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的金丝雀》明桃里

3、第 3 章

　　第3章

　　植物的生长，需要什么？
　　水，肥料，还有阳光。

　　水很容易得到，毕竟每天都会有仆人送茶水进来，更何况禅院直哉的手背上还吊着点滴，虽然从未有人进来给他更换过药水，但是瓶子里的液体却从未干涸过。
　　尽管你并不知道瓶子里那黑乎乎粘稠稠的液体是什么药，但不管怎么说，“水”的获得不成问题。

　　阳光的问题也不用担心。
　　你可以推着床把直哉搬出去晒太阳——或许是为了方便移动，床铺被改造成了带滑轮的模样，平时用不着的时候滑轮就好好地被钉固住在卡槽里，质量很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松动导致直哉被滑走的情况；需要用的时候只要轻轻扳动搭扣，滑轮就会被自动打开，随时可方便推床者使用。

　　唯一不太好得到的是肥料。
　　你不知道肥料怎么制作，所以就去让仆人带给你。
　　然而他们一听说你是要给直哉使用，明明面上都露出了“我明白了”的表情，结果实际上带给你的都是一些吃食，完全不符合你所期望的东西。

　　你朝那些没能完成命令的仆人发火了吗？没有。
　　你的脾气很好，你从未发过火，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愤怒”。

　　你只是看着被精心摆放在瓷盘里的食物，微微露出了些许苦恼的神色。

　　嗯……让你想想……好像，食物也能够当作肥料来着？

　　你曾经在家里背着送饭的侍女偷偷把不喜欢吃的东西倒到花圃里，自然记得经常被你倒剩菜剩饭的地方所开出的花朵，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加势头更盛一点。

　　你豁然开朗，微蹙的眉头松开。

　　于是你把点心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嚼碎，然后伏在了禅院直哉的身上，用唇撬开他的嘴，嘴对嘴将食物对了过去。
　　再然后你拿来水杯，对着禅院直哉微张的嘴巴，将水倒了进去，像冲马桶一样把食物冲了下去。

　　禅院直哉的脸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他似乎要醒来，但是又很快没了动静。

　　啊……是你的努力不够他才没办法醒过来吗？明明都有反应了……
　　你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

　　还在思考怎么才能更好地照顾好“植物人”的你并没有注意到，在刚刚你和禅院直哉嘴对嘴的时候，点滴药瓶里的液体有一瞬间加深了颜色，变成了更为深沉的黑色。

　　×

　　你是有咒力的。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然而你并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更准确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充斥在你体内的东西就是“咒力”。

　　尽管你的家族一个典型的咒术师家族，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可以改变家族弱势、带领家族跻身大家族的绝世人物出现。
　　这就导致了你们家族一直都只能靠依附大家族存活，毕竟家里也没什么有出息的人，出人头地反正是不可能了，但是舍弃掉咒术界带来的好处，去当一个普通的家族，那些族老们又不舍得。因此你的家族就只好学着古代大国周边的附属小国，靠一些年年都进行的供奉讨好来保证自己的地位。

　　那么，都供奉些什么好东西呢？
　　这就要看家族里都有些什么了。

　　一个术式没什么亮点、又没什么争气的人才的普通家族，能有些什么好东西啊。
　　无非是卖卖儿子们的劳动力，还有女儿们的子宫罢了。

　　在这样的家族出生的你，根本就没人会来教你如何使用咒力。反正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就算教了如何使用咒力，又能怎样呢？到时候还不是嫁到别人家，成为人家家里的东西。再说了，女人，尤其是被视为生育工具的女人，如果她们掌握了咒力，掌握了力量，说不准就会产生什么大逆不道的、试图改变命运的思想——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教导女人咒力会动摇家族统治的根基，因此他们从不教任何女性如何使用咒力。

　　但是。
　　但是啊。
　　怎么会有人不会使用与生俱来的东西呢？就像鱼出生就会游泳，植物一发芽就懂得光合作用，天生就具备咒力的你，即便没有受过教导，也自然而然地能够将咒力使用出来。
　　更何况，你是“天生温床”——你之所以会被卖到禅院家，就是因为你的体质特殊，是天然的咒力温养工具，只要和你进行体/液交换，哪怕只是最基础的亲吻，也能够让和你接吻的对象得到咒力增幅。
　　接触得越多，增幅的程度就越强。

　　所以说，你根本就不需要教导。
　　哪怕你完全不知道标准的使用咒力的方式，你的咒力也会包含在你的体/液之中，随着你和他人的交融而触发作用。

　　在“施肥”中得到了你的唾液的禅院直哉，就是这么恢复了一部分意识。

　　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他能够感受到、“看”到周围的一切，但是却没办法控制身体的动作，意识和身体形成了两个单独的个体，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合二为一，谁也奈何不了谁。

　　禅院直哉就这么干瞪眼地看着你忙来忙去。
　　他看见自己手背上挂着点滴——他认得那个，那是某个小家族献上的特殊咒具，可以自动将咒力转化为使用者身体所需的能量，防止使用者身体机能衰弱。
　　然而正常情况下，吃饭喝水就能解决的事情谁还会需要这破玩意儿来维持身体机能？真需要用到这种东西的人，还不如早点死了，省得浪费资源。
　　当初的禅院直哉对这个咒具很是不屑一顾。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使用这个东西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恶。
　　他的情况竟然已经这么糟糕了吗？
　　意识体直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可惜他只恢复了一小部分意识，记忆残缺，并不太记得在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个很看不顺眼的……人？还是咒灵？
　　鬼知道是什么东西，妈的。
　　想不起来具体细节让他烦躁起来。

　　不过禅院直哉的烦恼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对他内心的愤恨和恼火一无所知。

　　现在的你正准备带着植物人直哉出去晒太阳。

　　你很容易地就松开了床铺下面四个角的滑轮的搭扣。

　　你像个第一次来到超市推着购物车的儿童一样，高高兴兴地推着无法动弹的禅院直哉进了屋子自带的后院。

　　今天的太阳真好啊，花儿也开得很好。
　　后院里种了很多你没见过的花，你一下子就被这些漂亮的花草吸引去了注意力——你在家的时候就很喜欢侍弄花花草草，它们是你整个童年乃至到目前为止的全部人生里为数不多的“朋友”，是你最好的倾听者。

　　你的心神完全被花草俘获了，你好想抚摸它们柔软的叶子还有花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不知不觉之间松了开来。

　　这里正好是一个小坡。
　　一个很小很小，几乎只是用来装饰的小矮坡，就算走路不稳也不会摔倒。

　　但是禅院直哉的床有着非常流畅光滑的四个轮子。

　　床丝滑地滑了出去。

　　在你根本听不见的男人的怒吼叫骂之中，滑轮越滚越快越滚越快——最终，植物人禅院直哉连人带床一起撞在了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动了你沉浸在花草中的思绪。

　　你回头望去，顿时大惊失色。

　　预告一下，本文是迫害文，有生子情节。男生子。不适者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