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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对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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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为师再多看看,再多看看……”低声说完这番,鸿珏迷茫的抬头望天。
终日打铁的,身上哪能没有火铁灼出的疤痕。再是谨慎的剑修,也会被自己的佩剑给割伤。
类似天生剑骨这样的高阶利器,一旦出现嗜主行为,则会吸干饮尽鞘主身上所有的灵气血液,让其变作具干尸方才罢休!
这便是利器的险要之处。
所以,强大的器物,更需要配个强大的契主。若不适合的勉强结契,只会用一身血肉修为,充做了一次养剑的基石。
这便是那宴氏夫妇,赌上性命也要以这种方式生下个天生剑骨的野心,或也是天寻宗未来的依仗。
他们既想得到他这样的力量,又难以征服的畏惧着他这股力量。
这天底下,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待子女有怜爱之心。也不是所有师门待弟子,皆怀着仁爱教化之意。
也有如这种,明晃晃的利用。
偏生被利用的本尊,却根本不为此有半分的动容。
鸿珏还能想起当年他被宴氏夫妇带上天寻宗拜师时,几个高阶剑修的神色。
他们虽有好奇兴奋,可也没人愿意当他这柄剑的试炼工具与容器。
就连拜师,都是他们几个抓阄,输了的那个人担负起教责。
因为虽是难得一遇的奇才,也是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修道之人早在漫长的沧海变桑田里,修没了各种欲/望耐性甚至是为人的情感。
是以,哪愿意牺牲自己的修炼时间,劳心劳力的担负起这巨大的风险与麻烦。
但一宗要庇护大伙儿的清静修炼,必要有人作出舍弃。
而他,便是不幸作出舍弃清静的那个。
还记得那年,让他跪下行个拜师礼,他都似块顽石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直到真正弄懂了何谓天生剑骨后,鸿珏才明白过来。
落到他手中的这块剑骨,是真的不懂不喜跪师,也不解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他教会他剑术,根本不用耗费半点心神。因为天生剑骨本就是飞升上神遗落在下界的剑气,生来就会使剑。
可教会他一些为人的最寻常道理,却几乎耗空了他整副心神。
但即使这样三百多年下来。
这块剑骨,仍旧是块顽石,才是最打击人的地方。
分明似个稚子般无辜懵懂,却又深谙根骨深处的本能,逐渐成长得愈发锋利。
稍有不慎,便会踏入大无情道途里,成为柄可冰冷着收割人命的利器。
可是,这能怪他吗。
他本应该是柄剑,而剑器就是用来伤杀性命的。有错的,是私自改变他原本轨迹胎生下他的人。
但既然已胎生为人,便该当具备人的一切习性才是。
三百多年下来,鸿珏把这块剑骨,从个小萝卜丁样,教养到如今的人高马大。
他崩溃过无数回,也在与他抓阄过的几位剑修洞府前,咒骂过无数回。
可到末了,还是不得不折返回去。一字一句的,恨不得撬开这块剑骨的头盖骨,把些为人的道理给强塞进去。
以至于最后,他耗尽了心血,才养出了这么个东西来。
表面上看着还行,可但凡触及内里,依旧毫无半点成效的是块冷血铁石。
这段漫长的年月下来,他为此差点就衍生出心魔。
若不是时常自我开解,后果恐已不堪设想。
一念至此,鸿珏又是叹了叹气的朝站在稍远处的徒弟招了招手。
“过来,近前来点。”
宴荀虽站得有些远,也看清与嗅到了师尊眼中与神魂里溢出的味道。
师尊从前对他说过,每当他这样时,就是他在悲愤。
宴荀不懂悲愤是种何样的情绪,用书本上学来的理论知识硬搬生套,也形容不出个究竟。
只知若起悲愤之绪,必定有很多行为上的跟附。
比如,或会嚎啕大哭。
就如同孩提时,他收剑气不及,伤了幼弟时。
母亲待他大喊大叫的泪泣样。
他可以分辨出这种神色,却无法体会此般心境。
但前边的师尊,是个化神期剑修。
一位剑修的悲愤情绪,不似那哭哭泣泣的妇人。而是化气为刃,道道锐利的直扑过来!
