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后》楚门的蔬菜

58、樱桃落尽春归去

　　这夜，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听着雨声，她迟迟没有入睡。约莫子时，听见小安子的声音，连忙穿了衣服出门，今夜有些冷。昭姿殿内，听着嬷嬷们的传话，一切顺利。

　　“娘娘，是个公主。”

　　听着这响亮的哇哇声，玉漓心里很是高兴。门口等待的，是茗慈宫和凤栖宫的人，递上了贺礼，便离去了。玉漓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嬷嬷才让她进到内殿里，看着床上的人，面色惨白，这是过了生死关。清尧正在喂着药汤，待她缓了一会儿，玉漓才走近了。

　　“姐姐，刚看了孩子，都好好的，你也要好好养好身子。”

　　娉婷看着玉漓，侧了头看过去，并无其他人。她的声音清冷了许多。

　　“好妹妹，这宫里只有你记挂着我。其他宫的，是都已经散去了吧？”

　　玉漓没回答，她看得出床上的人的低落，此刻她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那些并不重要。

　　“夜深了，你要好好休息下。”

　　说完，她想扶着娉婷躺下，看见她眼角的泪。帮她擦掉，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个时候如此，会伤身的。玉漓连忙叫了奶妈进来，将那孩子抱了过去，瓷白色的肌肤，透着红晕，甚是可爱。孩子在身边，应该会让她开心些。

　　那夜，玉漓直待到寅时三刻，见娉婷睡熟了才离开。回到甘棠宫，不过睡了半个时辰，便被吵醒了，又发生了大事。

　　她收拾好赶到凤栖宫，朝迎殿内已经挤满了人，千乘简瑟跪在床边，孩子面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惨白的嘴唇大张着，没了气息。南荣如祉也在，殿里沉默。门内鸦雀无声，她退了出去站在了殿外。

　　“这一生一死之间，哀家倒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这话，无一人敢应，这样突然，想来谁也无法接受。南荣如祉说完这话，走近了千乘简瑟，有些话她该说：“哀家知你伤心，哀家也感同身受。哀家的嫡孙就这样没了，都不知皇帝若知道了，该有多心痛。”看着千乘简瑟一动不动，面色暗沉，没有任何情绪，南荣如祉看了眼燕居，她咳了一声：“皇后，伤心是一回事，着了礼部和遥谙厅赶紧办事。未满百天的孩子，咱们不能破了规矩…”

　　妃嫔们这么站着，直到巳时，里面的旨意便传了出来。

　　“今天到这先都散了吧。为祭哀思，各宫月内，每日需抄写佛经三遍，为先皇子超渡。”

　　这夜，遥谙厅的人已经来过了，千乘简瑟虽然不愿，但太后的旨意她也无法违背。回到凤藻殿，千乘简瑟在等待一个结果，必须有一个结果。那一枝鸢尾孤独的掉落在角落。燕居看着主子一天没吃东西，她叫人准备了热汤，进了内堂。努力劝着，千乘简瑟面无表情，一字未说，燕居没有办法，便又撤掉了。这样陪着，直到戌时三刻，叶明泰进来了。

　　“吴嬷嬷说那几日，奶妈总说肚子时不时搅着痛，有时候喝了热水就会好转，便没在意。是前天早上痛得厉害，便早去了太医院拿药。听宝音，宝琴说是入夜，喝了药，没多久，小阿哥就出事了。因为怕娘娘责怪，便拖延隐瞒了此事。微臣也查过了病症记录，确是如此。”

　　听着这话，千乘简瑟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爆发。崩溃中她掀翻了桌子，桌上的铃兰砸到了那角落的鸢尾花，一地脏乱，沉痛的情绪在这一刻到达极点，她的表情已经失去控制。为什么会这样，以前在家里，为了哥哥第一个孩子的事，她去相国寺算过命，算出来都是寡淡，师傅说是因为家族杀戮过多，为了改了这命运，他们兄妹二人需要连续吃素三年，她知哥哥在外打仗做不到，她便替了这三年，可世事突然，她还是没有护住哥哥的孩子，悔恨莫及。后来当她知道要入显相城之后，她又去算了卦，师傅的话她记得清楚，她只有两个孩子的缘分。为了传承千乘家的血脉，她在菩萨前发过誓言，她会珍惜每个生命，所以这么多年，在这危机四伏的显相城她深知处境艰难，也绝没有害过宫里任何一个孩子，即便是一个念头都不敢有，可是，可是，可是，她终还是被别人随意算计了她的孩子，让她就这么彻底断了子女缘份。

　　此刻的她，痛恨自己，更痛恨那些人。

　　“该死，该死，都该死…这么大的事，竟敢隐瞒。她们害了本宫的孩子，本宫一定要她们一命偿一命。燕居，你去，本宫要她们全都去死…”

　　燕居听着，早跪着不敢抬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主子这样的暴怒，她有些害怕。害怕之余也担心着千乘简瑟的身子，她在发抖，生产后，她一直有些病痛，她必须劝着。

　　“娘娘，您冷静，身子要紧…”

　　话毕，她看了眼叶明泰，叶明泰知，也赶紧开口。

　　“娘娘，不可动怒伤身。”

　　千乘简瑟听着这话，她的悲痛堵在胸口，痛苦翻腾，那是她的孩子，她的身体还有什么重要呢，母子情份彻底断了。如果可以换回，她宁愿舍了这条命。

　　“是谁，负责开的药方。”

　　“回娘娘，是丘勉。”

　　这个名字，她总觉得熟悉，燕居看了眼叶明泰回了话。

　　“娘娘，是之前负责妆禾宫主子的丘太医…”

　　妆禾宫？呼吸间，千乘简瑟的声音急促，燕居着急扶住，拍着背顺着气。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们，谋划她可以，但害死她的孩子，后果只有一个字，死。她必须让她陪葬，让她们陪葬。或许是没有吃饭，心神悲痛，她有些站不稳。燕居紧紧扶住她，坐到了窗台的榻上。

　　此刻，千乘简瑟悔着，她本来想着等到他回来，一切都安稳了，有了孩子，有这位子，一切都是最好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可为什么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她恨，这一局还是自己大意了，她现拥有的，也是别人妒忌的，她该知她们早就筹谋了，趁着他不在，这于她们，是最好的机会，而自己贪图一时安乐，便如此了。她恨自己，更恨她们。她们没有想过后果，或者说根本不怕这个后果，她们就是要自己倒下去，她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桌上那白色的菊花，她泪流不止。她的孩子，必须有人陪葬，她们所有人。此夜，她要以诚儿的性命起誓，这次，她不会放过任何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