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代号虎

37、老大

　　华安娜说话的时候，声音细柔，语速缓慢，宛如乖巧矜持的闺秀。
　　然而，这只不过是假象罢了，患病十多年，耗尽了她的精元，早已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也许，她也曾经一度称得上是个淑女，但是留在世人记忆中的她，却是个胆大妄为、手段狠辣的女人。甚至，在她的对手们心中，都不太愿意承认她是女人。
　　除了父亲的事业，她这一生不曾在别的事物上用心付出过。
　　身为女人，她也有过无数次的风花雪月露水姻缘，但她却终生未婚。
　　对于父亲选择的继承人，她的关心程度不下于父亲。她为家族的发展付出了一生，父亲的继承人，也就是她的继承人。
　　她急于见到这个行踪飘忽的外甥，在自己油尽灯枯之前，她想竭力扶植这个继承人。

　　柏源勋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外公不在。他走到院子里，早晨与他同来的随员立刻传达了华景雄的交代，要他起了床就去二姨那里。
　　外公和阿姨有一个同样的嗜好，那就是不管住在哪里，宅院的面积大的话，喜欢用高尔夫球场车做代步工具。
　　在这里也不例外。柏源勋带着几个随员，分别坐进几辆高尔夫球场车，沿着巨树遮蔽下的幽暗小道，缓缓开向二姨的住处。
　　走进华安娜那间面积近两百平米的办公室兼起居室，一眼就看到了各据一方的两个人。外公躺在一张按摩椅上打瞌睡，二姨在操作办工作上的两台电脑。
　　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华安娜都是在这间屋子里度过。
　　“二姨，我一醒就过来了。叫人给我弄点吃的吧，我还饿着呢。”柏源勋走到华安娜身边，一屁股坐在她的宽大皮质扶手椅的扶手上。
　　华安娜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个键，说道：“尽快做几样清爽的菜，主食随意，不要甜食。”
　　华景雄睁开眼睛，还有点迷瞪，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睡饱了没有？饿了吧？”
　　“嗯，饿醒的，所以赶快过来找我二姨要饭吃。”柏源勋笑道，离开扶手椅，走到办公桌前侧的沙发坐下。
　　“现在不中不晚的，吃过了，回头晚上又吃不下了。”华安娜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柏源勋仰面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巨幅落地窗外的山峦与湖波，说道：“有消息说，本地政府已决定将‘葫芦谷’打造成热点景区，对面的‘东葫芦湾’也将兴建度假村。”
　　“我也听到这个说法了。作为‘一日游’产品，还勉强可以将就。要是建度假村的话，前景我不大看好。这里除了这一片湖，也没有别的值得寻幽探胜的景致，游客在度假村住一晚之后，你要人家第二天去哪里玩？”华安娜慢悠悠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嗯，二姨说的没错。本来，为了二姨的安宁，我还打算去和相关部门交涉呢。”柏源勋展开双臂，搭上沙发背，继续观察着远处的山水。
　　“我没关系的，也安安静静了这么些年，能有些改变也不错。每年夏天也会有不少游人来‘葫芦谷’游玩，远远的看着他们，心情不知不觉会感到轻松起来。”华安娜微笑着说道。
　　柏源勋叹了口气，对华景雄大声道：“姥爷，我二姨不能总是这样远离尘嚣啊。世界上景色优美宜人的地方那么多，总是憋在这里算什么？你带我二姨周游世界去吧。”
　　“我走得掉，你二姨走不掉啊。”华景雄的视线对上了华安娜的。
　　“我哪里还有力气出门，现在，连喘气，都觉得很辛苦了。”华安娜的音调无比的柔弱。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就算不说，我也知道。”柏源勋扭头看了看二姨，又扭向另一边看看外公，“难得你们二位会要求同时见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要你从下周一，也就是后天开始，接管我们在A市的在建工程‘宝润国际大酒店’。下个月，有一场招标会，原来我打算，邀请几家业务单位来竞标，但外间对此举的公正性，异议颇多。所以，你从这里入手，把‘宝润’室内整体设计案解决掉。今后管理运营‘宝润’的所有团队，也全部由你来选拔。这是我个人决定移交给你的事项。”华安娜缓慢而清晰的交代着。
　　她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她要让自己的外甥明确意识到这一点。
　　她的父亲也许认为，男人趁年轻的时候多花点时间钻在花丛中并无大碍，但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她希望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接班人顺利地进入正轨。
　　“A市吗？哈！看来我得在那里构筑一个据点了。”柏源勋竟朗声笑了起来。
　　“唉，我只拜托你，别把工作当成是在玩。”华安娜摇了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父亲
　　“工作跟玩有区别吗？”
　　听到外甥的话，华安娜忍不住离开办公桌，慢慢走到外甥身边坐下。
　　“小勋啊，这次我和外公特意约你在我这里见面，是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她转头看了一下父亲，见父亲朝自己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你外公和我的想法一样。现在到了你正式接管财团的时候了。”