出于本能的,宴荀对剑气的袭来产生了抵御与反击。
如此之下,两股不同的剑气,在罡气的交锋中闪现出金火之色与低阶修士难以忍受的刺耳之音。
待人反击着他悲愤之余散发的剑气走到跟前时,鸿珏却更气得外放出更霸烈的剑气,朝威逼下来的剑气还击上去。
人皆言师徒是宛如父子般的存在。
三百多年来一字一句的强塞,他用来教养十个亲子都够用了。
然这逆子,依旧会如此毫不客气的与他还手对抗。
气愤入极时,鸿珏胸口又蔓延上了阵阵窒息的酸痛。
所以说,修士修到了一定的境界。多数人已不会再想与谁结契为道侣,也不想再收什么徒弟。
毕竟好难得才从那会刺疼人的烦扰里超脱出来,沒有谁会想要再与他人产生过深牵绊的跌落下去。
想到此处,鸿珏终于不耐地朝人大喝:“逆子!给我收了剑气跪下说话!”
宴荀一愣,立时收了剑气却遭到了道猛烈的剑气贯心。
他微微摇晃两下,举袖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红,才掀拂衣袍的在人面前跪坐下来。
但一开口,却又是让人恼极的话。
“师尊,您实在无须这样。完全可将我视做柄剑而非人,不用执念过多的该去追寻您的剑道巅峰。”
“轰”的一声巨响,鸿珏抬起只经脉暴涨的掌,摁住那颗说话的头颅,朝他膝下的地面狠狠砸去。
但只一下,又怎能消掉他三百多年来心头的疲累。
他红了眼眶的摁住掌心头颅,一下又一下的砸落下去。
直到胸口深处的闷痛稍有消散,才松开的放他自在。
却又开始重复着一字一句的揉碎,对他缓慢说开:“一名剑客,你知他最常换掉的是何物吗,是他佩剑的鞘。”
语毕,望向那双看似乖觉,却绝对暗藏下风暴的眸色,继续耐着性子道:“剑器与刀器不同,刀器起码还留有一面的仁慈,可剑器却是双面皆利刃。一出一入里,皆会是场割裂。所以,剑客才常换鞘。所以,压制住你体内的兴奋,再认真点去思考。你是想做柄无所顾忌疯魔般的剑,还能想做柄收放自如的剑。如你只想着自己去尽兴,那被你当做场试炼石的人,岂不是太无辜。”
宴荀待这番话,依旧无多大感触。
只抬手精准的抚去额上灰迹,淡淡对视上师尊的眼。
“剑会起暴虐之绪,无情之心与斩杀之意,却唯独不会起怜悯之情。师尊,您又在为难我了。”
鸿珏心头一哽。
是啊,对个天生剑骨解说再多,他也不能感同身受,不由抬高下颌逼视过去。
“修真界也不止你一个胎生的天生剑骨,别的剑骨也似你这般愚钝不开窍么?!”
