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尸体塞进后备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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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辅助监督等了许久，一直不见狗卷棘出来，不由得微微绷起心弦，频繁地抬起手腕看时间。
这次任务有一定难度，但狗卷应该应付的了才对……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实在不该这么想，但听同事群里的小道消息说，狗卷的同级生今天早上因为咒灵信息侦测出了差错而身受重伤，送晚点说不定人都要没，这会正呆在学校不冒头，咒高校长和高层传话的火星子都吵出来了。
（说起来狗卷同学也是五条悟一派的吧。）
除了被他救助的咒术师，五条悟的学生也默认划分到他麾下。
五条悟性格嚣张且不服管教，上面那些人老早就看这位咒术最强不顺眼，明里暗里给他和他的派系添堵，虽说五条悟一冒火当面威胁之后会他们会消停一会儿，可也就消停一会儿，卡评级卡资金拖流程，各种小动作一直没有停过。
之前还有人偷偷开了［五条悟什么时候杀了■■■祭天］的赌局，三年一年半个月，押多久的都有。
但谁能想到是五条悟先失踪啊！往常他处理的任务全部挪到了剩下的唯一一个特级、平常不搭理咒术界跑出去到处溜达的九十九大人身上，下面的人勉强能够处理的就全都分派下去了，这就算了还好巧不巧撞上了诡异的咒灵爆发潮，要不是公安及时插手，说不定咒术师的死亡率就会迎来近十年新高，连他这种不直接参与正面战场的辅助人员猝死名单也要再加长。
话说回来……
禅院同学出事不是意外的可能性还挺大的。
辅助监督记得她的那次任务还是同公安的尝试性合作，总监会定下束缚同意公安插手咒术界内部事务后的头一次正式接触，一个不好双方发生摩擦，估计合作就会延期，是反对派暗地里使绊子也挺合逻辑的。
至于咒灵爆发的档口针对己方咒术师这种缺德事高层会不会做……说不准，但感觉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
想到这他又低头看了看表，永不停歇的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现实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让人不由有些气闷。
突然，前面被封闭建筑的门口传来一阵金属轴承转动声。滋啦一声，十分尖锐，在静静的天色沉下来的黄昏时刻刺激着人的耳膜。
他立马看了过去，攀爬铁锈的大门拉开缝隙，露出的人正是被辅助监督牵肠挂肚的高中生咒术师。
浅发色的少年此时看上去略为狼狈，衣服灰扑扑的，手臂里还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两大包纸巾卷，因为实在太大导致走路像企鹅，从门里出来后谨慎地抬腿迈过拉起的警戒线。
他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个人。
不，好像是两个？
看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人受伤了，是幸存者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的纸巾卷出来，但辅助监督还是尽职尽责地下车提前帮狗卷棘打开了车门和后备箱，确保医药箱摆在显眼又顺手的位置，与此同时在脑袋里组织着面对幸存者的恰当措辞。
狗卷棘应当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尽管走路的姿势有些喜感，但他很快就抱着纸巾卷走到了车边。
身后坠着的小尾巴也靠近了，辅助监督借此用隐晦的视线暗暗观察对方。
能正常行动的那个是个女孩，脸上乱七八糟的血迹很多，痣和红色卡子很有记忆点，但模样没有在任务信息里看到过。她扎在脑后的短发有些凌乱了，带着一副紧张的、略微忐忑的神态跟在狗卷一步远的左后方，面庞上还有干掉的眼泪，眼眶和眼珠一起发红。样子很年轻，但衬衫领带的打扮像是已经在社会上工作，沾血的臂弯里还抱着一个人……咦？
垂着头在她肩膀后面的那位眼睛是闭着的，貌似昏迷了。一边手臂空荡荡的，好似被利器干脆利落地切断，正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头颅低下的姿势有点奇怪，脖子上缠着外套袖子，脑后打了个结，宽大的外套就这么绕在脖颈和前胸，闻着有股血腥味。身上的血迹也很多。
（啊，受伤好重……要快点去医院吧？）
他的块头比这辅助监督这个成年人都大，看着也很壮实，能一路抱到这里还挺厉害的。
