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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欺骗的解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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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安白淡然自若地从柳依依身边经过,但手心冒出似的冷汗,说明了她还是有所顾及。但细下想想,自己也没和柳依依结怨,有什么值得顾及的,说不定,柳依依只是恰巧路过这里。自我慰藉一番,她重回镇定,况且她现在是个男人,柳依依也只见过自己一面,没啥好担心的。
在她大步流星,与柳依依擦肩而过之时,柳依依清冷的声音犹如雪上加霜,让她本在胸口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木安白,没想到他为了你,欺骗了所有的人。”
“谁?”
木安白脱口而出,当发现自己问出的蠢话,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柳姑娘,不好意思。现下,我真的有急事。哪天有空,我亲自登门赔礼。”
木安白不给柳依依拒绝的机会,撒腿就跑。
柳依依以幽雅的姿势,从剑刃拔出长长的利剑,剑尖直逼木安白的背部。清冷的晨光照在银灰的剑身上,让人越发觉得冷。她手握剑柄,贯注真气。
今日天公作美,一驱前几日的阴霾和雾气。
可木安白的心却是阴冷加剧,开口问道,“柳姑娘,你这是作甚?”
“我求你把夜明珠还给忠王爷!“柳依依语意殷殷,但也不卑不亢。
木安白搜尽脑中与韩沐相关的夜明珠,最终给了让柳依依失望的回答。
“我没有拿过他的任何东西。“
“是吗?”柳依依冷笑着,信口开河道,“今日就让你魂断我剑下。”
此言一出,木安白如闪电之快转步,躲过柳依依直逼的剑锋,而她手腕处的银丝,一触即发。
此下,她要速战速决,时间仓促,上千将士的命容不得她怠慢。
“柳姑娘,许是曾经我年少无知,有所得罪于你,但今日恕我不奉陪,他日定当负荆请罪。”
缠上剑身的银丝,碰撞出火花,也就在一刻,兵刃相见化为内力撕杀,暗涌波涛,最终是木安白略胜一筹,柳依依心脉受损,颇有力不从心,利剑从她的手心滑落,落在枯黄的杂草中,几滴露珠飞溅,沁入柳依依雪白的长靴。
“得罪了,柳姑娘。”
事已至此,木安白迅速地收回银丝,拾起地上沾上霜露的长剑,递给眼前静默的美人。
两人四目相对,柳依依眼中的狠戾一闪即逝。
那短短的狠绝,木安白却尽收眼底,加强警戒。
柳依依美目含霜,抿嘴阴笑道,“木安白,我告诉你两件事。”
“忠王爷既是韦卓,韦卓亦是忠王爷。主上不过是耍耍你,他一直在利用你,与你共赴紫云谷,把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是因为,你有通晓紫云谷的地图,那里有他要寻找的人,你从头到尾,不过是个棋子。”
“还有,我的身体和心都是主上的。”
柳依依字字狠绝,犹如利刃一刀刀划在她的心上,心尖仿佛有千万条绳索缠绕,拉她沉入深渊,不见天日。
难怪左岸一侍两主,难怪韦卓、左岸与柳依依同在静安寺脚下。
所有的前因后果串在一起,足以证明韦卓就是韩沐。
可这世上,谁又为了谁而活。
她单身只影前往东宫,奋力救出的人不过是个冒牌。
而他犹如看戏者,冷眼旁观,还可笑地和自己谈条件。
加上前世,她这是被爱伤地最痛的一次,也是她爱地最深的一次。
她仿佛坠落万尘空,迷失了方向。
原来她也是脆弱的人,原来她亦如这一世的母亲,渴望被爱。
柳依依趁木安白悲痛之时,使出全力,抬起长剑,刺向她的胸间。
木安白心有所思,待得她挪步避开利剑,右手臂已被划出浅浅的道口。
还好柳依依内力尽散,不然此刻的她已身赴黄泉。
而那一记伤口,对柳依依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她的长剑一直涂满‘红颜殇’,从没断过。
“木安白,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是你的。”柳依依阴深地笑着。
柳依依意味深长的激怒着木安白,她不愿费任何唇舌,决绝地从怀中掏出夜明珠,扔至杂草中。夜明珠湮没在长短不一的枯草中,发出的亮光掩埋在阳光里,让人寻不着踪迹。柳依依着急地提裙弯腰,细细地摸索这片地。
木安白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完后,手心早已湿润一片。
她弯曲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透亮的泪珠,在旭日下发出七彩的光晕。眨眼时,抖动着的七彩光晕飘落在地上,破裂,最后化为虚无。亦如她和韦卓短暂的爱情,充满利用的爱情,绚烂多姿过后,却是伤痕累累,千苍百洞。
柳依依说得极对,不是自己的东西,永远都不是自己的,无论是人还是物。
木安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无福广场,沐浴在暖光里的她,散发出决绝的气愤。
韩沐自诩为聪明,用尽手中大大小小的棋子。
那么她这个棋子,就一捣黄龙,颠覆朗朗乾坤。
将军府上百冤魂加之她的娘亲,都要拿韩沐的命来祭奠。
木安白来到五福广场,已是午时。
她迎风而立,茫然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场地,悲从中来。
木书容走了,木家军正在迈入皇宫,他们的葬身之地。
“姑娘,京城恐怕是要变天了,街坊道路哪还有人影。这几天,姑娘家的别走动,性命至上。”
一道老人微颤的声音传入受到木安白的耳中,她没有转身,依旧望向皇宫所在的方向。
“孩子,注意安全!”