宴荀不语,根骨里的剑意,每每当面对压制时,只会愈发的高涨。
想要不顾一切的,对欲要对他进行压制的人反制压。
站在剑的立场上来说,这没什么不对。但站在人的立场上来论,却是大不敬。
他这非人非剑的三百多年岁月里,绝大部分时间却不是用来练剑,而是用来学人与思考。
所以,他知晓哪怕心底的战意是何等喧嚣,也须得忍住。
可这样一来,只会让他体内剑气,感到极为束缚的产生不快。
而这种不快,只会加重他体内剑气的肆虐。便也导致了他,又要开始重新一轮的压制。
这反反复复在想要破坏与拼命忍耐里的折磨,非天生剑骨的人不可能会理解。
微垂着头思量片刻后,宴荀又再提及了他常说的那句。
“不如允我离了天寻宗吧。”
这样,他将不再受这忍耐之苦。
鸿珏心口又是一窒,伸出一掌捏住他满是抗拒又克制的臂膀。
“那你生而为人,又要去何处容身呢?以你这样的根骨,心起贪婪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就连琳琅这样的小丫头,都知道对你执念不放。如果真还归了自由身,你又将会引来多大的觊觎与血雨腥风。且一把剑的最终,也不过是落得两个下场。被人斩断,或是斩断别人。为师还是希望你,能超脱根骨血脉的压制,能不为器的变身成人。”
宴荀再度对上那双眼,也跟着微微叹了一息:“师尊,您还未真真弄懂天生剑骨。剑的暴虐无情与杀戮之意皆乃本能,想要寻鞘主也乃天性。于一柄剑来说,您不能要求它泯灭了本性,只能盼他落入个理性又强大的主人手中,能被收拢压制了这番戾气。”
面对这样势要为剑的徒弟,鸿珏也再度升起沉重的无力感。
“就真这么喜欢方才那只野猴子?那咋咋呼呼逃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有半分理性与强大的模样。”
宴荀的神色,极为难得的浮现出丝松快。
“师尊,强大与否,同资质与修为的深浅无半点关系。这天寻宗上下,我试炼过多少人。那些人在面对强大的器物与力量时,有激动的,嫉妒的,贪婪的,畏惧的,疯狂的,却无一有极静的气息。您是剑修,当懂剑才是。剑不似刀器,动则该极狂,不动则该极静。只有身怀这样的气量,才能将剑气收放自如。阿蛮……”
他带着些犹豫的念出这个名字,因为毕竟与她还无任何关系上的牵连。
但在迟疑了短暂后,又极为确定道:“她之气量,合该来修剑道才是。”
“呸!”鸿珏对他这番说辞,不屑地扭头呸出口口水:“你就是看人小姑娘长得好看罢了,什么气量,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吃味又不忿自己教化了三百年多年的顽石,还不需人家动动手指头,就屁颠屁颠摇起尾巴的跟人跑了。
便又瞥一眼厉色过去,端起师尊威严道:“你急个什么。你是我徒弟,若敢逆我意的乱来,我便饶不得你。”
毕竟那是个人,不是说结契就能轻易结契的,还是容他多看看再图后计。
岂料这般打算刚落定,静寂之下又飞沙走石的袭来道浩荡剑气与暴喝之音。
“不是给出过无数的告诫,让你们要打要闹离住处与殿宇远些的么。就这么当我的话是放屁,就这么当那群器修,是免费给你们补补修修的么!既然这么无视我执律堂的诫言,那就下落阴曹地府里给我好好去忏悔吧!”
怒不可抑里,天阙喊落这番的同时,已拔剑出鞘的朝那师徒处横扫一剑过去。
足下成堆的乱石,与被压在最下边还完好的地砖,因此暴烈的剑气,全都哗啦掀翻起的朝那二人飞砸过去。
见此一幕,宴荀忙朝人回应:“天阙师叔,是我一人造成的,与师尊无关,重修的灵石由我个人来出就好。”
天阙正是气极当头,哪还能听得入耳什么赔钱不赔钱的鬼话,又是一道剑气挥荡过去。
再度响起的哗啦巨声中,宴荀提着师尊后颈衣领,极轻易就避开了这道剑气,又举袖挥了挥漫天荡开的粉尘。
对那暴怒瞪眼的人,再度软言相劝:“师叔,再是几剑下去,重建费用会更高的。”
天阙更高声的暴喝:“反正不用花我的灵石,先抽你们两个一顿出尽我心头这口恶气再说!”
