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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有钱就好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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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架在人质脖子上的刀疤脸男,严肃紧张的正义抓捕者,以及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人质。
      像烂俗的动作片。还莫名其妙加入了搞笑元素。
      扑街啦。

      但主演之一狗卷棘急的要死。
      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攻击、放弃诅咒师敌对,作出仿若完全妥协的姿态,但双腿并没有往后退一步,暗暗预备如果对方动手就不顾后果直接说出咒言、趁他被牵制飞快向前冲尝试救下人质。

      (已经死了两个无辜者了,不能让他继续杀人……!)

      “明智的选择。”男人满意地上扬嘴角,但他显然不打算现在就放了人质。他准备转头,嘴里的话先一步吐出:“喂,你给我乖乖地配合……”

      声音还没落下,被挟持的女孩忽然动了。
      她刚刚还被刀锋贴着脖子,双臂间挟着貌似是打折活动囤的两大包纸巾,从汗水浸透的湿漉漉的刘海下露出一双慌张害怕的眼瞳,发抖的苍白的嘴唇,怎么看都是害怕的不得了的普通民众。

      但一个眨眼……她突然不见了。

      时间在狂跳的心脏下放慢拉长,仿佛视觉的断层般,狗卷棘眼球往右转动五毫米的不到一次呼吸的极短时间,她瘦小的身影就蹿到了刀疤脸男的身后。

      男人猛然回头的微不可查的脖颈转动声、女孩松手扔下的纸巾卷落地声同时响起。塑料袋在地面上激起灰尘,而后被重力牵引着倾倒。眼睛只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残影,他举着刀的手臂就溅出一圈血花,肢体从光滑的切面和身躯分离。男人的手往下掉,女孩的手往前伸,陈旧衣袖所包裹的手臂柔软地缠上他的脖子,在他被来自身后的拉力带着站立不稳往后倒时,手肘轻而易举地继续前探、弯曲、用力卡住了男人的咽喉。

      等他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地想要挣扎,痛呼还没钻出喉咙,就感觉脖颈处的皮肤传来一股扎人的寒意。
      ——女孩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似乎是厨刀的款式,三指宽的刀身和比小臂短些的长度,一秒前她就是用这把刀切西瓜似的切断了诅咒师的手臂,反射出他惊愕面容的光滑刀面还残留着几根血丝。而此时这把刀正被少女反手握住柄举在他鼻梁的右前方,尖锐的末端正轻轻点着脆弱的喉头。

      刀疤脸诅咒师一下子懵了。
      这女人怎么身上还藏刀的!!
      身上也没有咒力的痕迹,她不就是个普通人吗!!!
      他就是看这女人好欺负才挟持她的啊!!

      狗卷棘的嘴唇微张,紫色的眼瞳睁大,事态的彻底反转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怔愣,手还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放不下来。

      寂静的、生长满青苔和杂草的小巷里响起黑发少女颤颤巍巍的声音。

      她询问瞬息间被她反向挟持的人,刀尖挨碰着对方的脖子:“那个、可以问一下,你是叫…森川大野吗……?呜呜,拜托,请告诉我……!”

      刀疤脸男表情差点扭曲,可能被杀的人是我你哭个屁啊!!但在刀子的威胁下他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调笑和挑挑拣拣的词一个字都不敢蹦出嘴巴,甚至不敢咽口水,“……我不是。”顶着压力说谎了。
      突然变得这么可怕是不是和我有仇啊!(虽然完全不记得她这张脸。)反正不能认。

      “啊、诶,可是………”女孩口鼻的吐息吹拂在他耳朵上,她的视线从紧贴的侧后方望向他的眼睛周围,有点着急,“我、我记得他的长相…!右侧脸部三条疤痕、寸头、嘴唇上方有痣,脸颊还有划伤的痕迹……悬赏一百万円,我记得很清楚……”

      “我不是他!我是他的同胞兄弟森川智也!!”刀疤男看形势不利,开口就给自己多加了个弟弟,“刚刚劫持你真是对不起!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土下座道歉!钱财的话我身上还有一点可以拿去!其它的就去找森川大野吧,你们就算有仇也和我没有关系啊!”
      他屈服的很迅速。
      刚刚和狗卷棘对峙,选择正面硬刚一部分也是因为咒言师的续航一般都有点问题,还是有50%的几率逃跑的,但现在——现在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啊!