带着有点惊讶的心情，辅助监督刚想上去搭把手，就被女孩红着脸慌忙拒绝了：“谢谢！！呜呜，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说着她抿起嘴，不好意思地抱着男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辅助监督站在车门口给她让开一段距离，想着方便她带着个人进来，没想到这人的目的地不是车辆后排的座位，而是……辅助监督的眼睛睁大了。为什么要去后备箱啊？？！那不是他看狗卷带了两大包纸巾出来才打开的吗！！
在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小小红抬起胳膊直接把“伤者”扔进了后备箱里，沉闷的响声过后，她宛如卸下沉重货物般稍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男人无意识的只因为重力而晃动的手臂挂在边沿，手背打到了她的腿边，激起“咦呀”的一声轻呼，这女孩于是满头大汗地开始仔细整理对方支楞出来的肢体。
可以弯折的地方就压弯往里塞，不能的地方在小小红窘迫的努力下也能了，一套连贯动作把辅助监督都给看愣了，什么情况啊？把人塞后备箱？死人吗这是准备藏尸？救命她怎么这么熟练啊！
到底什么人？！
辅助监督的嘴巴变成了机器人一样变成了方形，呆呆地在原地愣了三秒。世面见多了但这种事情还真没见过，他觉得自己现在没有直接开跑都是专业素质过硬。
而接收到他惊恐眼神的狗卷棘脑袋上也有点冒汗，这男孩着急地想比划点什么，但一松手胳膊里夹着的大包东西就往下掉，只好先把它们放到地上，然后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打字（之前和小小红交流没用手机是怕一掏出来让她以为自己要报警），噼里啪啦，手指在电子键盘上都敲出了残影，打完就飞快转过屏幕给辅助监督看。
【那个人是有通缉令的诅咒师，这次的事件也是他所为，导致至少两人死亡，我和他对峙时，他被经过的特异科成员东山小红认出后击杀】
虽然确实很吓人……但狗卷棘不想让黑发少女被误认为是坏蛋。
可怜的、胆小的、容易哭的小小红，可怕的、贫穷的、像灰尘的小小红，善于杀人、会跪在地上翻死人衣服，让人害怕一般别过脸去不忍注视、需要钱才能保持呼吸的人生，要怎么办才好啊？怜悯、担忧、想要帮助，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没办法说清，也许是对不幸者的愧疚。
“哦……哦，这样……”辅助监督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擦脑门，不着痕迹地放下悬起一厘米的脚后跟，僵硬地张开嘴，“那现在是……”
没法好好说话的是狗卷棘，现在说话的也是狗卷棘。
明明杀了人的是小小红，他却对这位受害者般的凶手显示出一种保护的态度。
【总之，麻烦先去一趟咒术对魔特异科总部】
“好，好的。”辅助监督木偶般转过身去，走到车头打开门坐了上去，刚摸到方向盘，就想起后备箱里藏着个……是不是尸体估计都已经变成尸体的人类。这时黑发少女刚刚因为慌乱而显得格外惊悚的动作又在他脑袋里回放，尸体的脸还给了个特写，吓得他打了个哆嗦，等狗卷把纸巾塞进后座、两人上车，就控制不住地一脚油门就往前冲了出去。
狗卷不能正常说话，紧张的小小红不愿被关注，辅助监督一张嘴牙齿就会磕在一起，车上的气氛比灵堂还要沉默。
便宜那个尸体了。还有人帮他默哀（虽然并没有）。
最终是看着行驶路线偏移的东山小红忍不住出声，对金钱的渴求可以让她克服这小小的不适：“司机先生，那个，刚刚应该往右开……？”
“哦，哦……”辅助监督手臂抖了一下，“不好意思……”
他其实知道路。合作通知一下来的时候，对魔特异科的总部以及各地分部位置就已经成了每位辅助监督必须牢记的知识之一了。但是这会儿脑子没办法像平常一样正常运转，变得和刚入职时候似的笨手笨脚。
说话仿佛也受到少女的影响而结结巴巴的。
即使对于经常面对死亡的辅助监督而言，把人折吧折吧塞进后备箱还是有点太超过了。这是恐怖电影吧！
小小红和卫生纸挤在后座，手拘谨地放在腿上，脸上干掉的血印和发红的面颊融化在一起：“没、没事的！走这里也可以，只是远一些。”
左转。右转。直走。路边的景物不断变幻，听着她对路线的描述，狗卷棘回忆起了和小小红一起走的路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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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纸上写下那句话后，小小红又哭了。
她手上有好多血，想要擦脸，反而把脸上弄的一团糟。眼泪从眼眶溢出来，和血液流淌在一起，粘住汗湿的黑发，湿润的睫毛上也挂着泪珠，只能看到一点胆怯的眼睛的红。
斜斜的一抹指印触及眼角的两颗黑痣，那是凌乱的血。
睫毛颤动着，颜色并不十分鲜艳的眼睛如同水中浸泡的红色玻璃珠，给人漂亮又廉价的即视感，仿佛伸手就可捞得，同时也很容易丢弃。