鸿珏还呈个坐姿被徒弟提在手中。
说实话,大伙不管不顾的任他独自一人,劳心劳苦的教化一块顽石,已让他有太多不忿。
眼下,一个身为师弟的人,还待他如此不客气,又让他如何能忍。
当下便想祭出命剑,与那狂厮分出个你死我活。
谁知他斗志昂扬的话才喊落,提着他后衣领的徒弟就转头望下来。
“……师尊,您现在已非师叔对手。”
说完这句,未免两位尊长真的打起来,宴荀忙大逆不道的提着师尊后颈衣领,遁走身形的回到了自己的山头。
满目的碎石残骸中,速速将人放下,又遁离开很远的距离站定。
沉默片刻,才平静的朝人喊话:“现在可以了,在我这里您无须顾及,想怎么发脾气都可以。”
鸿珏被师弟与徒弟这两下里激的,还真有些想发脾气。
可什么东西形成的累,都不及三百多年教化一块顽石来的累。
他虽时时濒临着崩溃,却也练就了极好的养气功夫。
且徒弟怎么说师尊就怎么来,那也太没面子。
他偏就要与他反着来,看他还可如何。
是以,鸿珏便就地稳稳坐着的朝那逆徒看去。
从天色大明,直至看到夜幕降临。
只忽然间有别样的气息临近,才让他掀了掀僵硬的眼皮朝人瞥去。
天幕的繁星与银月洒落下的光辉,让他很轻易就看清了那张脸。
天资极为出众的人,也很易让人印象深刻,哪怕他已不再是那青葱的少年模样。
当年,几名高阶剑修也全都去考验过这小子。
可得出的结果是,他不适于剑道。
比起宴荀这样的天生剑骨,却又懵懂似如张白纸样的,这人显然已被俗世浸染得太偏向了黑暗。
如太过严苛了,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反意,还不如将他放去符道一途去淬炼散养。
而符道一途,本就与黑暗阴诡挂钩,与魑魅魍魉共存。
说不得将他放置在一个与己气场吻合的环境里,还不至于让他过快的形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他自己,居然也出于本能的选择了符道一途。
或许有些人,真真生来就是修符的料子。
不过短短一甲子的光景,便已修得如此大成。
思及此处,鸿珏又感慨了下人与人的大不同。
天资出众者,总是能用极短时间到达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一些普通者,却是拼尽了努力与寿数的煎熬,才能堪堪勉强的进阶。
天寻宗的小辈里若能有些强者,到也不是件坏事。
毕竟他们这群老家伙,若熬不到进阶又面临了天人五衰的境界,也只有撒手而去的将宗门重担扔给这群小辈了。
但如是这些强者都极不稳定,又不免让人替这宗门的未来担忧。
只是不知这回,这符修小子来此是为何意。
鸿珏只是听闻过这人的种种,却并不尽知他的一切。
是以,颇为好奇的将人盯着。
因为哪怕修真界里符修遍地走,也不是所有的符修,皆可被人称声符师的。
就连他师尊南道那老头儿,也只是修为境界升上去罢了,也不能称为个强大符师。
然这年岁不足一百的小子,却做到了。
虽是满心阴暗得让人不敢苟同,却又让人不得不佩服。
如此遭人诡异的紧盯下,凌渊选了个可供倚靠的石堆缓缓坐下。
看了看那朝他望来的剑修,又扭头向着也是对他望定的老剑修看去。
然后毫无敬意的歪头寒笑,极为轻蔑道:“同宗同阶子弟较量,高阶修者不得参战的只能旁观。我记得,有这个规矩的。”
月辉大亮之下,鸿珏能看清那坐姿慵懒的小子混身上下,哪哪都在往外散放着不良气息。
真真似极了个恶魔样,又夹杂着些别的强势味道。
万众红尘中,人与人的阶级不同,会蕴养出各般性情。
修真界里有诸多强者,甚至只是个泥腿子的山野出身。
所以他们哪怕修到了再高的境界,也会有忍不住有张口骂娘的粗鲁行为。
而这个符修小子,却在那半眯着望来的眼眸里,透射出股赫赫威仪。
听说,他在人间界里的身份,是个皇室子。
端看这份气势,也是泥腿子修士们再如何靠修为来润色,也达不到的程度。
根本就不容他这个长者开口说些什么呢,那小子眉眼间的虚假笑意便瞬间不见,迸射出难以克制的愤怒与破碎感。
“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了你朝阿蛮挥剑试炼这回事,虽知是无恙,但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谁人你不好沾惹,却偏偏要来碰她。所以呢,你试出了个什么结果?”
话落,凌渊耷拉在碎石上的掌心瞬间暴怒的下沉。
令整座山头乃至地面,都颤动的似有下陷了数寸。
待阵荡起的粉尘尽落得可视面容后,宴荀才不紧不慢道:“试炼的结果很好,我想与之结契。”
“砰”的一声,凌渊掌下块碎石,被击得炸裂。
他愤怒得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却遭人又是句无畏之言抛来:“我与她只是结契,又不是结道侣,你又不忿些什么。再者,我欲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计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凌渊侧身半匍在大石上,一阵张狂的低笑。
待笑毕了,才尖锐了眸色看去:“那这样,既是没什么可再说的了。你斩她一剑,我便要还你百千倍偿还!”