      “呜呃……!”少女眉毛下撇着,感觉难办的样子,踌躇一会儿没有继续问,而是抬起可怜的眼睛看向了前方的狗卷棘,“你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吗?”
      虽然一些地方被更改了点,但总的制式还是可以看得清的——那个校服很眼熟。

      “……”狗卷棘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还举着手,有点无措地放了下来,垂到腿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呼……真是太好了。没有认错。”黑发少女松了一口气,还盘踞着红晕的面容上绽放出这糟糕的见面中第一个拘谨的笑容,“那,那和你敌对的是诅咒师吧……!”

      男人感觉不妙:“啊、等等——”

      “既然这样……不是森川大野也没问题的!”

      女孩低头抬着眼睛,半边脸藏在怀中的男人身后,边缘滑下一滴汗珠,已经搞不懂她红彤彤的脸到底是因为害怕紧张还是太过兴奋了:“反正是诅咒师,虽然很抱歉但杀错了也没有关系!不是本人也能够换到钱吧,呜呜呜……我实在很需要一百万円,我好需要钱……对不起对不起!”

      哦。
      需要钱。
      嗯、诶?
      等一下。她前面说的是……杀?

      还没等狗卷棘把话语的意义导入现实,眼前就溅起了一簇鲜红的血。

      血在空中喷溅出很长的一段距离,颜色是很鲜艳的红,一部分喷到了墙上,留下红色的长条痕迹和血点;一部分被血压呲出去,飞溅、接着自由落体,扑到了杂乱的地面。几根草被突然的重量压弯了,残留的血珠滑向尖端,慢慢慢慢掉下来。

      司空见惯的屠杀场面。
      但被屠杀的对象换成了人类。
      狗卷棘没有杀过人。

      咒灵的血液是乱七八糟的恶心颜色,但从来没有过红色的。
      他见过的尸体只有咒术师任务失败的残躯。和同伴会受伤的对练伤势也在合理范围内。
      狗卷棘没有杀过人。

      手起刀落的黑发少女还在说话。

      “不好意思……!我没有带枪……虽然也想选择攻击其他地方,但刚刚只能选择割断脖子,对不起!!现场不太好处理……”女孩紧张得向狗卷棘道歉,她拖着男人倒下的身体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捂住了对方吐血沫的嘴,手指感到的呼气很快就消失了。他的安静让她小小地放松了一下,想到了刚刚男人求饶说的话,于是开始伸手翻他的衣服。

      白色的背心没有口袋,也很贴身,没有什么可找的。她的手继续往前,翻动死者系在腰间的外套,几张钞票从缝隙里掉出来,落在满是泥土灰尘和血的地面上。女孩慌忙松开捂住尸体嘴的手,把手心沾着的血迹在背心上来回涂抹几下,流浪者寻觅食物一样小心捻起发毛的纸钞,再将衣服裤子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解开打结的袖子,掀起衣服,松开腰带……她脱下死者鞋子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僵硬地靠过来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眼泪又从眼眶里冒了出来,一串话语脱口而出:“…抱歉!这个人是我杀死的所以钱不能分你一点……对不起……呜呜……”

      “……木鱼花。”

      “咦…?是、是在说什么……那个,不要攻击我!……我身上的是公安制服,虽然没穿外套,我是公安!名字叫东山小红,可以查到的!…现在和咒术高专应该是合作部门吧……?”

      她似乎胆子很小,总是反应过度,焦急的样子仿佛走路摔倒的鸭子,红色眼瞳不安地晃动,要不是脸上还带着血完全看不出刚刚才杀了一个人,这会又急于解释、博得不动手的友好关系,小小红跪坐在地上急切地伸手去拉开尸体的上衣(又变得可怕了):“看这里,有道长疤,和被通缉的犯人信息里描述的一样……虽然通缉令里没有写,但我有关注所以私下收集了信息!没有错!所以没问题的!”