她哭的好惨、好伤心，那样子也太可怜了。从心底升起难过和闷闷的不适，让狗卷想起傍晚电脑屏幕上闪烁的灾难纪录片，那时候就像水从脑袋上灌下来，一直从脚底蔓延到眼睛，把心脏浸泡了。而那些液体好像到现在还没能排出体外，它们一直在身体里潜藏着，寻找着合适的时机想要通过连接外部的通道逃逸出去。或者是眼泪，或者是呕吐。再加上之前在身体里逃窜的缘故，连带着把胃里消化过的食物的味道也包含了，冒出的气体刺激的狗卷棘眼睛微微发疼。
如果是个小猫小狗的话只会觉得可怜，不会有这种调味品混杂般奇怪的感觉，但人类似乎就理所当然了。
被这股异样感驱使着，狗卷棘刚想找找身上有没有纸巾，但这时东山小红已经站了起来。
“他、我来搬吧……没关系，可以搬得动…！呜呜，狗卷君愿意帮助我就已经很感动了……谢谢你…”
小小红藏起了刀，把手里的纸币小心翼翼叠起来放进了口袋，看着尸体迟疑片刻，然后捡过扔在旁边的外套系在他的脖颈上，挡住血淋淋的划拉开一半脖子的伤口。落在旁边的半截手臂也捡起来，塞进了拉起拉链的外套里，然后不舍地掏出一个陈旧的发圈，胡乱把下端系紧——身体完整的带回去比较好。
为了看起来不太奇怪，小小红选择了环抱的方式，让男人的头颅在她肩后自然下垂，这样断掉很多的脖子就不会很明显。
二人步行穿过一座座老旧的钢筋水泥，光线稀薄，路边时不时能听到老鼠窜过的声音。杂草顽强地从缝隙里钻出来，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
帮助小小红携带了大包纸巾，想要交流的话狗卷棘只能把其中一个挂在手腕上努力练习单手打字。
【是要去你隶属的部门吗？】
“啊……是的。其实附近的对魔特异科分部是有些远的。去到普通警视厅的话，说不定会先被当做嫌犯控制起来吧…？那里也没有权限处理这些事情……所以真的很感谢你！”
“腌鱼子！”
【不用谢！】
他想了想，又说：
【今天依旧很晚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辅助监督有配车，不麻烦的】
如果不管的话，她大概还是会一个人走回家吧。
一个人，抱着两大包打折纸巾卷，孤零零地在傍晚的路上走。
……啊，果然怎么想都过意不去。
“诶？诶诶……”小小红眼睛不知所措地眨动了两下，或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眼瞳亮亮的，下垂的细长的眉更增添了些哀愁的味道，“明天排班很早……我今天晚上睡在值班室就可以了！再过段时间就可以住在员工宿舍了……”
员工宿舍？
狗卷歪了下头表示疑问。
小小红的眼睛越过怀里抱着的人看向前方：“嗯，是有员工宿舍的……但因为之前租的房子还没有到期，再加上如果不住员工宿舍的话，有一定的住房补贴金，所以……”
总而言之，还是钱的问题。
衣服。食物。住所。交通费。热水。电。
钱。日元。硬币。纸钞。钱。
断断续续的。除此之外还说了很多其他的事。但那些在昏昏沉沉的黄昏漂浮起来的话语，总结一下无非是一个又一个难过的碎片。
因为没钱不能上学，被迫做危险的工作，牢记周围便利店的每一次打折和各种优惠卷发放时间，工资全部好好攒下来寄到家里，仔细衡量每一笔花销……小小红说着，表情却很平淡。
那种令人难受的氛围又来了。
衣服。食物。住所。交通费。热水。电。
钱。日元。硬币。纸钞。钱。
嘎吱、嘎吱。
眼前摇晃的雨刮器让他回过神来。下雨了。
此时车辆速度开始变慢，车窗外高楼大厦缓慢移动，最终随着停靠下来的车而静止。
小小红下了车，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就直接将后备箱里的尸体挪了出来。
雨绵绵地下着，又轻又细，落在脸上湿湿痒痒的，男人被放在地面，小小红手掌按在膝盖上向他鞠躬道谢，弯腰露出头顶的发旋。
天更黑了，路灯早就亮了起来。她身后是潮湿冷硬的公安大楼，光线在一扇一扇玻璃窗户上反射出不同的景物。高楼，树木，路边的矮草地，一串飞鸟，以及小小的变成了一个黑点的东山小红。
女孩像白天的月亮。存在但又容易被忽视。
……要到了联系方式。
晚上夜蛾正道给他打了电话，说硝子要他回来复诊。狗卷棘知道这是借看医生的名头让他在学校休息一天，毕竟他这段时间的工作量真的有够大。
第二天他回到学校，顺着路没走多久，就碰见了没事干闲的发慌殴打对练咒骸的禅院真希。
她一个帅气的收刀退开了咒骸的活动范围，丑不拉几的秃头人形企鹅失去目标咔咔咔地定住了。真希扭头一看狗卷棘，“咦？棘，你这是换发型了？”
他伸手打招呼：“鲑鱼。”
因为之前的发型……太凶？貌似见面的时候吓到了人，所以把刘海放了下来。狗卷棘不确定地想着，手指摸了摸鬓角。
现在应该会好一点吧？
他看了眼问一句就事不关己地再次开始殴打咒骸的真希，心里又不由得庆幸：
还好熊猫不在。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尸体塞进后备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