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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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时间变得空闲起来，学校里也基本没有别的学生在，禅院真希就充当了吉野顺平的导游。
往小了说，她中午刚吃完饭，正好可以散步消消食。往大了说，吉野顺平是特异科成员，这也是展示和巩固咒术高专同对魔特异科的友好关系。
虽然她完全没想那么多。
禅院真希穿着运动服，依旧走在吉野顺平的前面，那双略微有点书呆子气息的圆形眼镜在上次任务里碎掉了，新换的是方形。
透明镜片下是她狭长上挑的眼睛，和凌厉的眉搭配，有种酷帅的气势。
伴随着迈开的步伐，真希不紧不慢地为吉野顺平介绍自己的学校：
“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是对咒术家系之外其他拥有咒力的人提供教育的咒术教育机关，表面上是宗教学校，日本一共只有两所，分别在东京和京都，日常费用由国家及东京都和京都府来负担。”
“两所？”
“没错。而且因为咒术师多是家系传承，有家族的咒术师一般不会来高专上学，……当然想来也是能来的。同时，学校是推荐制，具备咒力的人会被邀请人推荐入学。可民间的咒术师苗子很难能遇到可以推荐入学的人，对咒术高专的存在一般也无从得知，自荐就更少，所以学生也很少。”
禅院真希回忆了下，补充：“一般一个年级也就两到三人。”
“好少！”吉野顺平惊叹，而后疑惑地问，“咒灵的话，不是很泛滥，给社会造成了很大困扰吗？一年才能毕业五六个咒术师，忙不过来吧？”
真希扬起了声音：“还有家族啦，家族！咒术界家族势力很繁荣，主流术士和上层人员几乎都是家族出身。特别是御三家，它们不仅自身实力雄厚，还有很多小家族投靠成为附属势力。而且……你可能不清楚，咒灵大爆发是近来这段时间的事情，往常并没有这么多的咒灵生成。”
“这一点也很奇怪，一般咒灵的井喷式增加只会在战争或者经济大危机之后，随着民众的怨恨、痛苦、绝望、恐惧而极速增长，数量和实力都会大幅提升。或者是咒术师一方出现了绝无仅有的天才，实力的巨大差距使得平衡被打破，从而使咒灵得到增强。”
“近来最大的不安定，只有咒灵突增而术士人手不足吧？尽管已经尽力处理成意外事故或者瓦斯爆炸之类的了，但“灵异现象”“怪物”的新闻杂谈还是多了起来。不过影响力自然和战争没法比。至于米面之类，价格都很平稳。”
“第一点不成立，第二点……近十年来都没有耀眼的天才降生。而且明明那家伙失踪之后，把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也哪里都找不到他。既然是这种程度的“消失”，那人与咒灵的应该隐约平衡会向他出生之前回落啊？”
“那家伙？是指、呃，五条悟吗？”吉野顺平说。
禅院真希回头看了他一眼，让他半边脸被遮住的安心感瞬间打了个折扣：“你知道啊。也对，他名头很大。”
公安现在涉足咒术界了，那对五条悟的认知一定是会有的，不论多少都会有所听闻。
这东西算是常识了吧。
（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家主，当今……不，失踪前的咒术界最强。）
好在真希就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转过头去了，顺平松了口气，手指挠了挠脸颊，又转为轻轻拉扯了几下眼罩的松紧带，有些不好意思：“入职教育有简单普及咒术界知识啦……说是因为「五条悟」失踪了才有机会设立这个部门，「接过维护社会和平安定运转的重任」、这样。”
当然，这是简化版，原话百分之八十都是对最高长官玛奇玛小姐的彩虹屁，吉野顺平说不出口。
大家都是玛奇玛小姐的粉丝。部门里的氛围有点接近个人崇拜了吧？
不过吉野也认为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对。他也有与这位长官短暂相处，自认为受到了对方的一些关照，没跟着一起吹彩虹屁纯粹是因为个性内敛。因为玛奇玛小姐能力出众，位高权重但待人温和，十分有个人魅力，据说还实力强劲，不论是部门里的成员还是被保护的民众，大家都在玛奇玛小姐的管理下幸福生活，没人会不喜欢她。
如果让吉野顺平为她寻找合适的形容词，那么温柔、沉稳、有领导力、关怀下属、善于排解不安……等等等等正面的词汇都可以。但不论什么词似乎都无法准确地描述她令人心折的形象，最后只能这样说：“毕竟是玛奇玛小姐啊。”
耳边传来零星鸟儿的啼鸣。咒术高专地处偏远，内部多是复古风格的建筑，使用了大量的木材，一系列设施也相应地远离现代都市，草木树林占了相当大的面积。
一路上吉野顺平看到过不少动物的身影。
怎么说……不愧是咒术高专？和普通学校完全不沾边呢。好华丽，有一种宗教寺庙的感觉，肉眼就能二看得出财大气粗。
“……这样说的吗。”真希平视前方，马尾辫随着走动左右摇摆，语气听不出什么，“是啊，那个白毛混蛋虽然性格恶劣不靠谱，但大家的安定生活……他有出很大的力啊。”
“是吗？”吉野顺平对五条悟并不熟悉，认知仅停留在「失踪」「好像很强」，而且他对这类话题一向不怎么感兴趣，所以谈论起了另外的事情，“说起来，到现在我只碰到过家入小姐，其他的学生好像都不在学校里？”
