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62、徒有霜华无霜质

　　数日过去，千乘简瑟总算等来了她的好消息。自作孽不可活。

　　“娘娘，已经传了圣旨，荣贵妃杀人，擅行祸事，被贬为墨女子。”

　　只恨不能杀了她，这算是便宜她了。不过墨女子，是这宫里人人不愿提及的角色，这种低贱草芥，想必对她，对她的家族都是难以启齿的凄惨。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仔细地戴上护甲，检视服装，今天的千乘简瑟不容许出一点差错。

　　“对了，屈侯庸那边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吗？可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干净利落些。”

　　“娘娘放心。就准备了一次的量，全部用完了。屈侯太医这次帮了咱们，他还请娘娘多多宽恕当初的糊涂。”

　　“若他识趣，这次本宫会记他一功。”

　　到了茗慈宫，燕居等在外面，柔郡殿门口是两盆天竺葵，千乘简瑟收起了嘴角的上扬，谦恭的微笑是最好的伪装。进入殿内，她请了安，南荣如祉在逗着那雀儿，但那雀儿看起来似乎病了。

　　良云奉了茶，便出了屋子，南荣如祉坐下，示意千乘简瑟坐过来。

　　“哀家让人在万佛堂给诚儿点了长明灯。哀家不能送他，这个孩子可怜，咱们缘分浅，愿他下一世能好好的来这世间。”

　　“臣妾…谢谢太后。”

　　叹着气，南荣如祉继续道：“那就好，贵妃的事，本宫是想向你解释的，本宫一时与她近些，也只是被她迷了心思。想不到，她竟然用此手段，媚惑圣宠，当真是不值一提…上不得台面的事，真是可恶得很…”

　　千乘简瑟没想到是她先开了口提了这茬，惊愕之下，抿了抿嘴唇：“臣妾也是这样想的，或许那墨女子…也曾对太后施了迷障，不止太后，臣妾也是看走了眼…”

　　话说完，千乘简瑟看着南荣如祉起身，她身后的桌上是一个盖着的东西。她走过去，掀开，有些讶异。

　　“太后，这…”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哀家一直想找机会给你的，最近身子不好，总是忘事，今日正好想起来。哀家已经吩咐了张梁，他明日便会亲自送过去。你可收好了。”

　　看着那精雕花纹，金光闪闪的凤印，千乘简瑟有些激动。那日册封礼后，张梁便把凤印又收走送去了茗慈宫，她没有说什么。当时是觉得南荣如祉能给了自己皇后之名，便是要感恩的事。此刻，看着眼前这凤印，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皇后的虚名，终于要消散了。她心中的大石瞬间落下，安定。

　　从茗慈宫出来，千乘简瑟的心努力平静下来。给诚儿报了仇，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但她的未来在哪里呢。看着汇万春园的花草，又是一派繁盛，她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伤感，她终于不再是这后宫的管家了，但这个主人的位置，似乎还是空空如也。摘了一朵牡丹，揪着花瓣，脚下散落的一片片，是没着落的感觉。她已经二十三了，相士说她只有两个孩子的缘分，这次她不信了这命。叶明泰的话犹在耳边，这次至少要调养一年，会不会再有孩子，他会尽力。这话什么意思，她清楚。尽力的意思，还是听天由命，心烦意乱的，她想去太液湖走走。走着走着，看着远处的人来人去，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这是在外面，便连忙将手里的牡丹塞给了燕居，回宫。

　　这夜，茗慈宫内，南荣如祉睡不着，良云扶着起来。千乘简瑟这女子，她还是小觑了。她敢让皇帝在外人前颜面尽失，敢让自己无路可退，她似乎要独大了。这几日，她总能想起姿韵宫的她。看着千乘简瑟一步步走到现在，南荣如祉思索着，怕不是自己也错了，她虽是自己的侄女，知道自己的希冀，但应该从未作恶。她犹记得当时，千乘简瑟信誓旦旦说是慈儿害了她的孩子，自己太过担心---她会连累了自己，为了撇清关系，澄清自己的“野心”，自己竟然那么快的做了决定，让她落得被贬入姿韵宫此生不得出的境地。南荣如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良云，那时她一直劝自己，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良云，你说那件事，哀家可能错怪了慈儿，是吗。她那边，你都有吩咐吧？”

　　“太后放心，慈主都好好的。”

　　良云安慰着，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从前，她们姑侄俩是最亲的人，相互之间什么脾性都是深知的。后来因为那纤慈宫的关系，便有疏远。那日，或许都有赌气的成分吧，争吵，或许是为了避忌着前朝后宫的猜测，面对皇帝的质疑，自家主子便只能先选了禁闭的权宜之计，但小主子却是个心性高的，要求自罚姿韵宫终生不出。

　　站在她的角度，她是绝不相信小主子会做这事，她是看着小主子长大的，她有脾气，但绝不是有坏心思的人。所以这事，大概又伤了两人的情感，也种下了主子和凤栖宫的芥蒂。那次之后，当时失了孩子的贞嫔因祸得福升了妃。而她原本就是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将门，她能进宫全是因为自家兄弟的牺牲，皇上为了安抚青都世家老臣才给了这进宫的恩赏，所以主子是一直看不上她，每一次她的晋升，自家主子都是阻拦过的，可是皇上似乎从来没有听进去这些。但事实上，回顾这几年，皇上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过主子的话，这也让自家主子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良云安慰着，却也不能说更多。吩咐着人准备安神汤，这夜，也要熬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