃屎,还要我扶你起来。”

      两人隔得太近,气息萦绕纠葛在一起,苏叶只觉他这一番话低沉入骨,仿佛是贴在自己耳朵边儿说的,热气顿时涌上脸颊:“废话少说,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急什么,很快便到了。”

      相柳抱着她穿过迂回褊狭的地道,走入一方伸手不见五指的深窟,女郎心头不安,再要出声却被男子轻轻放了下来。

      也不知他于黑暗中做了什么,四周的石壁忽而泛起幽绿色的磷光,苏叶这才留意到面前的石壁上爬满了虬枝藤蔓,此刻更像复苏一般伸展游移,叶脉交错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来......

      “藤妖对活物敏感,还当你是送上门的美食。”

      相柳迈上石阶,从宽袖中取出一根极细的长针,置于那磷火上炙烤:“我这针上都带了剧毒,唯有借火才能散去,苏当家若不想遇刺身亡,还请稍等片刻。”

      “倒是难为你为我着想了,”苏叶怒极反笑,“可你怎么不问问,我乐意将血献给你吗?”

      女郎抽身就走,平整的地面却突然晃动着朝下陷,她足尖轻点,运出轻功想要飞跃深窟,嶙峋耸立的石壁却转瞬从四面八方聚拢,其间的藤条也化作蛇形牢牢缚住她手脚,将她困在原地逃离不得......

      “再逃可就被藤妖吸成干尸了。”

      相柳从石床上取出个玉白色的小瓮,不紧不慢走到苏叶跟前,针尖在其指心一挑,他将血挤入瓮中,只见内里沉睡的蛊虫倏地朝当中涌去,甚至为了抢那血珠攀附撕咬起来!

      男子专注看着小瓮里的景象,待蛊虫饮完了血,他将那些残碎的虫尸拣出来,合上盖子放回石床:“有劳苏当家帮我喂食,我才好分辨出哪一拨是最凶蛮的。”

      见苏叶冷着脸不做声,相柳凑近去问:“不就是取了几滴血么,你何必这般不高兴?”

      “痛的又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原来是怪我占了你便宜。”

      相柳挑眉做恍然状,就着手上那根长针刺破自己下唇,俯身攫住女子颈项,将脸贴了过去,苏叶不偏不倚被他吻了个正着,眸光只余错愕,待那腥锈味在嘴里化开,她已来不及抵死牙关,任这妖邪信子一勾,将鲜血直接灌入她喉中......

      妖血甜腻黏缠,女郎恨不得将那始作俑者的舌根给咬断,他却轻笑着退出来,将唇上残留的鲜红舔了个干净:“有借有还,苏当家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苏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谁要你还了,疯子!”

      男子将她恼恨交加的模样尽收眼底,眉眼愈发舒展,抬手令那捆着苏叶手脚的藤蔓散去,他绕向深窟西北一角:“血也取了,你可要启程回寨?”

      女子紧睇被勒出红印的手腕,对他的话置之不理,相柳知其有意忽视自己,故作了然笑了笑:“待着不走,是想在我这儿留宿?”

      苏叶在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最终也只能忍着气走过去:“你会那么好心放我走?”

      “不好心能行么,”相柳反问一句,“苏当家如此锱铢必较,本妖今日赔的是血,明日指不定就要丢命了。”

      这蛇妖倒打一耙的本事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回回都能叫人怄出火来,苏叶咬碎一口银牙,跟在他身后再不言语,两人从一处逼仄的石缝间挤过去,踏上洞外一道缓坡。

      数次与相柳周旋的经历让女子不敢掉以轻心,她一边盯着前方男子的背影,一边环顾周围环境,脚下石坡绕山盘旋,越往上走越是崎岖难行,迷雾在山谷间升腾萦绕,有时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苏叶只能摸索着崖壁边横生的枝杈,碎步往前挪动......

      “怎么比那乌龟还慢?”

      眼前忽然多出只手来,苏叶抬头一看,方才走得没影的人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牵着我。”

      “不用。”

      相柳无视这声拒绝,反手攥了她掌心便朝崖上步去,女子挣脱不得被他牵了一路,只觉脚底生风,好似凌空而行,两人翩然间登临崖顶,一轮朝阳正穿云而出,周身万物皆笼罩在一片金辉之中。

      “从未有人能在羭次冢上观日出,苏当家兴许该感激我。”

      “感激你带我跳崖吗?”

      苏叶望向另一侧,看到了记忆中走过的断崖:“既然血你已经取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你我从未见过。”

      “何苦将关系撇得这么清呢,没准你哪一天寨主做腻了,反倒向往这般避世隐居的生活。”

      “不会有那种时候。”

      “别太早下定论,”相柳从颈上扯下一物,“这是我的骨哨,你若想通了吹三声即可,我会马上出现在你眼前的。”

      ......