“咒术高专的学生虽说是学生，但同时也是咒术师，平常时不时都会有祓除咒灵的任务，现在就更是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唤。”真希面无表情地吐槽，“要知道自从咒灵爆发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呆这么久。”
……从醒过来到现在才过了一个中午吧。这未免也太忙。
“你们不是吗？”真希问，“公安那边应该也很有压力才对。能祓除咒灵的人可不多啊。”
早在和蕾塞见面的时候就有这个疑问了。公安到底是从哪里筛选出来那么多有咒术师资质的人？
即使说因为咒术界烂泥一样古老刻板的培养咒术师的方式而漏掉了很多人，但也不至于能拉起一个庞大的战斗部队吧？
而她身后带着眼罩的公安成员，用很平常、有点浅显疑惑的语气说：
“还好，和正常上班时间差不多，有午休，除非特殊安排或者遇到突发任务也不会打扰晚间娱乐休息，不算太忙吧。轮换的休息天我愿意的话还能去上学……待遇上也比一般工作好不少，除了高额工资外还会提供住房和各种补贴，除了风险高可以说没有缺点？”
真希停住了脚步，纳闷的脸再次回望了他：“不应该啊，以咒灵的数量和强度，不管是学生还是各个家族的咒术师基本都没有懈怠的（算不上倾巢而出也起码是出动了八成的力量吧？），这段时间就算被公安分走很多任务，也还是忙的要死。”
公安为什么这么闲啊！
对方的声音变低了。
“成为对魔特异科的公安很容易吧……”门槛一点也不高，连他这种高中生也可以训练训练就上岗。
吉野顺平跟着停下，因为被人看着习惯性地往后挪了点，表情弥漫出些微的不解，好像听到的是「喝水为什么要用杯子」这种没有常识的问题似的，说：“只要能够和恶魔签订契约，就能够有对付咒灵的力量啊？”
方便快捷，唯一的缺点就是恶魔总想让人类不得好死。
吉野顺平能够顺理成章说出的话，真希却十分困惑：
“恶魔？那是什么？”
“那当然是……”
是……
……是什么？
声带颤动，嘴唇吐出字句，脑子一下子茫然的空白起来，刚刚还理所当然讲述的话语有点模糊，吉野顺平感觉太阳穴有轻微的抽痛。
此时恰好一片厚重的云飘动，遮住了太阳，周围的光线倏地变得暗淡。
检索回忆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过，像黑白的录像带，一张张面容出现又消失，话语零散分布，似乎有一个温和的女声在耳边低语，她似有似无，但一出现就统领了一切，画面、面容、文字、它们随着她的掌控在颤动的神经末梢逐渐重叠，很快，明晰、毫无迟疑的句子便从他口中倾泻而出：
“恶魔啊。你不知道吗？十年前，公安现任长官玛奇玛小姐对枪之恶魔展开了讨伐。”
“因为太过声势浩大，尽管民众被各种理由糊弄过去了，但恶魔也在那时正式进入了各国的视线。”
“那时候，可是……死了很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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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摘下手套，踱步走出医务室的大门，路上碰见了特意返回学校的夜蛾正道。
“那些人走了吗？”
硝子说的是夜蛾正道被派出去做任务之后高层塞过来“保护她”的家族术士。
一个二个眼睛长在头顶，鼻孔要扬到天上去，看硝子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感恩吧女人’。
太伤眼睛了。
夜蛾正道回答： “走了。”
她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疲惫表情，黑眼圈环绕着下垂的眼睛，不知道昨天睡了没有。
把插到口袋里的手拔出来看看表，也到公安那边来人的时间了，
硝子又把手插回了口袋：“我在禁闭室那边等你。”
夜蛾正道隐隐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态，硝子赶在在他说教之前张开嘴：
“保证你们别出了什么意外来不及跑到我的医务室。”
似乎是这句话很有说服力，一向不想让她涉险的夜蛾正道犹豫了几秒，居然妥协了。
“到时候站在我身后。”
“是～是～”
“别不当一回事！”
“知道了老头！”
夜蛾脑门上的血管跳了跳，要不是碍于现在要去与公安的人会面，早就给硝子来一下夜蛾的正义铁拳。
校医女士十分熟练地溜走了，让夜蛾正道的火气憋回了胸口。
板着脸快步前进，他很快就来到了学校大门。
他早来了十分钟，稍稍等了一会，公安的客人也如约前来。
“是夜蛾校长吗？”
对方微笑着打招呼。
视线交汇，夜蛾正道就对他进行了粗略的观察。
穿着普通的衬衫和白色外套，或许是没有穿公安的黑色制服的缘故，显得很年轻，不像已经步入职场的人。似乎有些微笑唇，配合柔和的五官显得很好相处，只是稍微偏移视线就能看到左耳的从上到下一溜黑色耳环。
恍惚间激起了夜蛾正道还在当老师时的回忆。夏油杰那个表面优等生的叛逆小孩也是带着黑色耳钉，一身校服还改的乱七八糟的。
“我是夜蛾正道。”他回答了一声，然后随着对方的自我介绍称呼他，“你好，吉田君。”
为了之后可能会有的战斗，夜蛾正道先带他去进行了咒力录入。
工作人员对他检测和记录咒力的环节，吉田宽文露出了短暂的奇异的微妙笑容。不过这种神情只出现了一瞬，就如同新雪一般消失了。
“接下来就是去与你未来的搭档会面。希望事情能够顺利。”
夜蛾正道不清楚这位公安的实力。不过既然被公安那边派过来、预备与那位危险的被咒者搭档，他的实力应当不错。
