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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

  •   一年四季,春日向来都过的快些,夏日炎炎马不停蹄的奔赴而来。

      二月以来,九方既见便下了半年的普旦令,意为大邶休养生息祈福。整个大邶,因为这份旨意,从上到下都在尚行节俭之风。宫里的节庆日子都不再举行筵席,连各宫的生辰宴也不再举办。因为政务繁忙,九方既见这次只在江郢边郊微服私访,每月都会有两三日便要出宫一趟。

      自那日醒来,这些日子里,玉漓只见过九方既见三次。

      一次,是去茗慈宫请安,二月二那日。刚好在南苑遇上,他们说了话,他的问话中满是关心,玉漓心里是开心的。那次醒来才知道他陪了自己一夜,可是竟再没有说到一句话,他便赶去早朝了,她心里是失落的。自从搬到了甘棠宫,她以为他会想起自己,但一日又一日,她听到了他去了其他宫里,难受。心知不可见,他不知花开花谢。

      二次,是去万佛堂上香,三月三那日。经过汇万春园,她远远看见,在太液湖,他陪着一人放纸鸢,是慕清宫的她。远处的欢声笑语,她只看了一眼,便绕着路走过了。她承认,自己是害怕,或许自己早就不该有所期待了。那日之后,她生了一场病,春日里暖和的日子里,她还是得了风寒。药汤似乎成为她的每日必备,他没有来过,或者派人问过。一番风雨,他不知花落知多少。
      三次,是去凤栖宫请安,四月十八那日。她去的早,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他,他们说了话,他问了句怎么瘦了,她笑了笑,没说话,是的,她瘦了,他并不在意。那日,她没用晚膳,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他今夜又会在哪里,他不知花叶无情。

      五月夏至,六月大暑,她便再没有了出门的想法,是自己想多了,那夜,那夜,那夜,那夜只是个意外。而她不该再让自己沉溺在幻想中了,他不是她的良人。

      七夕那日,她听到了宫里的几个好消息。挺好的,与她无关,她只想安于甘棠宫。

      七月十七这日是中元节,显相城避忌着日子,这日的规矩是若非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宫门。玉漓不是不知道这条宫规,但这夜她必须去。

      想起阿樱,她又心痛,不会让她成为孤魂野鬼的。杨婆婆的话,该怎么做,她记得清楚。阿韵早已托了小安子,这段时间小心翼翼的准备好了所需的东西。天色昏暗用了晚膳,玉漓便吩咐众人早早散去,阿韵想要跟着去,但这宫里不能没人,她还是要留着应变,玉漓换了她的衣服便宜行事。

      斜阳楼上,九方既见看着月色下的显相城,这样安静沉寂的显相城,暗夜中,皎洁月光,听着风声,蝉鸣蛙叫,是一种享受,有另一番意境。漆黑的夜幕,挂着星月,太液湖的波光,月色下潾潾,流光溢彩,夏日里这个日子最有看头。跟上九方既见的脚步,尹长风拿了灯笼跟上,却被九方既见推了过去。熄了,这样的月色美景不应被辜负。

      踏上船,拿起浆板,这荷塘,九方既见再熟悉不过了。避过繁密的荷叶,找到刚好容纳小船的藏身之地。看着这一池荷月,数日来的辛劳都消散了,淡淡荷香,朗朗月色,凝波碧痕,脉脉流水,这种风致也只有今日最静谧可爱。

      停了船,坐好,偶尔飘过的火萤,他忍不住抓了一只,握在手里,小心漏了一个缝隙,那小虫在手里扑棱着找着出口。他又看了两秒,便松开了手,那小虫转眼便消失了。又坐了一会,有些蚊虫,可能是因为酉时那会下了场雨的缘故,今夜的蚊虫便都跑了出来,他的手上被咬了几个包,没办法了,只能回去了。尹长风划着船,桨板敲打水面,又划过荷叶,不时有些荷花掉落在小船上,九方既见说着小心点,尹长风便划慢了些。又划了一刻,九方既见便看见水里似有些奇怪的东西,捡起水里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扔了出去。尹长风也看到了,他便收起了桨板,任水流冲向岸边。借着月光,他们看到那水边的动静,听得仔细,是微弱的呼救声,九方既见说着救人,便跳入了水中…

      被人救起,玉漓看清眼前的人,她被呛住的喉咙又咳了一阵,她是有些害怕,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嫔妾知错…”

      他又救了自己。

      九方既见等着她缓着气,帮她理了耳边贴着的湿发:“怎么只有你一个,你又不会水,知不知道下过雨的塘边不能去,这多危险。”