      苏叶奔回寨中已是半夜,众人见她平安归来,皆是不敢置信,闻讯赶至的喜鹊更是在她面前哭成了个泪人:“小姐,这半个多月你都哪儿去了,我们大家四处都找遍了,还以为你遭奸人所害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她竟消失了半月有余?

      女子疑窦丛生,连忙细问那日后发生了什么,丫鬟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终于让她理出个大概来:“这么说,你们久寻我不着,就去衙门报了官,后来此事越闹越大,陆家也得知了消息,陆通判恐我有性命之忧,当即去郡上调集了人手,而陆夫人却私下将庚帖退了回来,直言两家的亲事作废?”

      “是这样的小姐,”喜鹊抹着眼睛道,“那陆府来的侍女别提有多刻薄了,你还生死未卜,她就断言你是走镖时招惹了山匪,就算能侥幸活着回来,身子也肯定叫人给糟污了,陆家世代为官,说什么也不会接受一个丢了清白的女子进门......”

      “一桩婚约而已,不成便不成罢。”

      苏叶不觉得这算什么噩耗:“当务之急是将我回寨一事知会官府,让他们别再费力搜寻了。”

      ......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厢主仆欢聚重逢,那厢的气氛却是降到了冰点,蒋姨娘面沉如水,一张手帕拧成了麻花:“本以为那小贱人早被弃尸荒野了,这当家之位你是唾手可得,谁知她就跟有九条命似的,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真是活见鬼了!”

      她越想越是心冷:“眼下陆家退了庚帖,她与那陆逢云的婚事也没了,我原先还指望借这姻亲为你牵线搭桥,好歹求个捐官的门路,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处也捞不着!”

      “盛儿,你倒是吱声啊,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将寨主之位拱手让给那小贱人?”

      “那娘有什么好主意么?”

      “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苏叶给弄死算了,我这儿还有瓶铁金花,无色无味、遇水即溶,保证把毒下得神不知鬼不觉,连吕祥那老东西都能瞒过去,到时候他们没有证据——”

      “娘不必多此一举了,”苏盛抬手打断她的话,“甭管你手里的是铁金花还是银金花,都要不了苏叶的性命。”

      “你脑子被门挤了不成,”妇人怪叫一声,“她又不是那三头六臂的哪吒,怎么可能不中招?”

      “娘难道忘了她之前中毒的事了,是你亲口告诉我,在苏叶昏迷不醒的十多天里,附近医馆的大夫都被来为她医治,均都断言她命不久矣,可后来呢,不曾施针、不曾服药,她竟然在最后关头自己醒了过来,你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

      “那、那也许是她运气好逃过一劫呗。”

      “逃过了一次能逃过第二次么,我查探过那车夫的尸体,他面目乌青头身肿胀,很明显是中剧毒而死,苏叶若是落到了凶手的手中,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得通,那就是她原本已是不死之身,才能每回都化险为夷!”

      “儿啊,这世上哪来什么不死之身,你莫不是中邪了罢?”

      “当然有,因为苏叶的娘就是这种人!”

      “你是说翟薇,”蒋姨娘连连摇头,“这不可能,她十几年前就命丧黄泉了,是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

      “那是因为她身上的血被爹给饮干了,油尽灯枯才死的!”

      往事一点一滴浮上心头,苏盛神情复杂:“当年他二人走镖遇伏,在寨里卧床养伤,某天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耳边似有女人的哭喊声传来,等我循着声走到他们屋外时,只见翟薇脖子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喷得满床都是,而爹正跪在她身旁,头低着吸她的血......”

      “我吓得魂飞魄散跑回房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等到翌日翟薇的死讯传来,我才惊觉夜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有个会吃人的父亲,于是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而原本重伤垂危的苏勇在那晚后竟恢复如常,我似懂非懂,却也只敢在心里猜测。”

      “直到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一并联系起来,我终于想通了,苏叶定然也承袭了她生母的异能,她体内的血液,就是这世间最上等的良药!”

      蒋姨娘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老天爷,死而复生,那翟家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原本我想将这个秘密捂上一辈子,如今却是不行了。”

      苏盛话锋一转,面上露出几分罕见的狠辣来:“要怪就怪她苏叶霸着鹿台寨不松手,挡了我这个做兄长的道罢。”

      “你打算做什么?”

      “娘,你好生想想,天底下谁最需要苏叶的血?”

      “自然是那要死不死的病痨鬼了!”

      妇人如梦初醒:“你是说,将这桩秘闻给透露出去,可外头得病的人这么多,也不是谁都有本领近苏叶身的呀?”

      “平头百姓当然没辙,可若患病的是那宫里头的贵人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蒋姨娘缩着脖子嗫嚅道:“盛儿,那可是天潢贵胄,他若有个好歹,咱俩都得提头去见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苏盛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区区一个鹿台寨算什么,只要此举成功,等着咱们的是数不尽的金山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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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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