      嘴上说着,小红偷偷动了动被抓住的手腕,对方出乎意料的没拽紧,很轻易地就让她挣脱了。她瞄了脱下一只的鞋子一眼,那只穿着黑色的袜子的脚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鞋子里也没有掉出钱,但说不定是在鞋垫底下呢?另一只也还没有脱。少年正在看着她,小小红心中惴惴,努力安慰自己说不定没有藏钱、反正身上大部分都搜过了,还是没有继续伸手。

      狗卷棘的手中空掉了。

      他心脏的跳动慢慢回归正常,人在眼前被杀的冲击褪去,心想那家伙也算是死有余辜吧?只是这次任务就杀了两个人,之前肯定还有人被杀没有记录。而且小小红是公安。狗卷棘蹲在她身前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说你太小了不该杀人?还是没必要这样为了钱去在尸体上翻来翻去?或者问你这个年纪为什么没有上学反而去公安了?劝导这一行太危险了最好不要来做?
      可每一句他都说不出口。
      他自己回想一下,都觉得这些轻飘飘的句子傲慢又惹人不快。

      东山小红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骨架瘦瘦小小的,手腕的骨头很清晰,身上也没什么肉,刚刚抓住她甚至有点硌手,好像成长期没有摄入足够的营养而发育不良,怎样努力都得不到能到达温饱线的食物,再瘦点说不定能劈柴火烧。与此相对的是她宰杀动物一样轻易地割开诅咒师的喉管的动作,还有同样令人不寒而栗、丝毫不因此而波动的情绪,即使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态也只是因为狗卷棘(陌生人)靠近制止她在尸体身上翻钱,浑身散发出害怕忐忑的想要逃走的气氛,这时候看又和被贫瘠生活所折磨的可怜人没有什么两样。

      那两大包被抛下的纸巾卷还呆在地上,因为数量太多了看起来也很廉价所以像打折商品。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纸呢?走这个偏僻的小巷子是不是坐不了车、又想少走一点路?她好像很缺钱,像呼吸窘迫综合症患者需要氧气一样,迫切地需要这些脏兮兮的纸钞来延续生命。所以上不了学,提着能把她埋住的东西走的很狼狈也不肯坐车,工作随时可能丢命没关系杀人也没关系,只要有钱就好。

      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淹没了他。狗卷棘沉默了两秒,然后突然在身上翻找起来。小小红抿着嘴唇看,不一会儿对方就从口袋里出来一支按动笔和一个便签本。

      她认得那只笔的牌子。学生时代阔绰的前桌不小心把笔掉在过她脚边,让她帮忙捡起来,小小红于是弯下腰去,捡起它诚惶诚恐地递还,略重的笔有些压手,被抽走时按出状态的笔尖还在她手上留下一道黑痕。而现在穿着高领校服的少年正拿着那只昂贵的笔在便签纸上写着字,她的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住了,笔尖沙沙摩挲纸面的声音营造出恍惚的幻觉。

      阳光,窗台,有时束起有时放下的颜色好看的窗帘,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会变得很困,中午没有便当会饿肚子,很少有人来搭话。蓝色的天空,太阳落下去彩色的云,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教室做值日,旧旧的高中制服,鞋柜,草地,在心中数着砖石的数量按谁都不懂的规律踩过,然后悄悄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姐姐穿过的旧衣服,笔记本里收集的各种优惠券,算着日期去买超市打折物品。

      少年写下最后一笔,轻轻的撕拉声把她惊醒,尸体、小巷、血、杂草,这些东西重新在视网膜里扎根。膝盖还摩擦着地面,搜刮出来的一踏钱紧紧握在手中,钞票的触感带来短暂的满足,但她不知为何感到些微的空落落的沮丧。可能是因为那只笔。

      这种没有缘由的情绪漂浮着,直到少年将那张写了字的纸举到眼前:

      【我是狗卷棘。需要我帮你把他搬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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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啊、呜呜呜。
      小小红又开始流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有钱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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