      玉漓知道她错了,他说的对,刚才只是脚滑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么危险,但现在似乎有了更危险的事,她又违反了宫规,这次要连累更多人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她说不出来更多开脱的话了“如果要罚,能不能只是罚我…我宫里的人都不知道…”

      听着她越来越小声的话,九方既见扶起了她:“今夜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送你回去吧。回去之后,先把衣服换了,让她们准备姜茶,明日再请太医看看。”

      他什么都没问,送了自己回来,便走了。这夜,他的交待,她又想多了。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羁绊,每次他总能在自己危难之际,及时出现。她已经放下了,想着过自己的平静生活,可若是自己心内的旋流转起来,如溃堤的洪水,泛滥的是汩汩的情意…夏夜如此漫长,玉漓听了他的话,喝了姜茶,出了一身汗,睡了过去。醒来,听着门口若有似无的鸟鸣,玉漓便叫了阿韵,进来的是怀音,说是人出去了。她起身收拾好,今日她就不听他的话了,请太医有点小题大做了,她没感觉到任何不适,那便是没什么问题了。交待着说让阿韵回来去后院找她,便去了小花园看书…
      又过了一个时辰,怀音来了,又新换了茶点,问着却还不见阿韵,她不禁有些担心。回屋换了衣服,她打算出门去找找,刚走出门口,便看见小安子冲了过来。

      “小主,不好了。阿韵姐姐被抓去沉阑司了。”

      听着沉阑司三个字,玉漓有些惊诧,是昨夜的事?但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思考了,沉阑司是什么样的地方,她真的怕。小安子带路,赶到沉阑司,玉漓看着门口的内监,吩咐着小安子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又听着他们说些不合规矩,浊了眼睛,污了耳朵的话,她还是冲了进去。那人带着去了最里面,阿韵被关在一个破屋子里,那人又不给开门,她只能隔着门口问了起来,阿韵贴着门,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早上去露葵坊的路上,便被人带来这里。他们并未说是什么事,小主,会没事的…”

      阿韵还在说着没事,怎么会没事呢。怀音,小安子他们都在这里待过,哪个回来后不是有伤有病。这是什么地方,谁人不知,她要尽快救她出来。说着安慰的话,她知道时间拖不得。

      出了沉阑司,她便往永寿宫去了,如今是这位荣妃执掌后宫。这是太后的旨意,担心凤栖宫那位过于操劳,定要让她安心养胎。到了永寿宫,宁宣殿内的人似乎都避着,说主子不在,任玉漓如何询问,一概不知。赤裸裸交代的痕迹,玉漓看得出来,却不能随性离去,便直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消息,她只能回去。

      临近申时三刻,赫连琦云回来,听着芝燕说着有人等了一下午,想起刚刚太后对她的属意,她略有些心烦。以后的路,即便有太后的扶持,自己还是要做出些成就。细细算下来,她能够明白茗慈宫的敲打,好像很多事都没有如所期待的那样成功过,总是功亏一篑,她也很挫败。眼前这段时间,凤栖宫的有了身孕,太后已经帮了手,自己是该立些威信了。若这期间还是不能做出些什么,以后只怕会更辛苦了。

      想着这些,她听见门口的声音,看着芝燕端上来的汤药,又来了,每月一次真准时。这一碗一碗的汤药,以前她问过是什么,那位只说是养身汤。喝了那么久,她并没有感觉到这药汤的作用,反而有时候月信会常常不准,这让她十分困惑。她找了太医问过,只是说体寒的原因,但怎么会呢,她以前从未这样。后来有次她腹痛,以为是月事,可是那日喝了那药,腹痛难耐,她便疑了。之后,她便留了心思,借着擦嘴的功夫,便留了一口在了那帕子上。后来,借着那帕子,她让芝燕去问了太医,那人没说话,但她已经知道了这并非养身汤。

      这药她已经喝了一年多了,细细算来,便是从父亲升任兵部左大将之时,她知道的时候,想了两夜,该不该去拆穿这个事,她能够明白茗慈宫的什么意思,她所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有了孩子,有家族的支持,自己便会一家独大了。但她还是忍住了,以前在家,父亲经常说的话就是不打无准备之仗,要打便要赢,她只是个妃子,还没有稳赢的把握,更不可能与太后对立。看着门口的人还在等着,药汤有些凉了,她一口喝了,递了过去。人走后,她接住了芝燕递上来的东西,这药丸,便是那人制的,刚好中和了那寒凉。

      又喝了一杯桂圆红枣茶,想起刚才的事,她差点忘了。

      “去传本宫的口谕,上梁不正下梁歪,禁夜外出,违反宫规,着罚豫贵人去春风苑十日,以儆效尤。望其反思己过,知错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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