但还是太年轻了。于是夜蛾在带领他往校园深处去的时候说：“待会我会在最前面，你来保护硝子——她是反转术式的持有者，是十分重要的医务人员。”
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夜蛾正道话里的隐藏含义，吉田宽文一直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的，夜蛾校长。”
二人在石铺的路面上行走，越往深处去，景色就越是偏僻，脚下的路面也变得狭窄。在入口处，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棕发女性正在那里等待，注意到夜蛾正道靠近，神态淡然但十分迅速地把什么东西从嘴里拿出来塞回了口袋。
外人在场，故而夜蛾正道只是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没有说多余的话，给吉田宽文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这是家入硝子。”
硝子懒洋洋地跟他打招呼，心理暗暗想：确实看着像学生啊。
好年轻。
夜蛾正道走到门前，解开一层层封印，吉田宽文和硝子跟随他走入防的像龟壳的禁闭室。
（两步就一道封锁啊……）
夜蛾解封需要时间，走走停停，吉田宽文发现另外两人的神态和身体逐渐紧绷，明显是在防备被关在禁闭室的那个“被咒者”。
最内层是一圈圈的绳索和符咒，还有被困住四散的钢钉。
……终于看到了里面关押的人。
蜷缩在布满符咒和绳结房间的椅子上的黑发少年，手臂环绕着双腿，头深深的低下去，只能看到乱翘的头发和一个发旋。
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有着书本的外形。
夜蛾正道知道那是一本画册。
画册仔细地包着封皮，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因为主人的爱惜而保存得当，边边角角都没有一丁点损坏。
当时押送人员对他携带物品进行检查时（当然在高层的敏感神经下基本全部禁止入内），一向死气沉沉的少年对此反抗激烈，一改原先毫不抵抗的样子，挣脱看押的人群抢过这本画册。
戴着手套的几位检查者被推倒在地。他反抗了！瞬息间周围人都掏出了武器做出戒备姿态，刀剑长矛隐隐对准他的方向，面色紧绷如临大敌，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而是穷凶极恶的非人。
乙骨忧太惶惶地看了一眼，又如同惊弓之鸟般缩回了角落。
少年双臂环绕，面庞埋下，紧紧地抱着它。
他被五条悟保下来、到五条悟失踪被高层接手的这些天，一直是这种不说话不交流的样子。
这孩子本身不值一提，但他身上的诅咒太强，五条悟不在之后想要顺利地对他判处死刑风险很大，有把握杀死他的九十九由基也不响应高层的处刑命令。
也尝试过用语言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心甘情愿去死，取得了一些成果——能看得出他身上的动摇和崩溃，但怎么尝试都没能彻底成功。
咒术界现在的人手又十分紧张，故而高层干脆把他划为了与公安合作的人选。
类似甩包袱的心态。
就算失控了，也不只是咒术界的责任。他成功操纵诅咒，那就当做没有背景的咒术师来使用。控制不了的话在哪次任务中死了最好。
不过好歹不必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布满结界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了。
能博取到这个结果，很大程度上也有夜蛾的努力。
听到三人靠近的响动，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夜蛾正道正想上前一步跟他说明现在的情况，阴冷庞大到令人难以呼吸的咒力在房间中心那个人的身上疯狂凝聚，夜蛾神情一凛，几乎是瞬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怎么回事……！
往常他的状态很稳定啊！
尽管有战斗的可能性，怀抱着不低的警惕心，全副武装也只是针对他身上诅咒的以防万一的预案。
几个月的接触能够让夜蛾意识到这小孩是一个不愿意伤害他人的好孩子（他努力为乙骨争取减刑这点占比很大），也对那个纠缠在他身上的诅咒有着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所以会极力控制，避免让她出现。
但现在……她（过咒怨灵）怎么突然活跃起来了！！
即使没有显现，也带给来人极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乙骨忧太被诅咒出现的前奏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感召，他抬起头来，看向来者。
神情紧绷的夜蛾正道听到身旁的吉田宽文叹了一口气。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公安成员的青少年在阴森恐怖的压迫感下也不见一点慌张的神色，表情有些苦恼，肢体动作甚至可以说是闲适。
紧接着是他不紧不慢的声音：
“……你哭了吗，忧太？”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