　　大东跟在主人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让他获益匪浅的，是所学到的果断的行动力，和锲而不舍的追踪能力。他是个有心人，懂得抓住一切机会来提升自己的能力，以便更好地为主人效力。
　　这里是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一个菜市场。天色已暗了下来，一些菜贩已经在收摊子。菜市场里一片狼藉，破瓜烂菜随处可见，还有粘连在地上的鸡毛鸭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酸腐恶臭。
　　大东和助手两人手上各拎着一个透明的背心袋，里面装着一把小青菜。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都装成是在买菜的样子。他们慢慢的在一排又一排菜摊前走动，视线落在一个又一个菜贩身上。
　　“喂，这把菜给我称一下。”不远处，助手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东移动视线，往助手所处的位置附近搜索。
　　一个菜摊上，是一对四、五十岁的男女，女人正在将摊位上卖剩下的菜收进几只竹筐里，男人将竹筐搬到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竹筐看上去并没有多重，那个男人搬得却有些吃力，他的一条腿瘸得厉害，每移动一步，身体就会大幅度地向一边倾斜。
　　瘸腿男人身上的衣服和别的菜贩差不多，给人很脏的印象。他大约五十多岁，深褐色的脸孔布满皱纹。
　　身材矮胖的女人将最后一筐菜搬了过来，男人把竹筐码放整齐，自己也爬进三轮车，坐在菜筐旁边。女人骑到座位上，蹬着脚踏，慢慢出了菜市场。
　　大东和助手两个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跟在三轮车后面。
　　三轮车朝着城郊的方向骑去。顺着马路走了一段路，拐上了一条狭窄的小路，七拐八绕地在一片杂乱无章的瓦房间穿行。
　　走了大约一、二十分钟，女人下了车，男人也从车后爬了下来，两个合力将三轮车推进了一条勉强过得去的小巷子，巷道坑洼不平，还有一条流淌着黑污水的阴沟。
　　将三轮车推进了一间平房前的篱笆搭的棚子，女人从裤子口袋掏出钥匙，打开了旁边的一扇木门，走了进去。瘸腿男人用链子锁把三轮车锁起来，自己也进了门。
　　大东略一摆头，示意助手过来。两人走到门前，也不敲门，推门就进去。
　　屋里没有人，但有一扇门开着。出了那扇门，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搭了一个小厨房。女人在厨房里做事，瘸腿男人在院子里淘米。
　　“你是马文胜吧。”大东声音低沉地问道，目光紧盯着那个男人。
　　“哎，是，是。请问，你是哪里？”瘸腿男人露出紧张不安的笑容，给人的感觉既拘谨又胆小。
　　“我有一点事想跟你打听一下。”大东从后面裤兜掏出一只鼓鼓的信封，向前递了过去。
　　瘸腿男人放下手中的淘米篮，双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是厚厚一沓钞票，不由得脸色顿时变得刷白。
　　大东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对方的眼睛不放，他放缓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地问道：“我来找你，是要向你了解一下你的两个朋友，陈兆祥和汪海洋。”
　　瞬间，马文胜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僵住，动弹不得。他的眼珠乱转，满眼的惊恐。圆滚滚的汗珠一滴滴从他的鬓角滴了下来。
　　“是谁来了呀？”矮胖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听到老婆的声音，马文胜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一觉睡到自然醒，罗洛钧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享受过了。可是，刚清醒不到两分钟，轻快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匆匆洗漱过后，便了下楼。
　　“备车，我要去俱乐部。”他对躺在客厅沙发上读书看报的的保镖说道。
　　三人立刻快速行动起来。
　　一坐进车里，他就给强哥拨了个电话。
　　——“哎呀，小钧啊，可算跟你联系上了。”电话那头传来强哥好大的嗓音。
　　“怎么？一直没有人跟我联系啊。情况进展怎样？”对于自己不负责任地睡了一整天，罗洛钧心里是有点内疚的。
　　——“唉，怎么没有联系，联系了多少遍，那三个家伙拿我当外人，不许我吵你睡觉。唉！不提这个了。跟你汇报一下，进局子的客人，都放出来了。不过，夏刚还在里面。”
　　“我正在去俱乐部的路上，见面再说吧。”
　　罗洛钧看看时间，又快到晚上了。夏刚落在刑警队手里，而且又是前科累累，想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他弄出来，几乎不可能。现在只能争取最低刑罚了。
　　到了俱乐部，强哥已等候在大门口。
　　“夏刚的事有点麻烦。”强哥边走边说，“他是累犯，又被抓了现行，估计要判三年以下。”
　　罗洛钧拧起眉毛，说道：“虽然从道理上来讲，他该受到惩罚，但我不希望他在我手里遭遇这种事。我知道自己无能，没有能力保护大家。可是，我也想尽力做一些事。所以，还是再努力一下吧。强哥，你认为还有什么办法？”
　　“我明白你的想法。小钧你啊，还太年轻。你完全没有必要自责。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不会考虑到这么多。你已经表现得很了不起了。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全力去做。说实话，这种事常发生，以后也不会少。跟在老大身边，这样的事也都是我处理。”
　　“既然如此，昨天为什么还拿这件事来吓我？你直接处理不就得了。”罗洛钧嗔怪道。
　　大家进了办公室，工作人员泡了茶端过来。
　　罗洛钧面对着三位保镖，双手合什，道：“不要笔直地站在我后面排队，请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看报纸吧。”
　　闻言，三人走出了罗老大的办公室，守在外间办公室。
　　“要我处理自然是没问题，那都是擦屁股的小事。但在处理之前，必须要告诉你事情的原委，由你来当家作主，因为，你才是老大啊。小钧，任何时候，你不要忘记这一点。否则的话，早晚会被人爬到头上。这一次夏刚就是个例子，他敢偷开赌场，就是仗着老大不在，不把你放在眼里。这一次，若是蹲了号子也就罢了，不然的话，一出来就要重罚他。”强哥满脸诚挚的望着那个年轻人，耐心地教导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非常时期要用重典。如果我第一次登场不来个下马威的话，今后会很难服众，是这样吧？”罗洛钧斜睨着强哥，似笑非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