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刃》花重九

33、chapter33

　　“所以你们从视频里顺藤摸瓜找到「乌托邦」藏匿地点的蛛丝马迹？”

　　“不，线索来得令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就在我们的调查进入困境的时候，一个姓裴的孩子独自一人来到了防卫署，自称小的时候被人拐卖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就叫做「乌托邦」。”荀景行道，“我们不敢懈怠，赶紧把这孩子所说的话记下来。这孩子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六岁，正是上高一的年纪，讲话时叙述条理非常清晰，待我们询问了他的家世以后才知道，这孩子姓裴，叫裴凡，是中央军区裴少将的孩子，从小就跟着父亲在军部里摸爬滚打，所以在被拐走以后他没有跟其他孩子一样只顾喊着找妈妈，而是用尽最大的努力把能记住的人物、地形、遭遇都记了下来，只是很可惜，刚进入乌托邦没多久他同样也被注射了HD，失去了记忆。”

　　于竞一表情微变：“但是他逃出来了。「乌托邦」防守这么严密，怎么可能放跑任何一个孩子，在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不成周围的库里人会帮助他回家吗？”

　　“帮他的自然不是当地人，而是那个曾经出现在视频里的灰眼睛小孩，他叫宋平洲。”荀景行道：“据裴凡说，那孩子后来长大了，长得漂亮不说，还是所有孩子里面最听话的一个，很受Master喜欢，因此Master也就给与了他可以在房间外自由走动的权利，还让他平日里多帮胡耀的忙，而胡耀的职责就是看管并教育所有刚被拐来的孩子，于是那孩子便有了跟小裴凡接触的机会。”

　　“这么说，「乌托邦」这个组织早在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只不过一直是小规模行动，直到被拐卖的孩子数量激增才引起了人们的热议，被新闻媒体大肆报道出来，他们这才偃旗息鼓。”于竞一道。可想而知，如果当初没有在全国范围产生这么大的舆论，必定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失踪。

　　荀景行道：“是的。宋平洲那孩子比起其他孩子来是更可怜的，不过他也是极聪明的，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被控制了心智，反而在Master面前伪装出乖巧听话的模样，还虚与委蛇地应对胡耀的吩咐，利用自己可以在「乌托邦」里自由走动的便利条件，记下了守卫换岗的时间，找到了唯一一条可以通往外界的路，原本他是想把这逃脱的机会留给自己的，但是他遇到了裴凡。听裴凡说，他刚一被带进「乌托邦」就被胡耀交给了宋平洲。”

　　荀景行回忆着当时裴凡坐在问询室里的情景，模仿着他的口吻说道：“他说，虽然眼前的哥哥外表看上去很冷漠，可是几天的相处下来，从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里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温柔。他开始依赖这个哥哥，虽然对方很嫌弃自己，可他还在胡耀要揍自己的时候扑上来替他挨了鞭子，还偷着把号吃的藏起来带回来给他吃。他亲昵地喊他「阿洲哥哥」，对方也给他起了个昵称，叫他「烦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就在裴凡快要习惯了在乌托邦里的生活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有人要把他带走，宋平洲没有阻止那个人，只是安静地望着不断回头看向他的裴凡。

　　裴凡看不清宋平洲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有人拿着一根针管给自己注射，他没有反抗，头一瞬间变得昏昏沉沉的，再清醒的时候就谁也不认识了，包括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那个灰眼睛，他被重新交给了那个灰眼睛，站在身后的白大褂吩咐道，带他去切除腺体，灰眼睛点了点头，拉起他的手腕就把他带走了。

　　而就是在那条通往切除腺体的路上，灰眼睛忽然带着他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带向何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儿想要挣脱的意识也没有，反而对灰眼睛的厉喝无比顺从，他们顺利地通过了许多岔路口，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守卫，可是警报声还是响了起来，密闭的通道里满是红光，裴凡把他们逃走时的场景描绘得非常生动，脚步声纷纷沓沓在身后紧追不舍，他咬紧了牙关想要跟上灰眼睛的脚步，但他年纪太小了，步子压根追不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就在灰眼睛转身拉起他来的时候，守卫已经绕过了拐弯追了上来。