木安白在老人家的关心下,跃上街道处无人问津的一匹黑马,朝皇宫方向驶去。
木书容,但愿你还在死亡界限外。
远处,隐约着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木安白提起的心,稍微可以放下。她加快马速,一
眨眼的工夫就已冲至走在最前头的木书容面前,大队人马顿时因为她的阻拦,停滞不前。
“护营的人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是啊,瞧护营嚣张跋扈的模样,着实让人招人讨厌。”
众多将士纷纷响应,指责身穿护营戎装的木安白。
“诸位兄弟,你们继续前行。”
木书容冷洌地命令道,从队伍中走出,淡雅和煦的面庞,完美的弧度,在黑色戎装下,夹杂些许刚硬。在木安白看来,也只有身穿戎装的木书容,透着少许男子气概。
“你们不能再往前行进了,那是一条通往死亡的不归路!”
木安白跳下马背,双手展开,刚刚挪动的将士再一次停下,一些士兵开始动摇,恐惧地望向他们的神将。
“大家继续前行,违者按军法处置。”
话落,木书容目光犀利地扫向众多将士,一听到军法,微微躁动的队伍重归镇定严明。他投给木安白一个“随我来”的眼神,随后木安白乖乖地紧跟木书容走至一角落处。
战场中的木书容脱去那十分傻气,生出七分凌厉,硬是让木安白肃然起劲,不敢忤逆木书容半分。
“小白,你不是已经离开京城了吗?”
木书容由官方脸变成担忧,眼中清澈如明,都说嘴唇薄的男子,大部分是薄情寡义之人,可在她看来,木书容恰恰相反。
“哥,韩沐要火攻木家军和郑世荣,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木安白快语道。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忠王爷又为何这样做?”
在木安白听来,他的语气颇有些阴冷。
“今早,我偷摸溜进护营,偷听到的。韩沐与娘亲的恩怨,我往后再告诉你。”她诺诺地答道。
他点点头。
“小白,那你有没有受伤?”
木书容语气又突地柔弱下来,视线却饶着她转了一圈,当看到她手臂被划开衣襟处淡淡的血渍,皱着脸,沉声责备道,“你怎么就这么让人放不心。”
淡淡的一句话,关切之情尽显无疑。
“哥,娘亲昨夜死了,将军府也在一夜间化为尘埃。”
木安白拿下他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双手,她感受他的手在颤动。
“小白,你在戏弄哥哥,是吗?”
清晰的语句,微颤的声音,期待的目光,他所有的一切,让她窒息。
她含悲忍泪,摇了摇头。
“哥,是我无能,把娘亲救出火海,却没让她躲过暗箭。”
她上牙关紧咬下唇,完美的嘴唇出现瑕疵,两道裂痕映入木书容的眼底,刺痛他的心。
“小白,别这样,你也说这是暗箭,自古以来,暗箭难防。”
木书容看着她,苦笑。
他没有资格伤心痛哭,他还要好好保护他至亲的亲人,也是至爱的爱人。
有多少次,他只能在梦中看到她的身影由远及近,又由近至远。
醒来,独留他一人,形影单只。
木安白“哥,别笑了。这笑,让我的心沁出血来。”
“我不笑,不笑……”他不停地重复嘀咕着,脸上的苦笑刹那消失,仿佛那是良药,治愈她的心头痛。
木安白松开牙关,敛起哀伤,问道,“哥,父亲在哪里?”
“父亲被宣言帝秘密召见,现下还应在琅轩殿。”他答道。
“那玉玺和密旨在你身上吗?”
她期待地看着他,直到他点头,已在绝境的心重新复活,柳见花明又一村。
“小白,这么重要的东西在我身边,终究有些欠缺,还是留给你保管。”
木书容坚定地卸下背中紧束的包袱,他另有打算。
“娘亲千叮万嘱,要交到太子手中,虽然我不知密旨有何内容,但定是对太子有所用。”他把包袱系在木安白的胸前,完后,双眼直视她,认真地说道,“两方人马在逼迫太子和宣言帝,韩沐虽然实施火攻,可置之死地又后生的希望,我们还是有的。但倘若我袖手旁观,太子必死无疑,终有一天,我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哥,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木安白茫然地问道,他这番话,她不明白。
“你速速把包袱交至太子手中,趁天没暗之前,离开京城。”木书容沉默了良久,转身迈步,字斟句酌说道,“我,要重新布置兵阵。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认命。”
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听到他视死如归的厥词,木安白满目哀痛,最后眼中带着几分歉意。
哥,对不起!
她张开千斤重的嘴唇,朝着木书容远去的背影,无声地说道。
如若他知道,自己拿着玉玺和密旨威胁他们的父亲,会不会后悔当今的决定?
如若他知道,自己是导致他一败涂地的罪魁祸首,会不会立马杀了她?
她忽然觉得活着好累,怎么做都是错的。
玄虚子,木书容,她的娘亲,她欠他们的命,应该到了要还的时候吧。
原来背负命债,心里是如此痛。
生亦何欢,死又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