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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河破碎风飘絮 ...

  •   这是一个遥远的故事,正如大多数故事一样,开头索寂的就像一片荒原,眼所能见的总是悲凉。

      那是大邶一百一十年,朝廷因为连续多年征战,国负沉重,赋税苛捐,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大邶帝君困顿如此。

      西北之地,谓之谷风,由于天灾大旱,已经两年颗粒未收。为保百姓生存,朝廷已经是三次下旨开仓放粮了,谁也料想不到十几年的存量竟然不过年余就一空而尽。

      世事寡淡,朝堂之上,人声鼎沸,总有些为民请命的,却不想一纸揭发却被冠上了扰乱超纲,栽赃陷害的罪名。政治斗争,恰恰有了最好的借口,国有贪虫,朝有腐败,进而民怨激愤,在帝君的眼中,社稷之危难,难上青天,如此便有人进言断尾求生。

      帝君未言,但如此已两年,面对看不到尽头的灾难,帝君心惊胆颤了---究竟自己还有多少家底可以养活大邶。他虽不愿,但不得不为延续大邶做出取舍…流民乱寇肆起,当封锁谷风,以维固大邶。

      至此,谷风被弃之敝履,似成禁忌。朝堂之上,无人再提。

      又一年冬月,朝廷难得年节放粮。却说放粮,百姓们等了几个月,日排夜排,临到自己,却被告知,先到先得,仓库已经空了。这可苦了大家小户的,一个个面黄肌瘦,哀嚎痛苦,却也无济于事…如此,濒临绝境的百姓怒了,有起着头的,一股怒气拿着钉耙,镰刀前去仓库抢粮的,也不知是不是正中了官家下怀,凄惨如草芥般,一个个都被官家的大刀直接砍死;再不服气的,把头颅割下,直接挂在仓库门廊上。自此五日,便鲜少有冲撞闹事之人。百姓渐渐失望,每日争着上山打猎,野菜果腹,可是日等夜打,山也空了,草也断了,心也灭了…

      生命穷途末路,百姓万念俱灰,整个西北饿殍遍野,被一股冉冉升起的丧气所笼罩。帝君听报谷风刁民横行,大失所望,下放权力,由北地各区官将负责严苛把守,自此西北谷风割裂。

      权势下放,乌鸦得势,哪个敢捣乱,便是株连九族,抢劫屠杀,一时间,整个北地秃鹫横行,匪徒肆意横窜…年关,大势之下,百姓心有戚戚焉,能不能过年,看见开春的一抹绿,就看熬不熬的过这冬天的一场饥寒交迫了。

      这次第,虽未深冬,天气冻得很。眼至小雪,正所谓,虹藏不见、天气上腾、闭塞而成冬,一而再,再而三,真正的寒冻眼瞅着就到跟前了…空荡荡的北地,残败的百姓翘首以盼,等着一场大雪…来照亮这黑暗的地狱。天寒地冻之际,百姓渐渐不再出门,破衣烂被禁不住外面透骨的冰冷,躲在屋子里还能把日子睡死过去…

      这日是小年,又到了放粮时间,百姓们心灰意冷,饥寒交迫,去了官仓,都盼着能排到自己,熬过这个年。他们其中,有一个男人,他是赶了两天的路,靠着一块野菜头,才排到了队。看着眼前的官门缓缓开启,整个队伍都在躁动,但因为严苛的死亡律法,没有一个人敢坏了规矩。

      “都排好了,谁敢乱动,全家处死。”

      听着“全家处死”这四个字,男人僵直了身子,生怕被人不小心挤到,虽非本意,那也是大罪,他决不能出一点差错…终于,到了自己,眼看着这些散官那抖落抖落的一抔米,他的心都要揪出血来了。赶紧递了袋子上去,伴随着“下一个”,他的眉心紧皱了起来,就靠着这空荡荡的一抔米,家里这年可过得下去…

      紧赶慢赶,借着最后一丝日光,他赶到家了。兜里的一线希望,他的脸上,那沉坠的皮,勉强撑起了一片笑容…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屋里惨痛的呼喊声,男人大惊,快步推开了门。

      “娘…”
      “可回来了,快把门关上,不能进风…”

      说着话,男人挡住了门缝。里屋只听见他娘和接生婶子的声音。他小心的又开了门挤了出去。
      夜色渐重,守着这破败的土坯房,黑压压的树枝挣扎着,呼吸着灶台上升腾着的一口口的热气。房子的东角边,男人正烧着水,纵是阴冷萧索,他却大汗淋淋…他感叹自己回来的正是时候,难得有这把米,媳妇总能好捱些。

      “娘,煮好了。”

      看着那“厚实”的白花花附着的碗底,老人紧了紧眉头,这个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省着过年呢。
      “先放着,女人生产...吃不得东西。”

      他是男人,自然不懂,老人说得也是道理,哪有生孩子还要停下来吃口饭的?端起碗,他又开了门出去…坐在灶边,他的心也伴随着那一声声的惨痛开始撕扯,女人嘶喊的声音在这清冷萧瑟的山沟里显得格外瘆人。

      听着里面说着要热水,也是心里着急了,他的动作慌慌乱乱的,一会儿添柴,一会儿加水…锅里的水花已经迸开来,男人匆忙拿起水瓢舀起锅里的热水咚地一声倒入锅边的木盆子。由于起水过猛,左手面已经烫红了一片,但他顾不得这些,急忙转身往西屋的门口跑去…伴随着沉闷的声音,他将水盆放至门口。

      “娘,水烧好了。”

      也不知是心急,还是冻得很,他一阵跺脚,随着女人痛苦地□□声,只听得里面婶子着急的声音。

      “哎呀,这孩子头大,得叫你媳妇多忍忍,再加把劲儿…”

      听到这话,男人来不及说些什么,堂屋里便传来老母亲焦急地声音:“儿啊,咱们刘家福薄,这娃是你们辛苦得来的,可千万不能出事。快求求你爹在天之灵保佑咱这命根子啊。”说罢,老妇竟哭了起来…

      站在帘子前,男人心里是害怕,这孩子来得不容易,想起过往妻子所受的苦难,男人的心也震颤。他四十有二了,才有了这个宝贝,妻子身体弱,天灾人难,这几年都是靠着这后山才熬着过来的。不想,老天眷顾,竟然在这关头让他有了孩子…老天可千万要可怜可怜这次…这孩子可是他的后啊。

      半个时辰又过去,女人阵痛的声音渐趋微弱,昏暗的油灯,她看见了门口的影子,他回来了就好,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拼命一搏,痛死又算什么呢。老天,可千万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这个孩子她必须生下来。缓着劲,她紧抓着那破棉被,伴着花婶的声音,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揪心的嘶喊后,屋里传来呱呱坠地的声音,婴孩一声声的哭喊声,让男人激动不已。冻僵的双脚没站稳,差点摔倒,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楚了门前那棵梨树上,开满了雪花…

      孩子的哭声让女人松了口气,她想看一眼,却累得眼都睁不开,昏沉中晕了过去…三婶是熟悉的,顾不得昏倒的女人,便抱着孩子冲外面喊了声:“老嫂子,是个女娃,水灵的很”。

      外面两母子早已激动到不行,进了内屋,接过孩子,男人的嘴角开始上扬。他终于有孩子了,喜极而泣…老人笑着,看着儿子,真是个真真切切的女娃,打眼看了眼床上的人,裂开的嘴角僵硬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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