　　裴凡被灰眼睛抱在了怀里，他感觉不到膝盖上的疼痛，只顾着看那灯光明明灭灭地打在灰眼睛表情绷紧的脸上，从被拐来之后没掉过一滴眼泪的裴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液体涌满了眼眶。他好像知道眼前的哥哥是在救他，可他没那么想走，因为他待着的这个怀抱实在是太温暖了，他有点舍不得。然而那灰眼睛却绝情得很，到了通道的最后骤然刹住脚步，把裴凡从怀里抱举起来，让他抓住上面的通风口，喊道，「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往前跑别回来！不要听信任何城里人的话！」

　　于竞一听得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荀景行继续说道：“那应该是个很小的洞口，只能容纳孩子通过，所以才没被检修的人封死。裴凡踩着那孩子的肩膀被托举了上去，可是那孩子已经来不及逃了，他也没办法再上去。裴凡说，他看见那灰眼睛的最后一眼就是他被守卫们按在地上踩住肩膀的场景，然后裴凡就转身跑了。”

　　于竞一不禁皱了皱眉。

　　“他不是想一个人逃走，而是想赶紧找人来救那灰眼睛，可惜他刚跑出去来到沙漠公路就遇到了车祸，幸好，肇事的Alpha是个外地人，当即把他带上了车送到了距离库里市十几公里的大型医院，没有个人信息，医院只能抽血上传公安部门，辗转两个星期以后，裴少将才急匆匆地赶过来，认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就是自己被拐卖的孩子。”

　　“既然裴少将已经来了，难道没有立刻在裴凡出事的地点展开搜查吗？”如果当时就找到「乌托邦」的老巢，日后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孩子再被拐走了。

　　想到这一点，荀景行也是气得牙痒，“裴少将向来嫉恶如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拐走自己孩子的人，他组织军队围绕萨尔曼沙漠向周边各个小型城镇辐射开展调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拐走自己孩子的人还没来得及在地表建立起自己的根据地，而是藏匿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因此调查了很久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人员。再加上裴凡遭遇车祸，后脑受到重创，醒过来以后就连逃出来的那部分记忆也丢失得一干二净，裴少将没有办法，只能带着裴凡回了北州市，在北州市市立医院ICU接受最好的治疗。时间就这么一天天、一年年地过去，直到裴凡上了高中，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脑海中那一段在「乌托邦」里的回忆才彻底苏醒，一开始他以为这些经历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是再怎么欺骗自己，那个小时候被他换做「阿洲哥哥」的人的样子还是不断地浮现在他的面前，每次噩梦惊醒，他的梦境在他趴在通风口望向地下宋平洲仰起头看向他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吧，他把自己困在了那一天。”于竞一道：“他被宋平洲所救，却没能找人把宋平洲也救出来，往后度过的每一天即使普普通通也填满了遗憾。”

　　“唉，你猜得不错。”荀景行道：“自从恢复记忆以后，他就一直在凭借自己的力量调查全国各地关于拐卖人口的案件，只要是跟「拐卖」两个字有一丁点儿联系的线索他都不愿意放过，其实AO孩童被大规模拐卖的数据依据就是裴凡基于从公安部门所得到的案情分析自己做出来的，而联系主流媒体把这件事当成热点头条广而告之，引起全国舆论哗然，其中就有他的推波助澜，虽然只是一个高中生，但却已经有了裴少将年轻时的几分魄力，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拐卖儿童这件事被大众所知，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比不上千万人的力量，他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找不出「乌托邦」存在过的痕迹。”

　　“叹为观止。”于竞一感慨道。

　　荀景行道：“我们防卫署在查到「乌托邦」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把它公布出来，但裴凡一来到防卫署就说出了这三个字，我们自然流露出的激动反应给了他一定的正面反馈，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曾经被拐去的「乌托邦」就是现在导致大规模AO孩童失踪案的罪魁祸首，急着询问我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灰眼睛的人，我们就把那段从胡耀U盘中得到的视频给裴凡看了，经过裴凡确认，那个出现在视频里的灰眼睛小孩的确就是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只是年纪比两个人见面时还要小一些，应该是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