这句落下的同时,他高举一臂的摊开掌心,其上便显现出道幽紫色符阵,闪显着雷电的滋流声,张牙舞爪着展开。
“慢着!”鸿珏紧了紧拳头的大喊出声,制止住了那符阵展开的速度,却得那小子不耐的转眸望来。
“怎地,你也想加入进来?”
真是个桀骜不驯且不敬老的混账东西,比之宴荀更甚!
鸿珏气得不行,又实在忍不住想看场顶尖强者的对决。
便压下了担忧与颤栗,端出份长者威仪道:“他并未伤那野丫头甚么,你们比斗我也不拦着,但须谨记同门较量点到为止的莫伤了和气。”
说着,原地遁走了坐姿,把自己从会可能的波及里摘到个安全位置。
凌渊低低嗤笑了声,这才将掌心符阵朝那个招惹了他的剑修祭去。
最初,这道符阵近似个网状般的将宴荀从头至脚的包裹。
但很快的,便从这网阵中钻出许许多多魑魅魍魉的头来。
牠们全体桀桀怪笑着张开副可怖的尖嘴獠牙,不疼不痒的咬他一口又急急隐回了阵眼里。
这般之下,符阵瞬间展开,呈个圆形状的平铺于高低起伏的碎石堆上。
宴荀神色淡淡地左右瞥了眼,发现被陷在符阵内的边缘处。
再仰首一眼,那控阵之人,却坐阵于外边高石上,对阵法注入着灵力。
他虽身为个天生剑骨,却不曾鄙夷轻视过任何一场战斗。
是以,踏出一步的同时已微抬右臂的祭出了鹤音。
然也只是这一步,他身前近处与周围一圈高低不平的碎石堆上,便钻出了许许多多的妖魅鬼怪。
在夜色的衬托下,这幕场景,显得尤为的阴冷可怖。
且更惊奇的是,这些鬼魅怪物,尽在数息间,化作了他的模样。
那右腕掌间,居然也皆握着把鹤音。
阵法之外稍远些的鸿珏看见这幕,不由赫然起身。
怒赞了声漂亮,又感慨真是个老天追着喂饭吃的混球。
可下一刻,又唯恐自己那蠢徒弟,会被这个还施彼身的阵法给伤到。
毕竟亲自教养了三百多年,自己打时不觉,别人伤了还是会心疼的。
紧张的握拳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朝那处大喊:“宴荀,别轻易挥剑!”
宴荀本就被激起了战意,听此一言,体内的暴虐之意更是难以压制。
瞬间便高抬左臂由后颈处祭出斗阙,一个后甩手的飞脱出去。
穿透了身后的阵法屏障,精准又重重的落在了师尊的脚尖前。
“师尊,闭嘴!”
他非是什么三岁稚龄,知晓如何去战斗。
但也是他挥出斗阙的同时,这阵中各处所立着的那群“自己”手中,鹤音也转变为斗阙的朝他挥击而来。
但又怎么可能呢。
他才是真正天生剑骨的宴荀,鹤音与斗阙也只此一把。
既是如此,那便连着施阵之人与这整座山头,都给毁灭与夷平了罢。
他倒要看看这个符阵,还能铺展得多大!那个符修,又能坚持得住多久!
此般想法升起的下一瞬,他眸色刹那尽褪墨色的覆盖霜白。
轰然”的暴裂与地动山摇里,剑器快速相撞而产生的金器之音,格外的刺心难顶。
不过几息光景,从半空里俯下望去,鸿珏已忍不住朝那阵中快如残影般的徒弟恨声痛骂。
“宴荀,你个大逆不道的混账,居然敢朝为师挥剑!”
喊声落罢,又收敛怒容好声劝慰道:“对待同级别修为的符师,别轻易作敌的开战,快撕开道口子退出来。还有你沉稳过他许多,别在意他的年轻气盛。这可是个难得一遇的顶级符师,你切莫一怒之下伤了他灵脉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