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代号虎

23、道义

　　在白天，“钻石俱乐部”的整栋建筑，一点看头都没有。到了晚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起眼的门厅，昏黄的灯光，好像是成心不想被人注意到。
　　如果硬要找出有看头的地方，那就是窄窄的玻璃门内，站着的几位俊朗挺拔的门童。这几个门童不仅仅是门童，“钻石俱乐部”一楼的迎宾厅里没有女服务生，取而代之的是这几位以外表吸引人眼球的男服务生。
　　这个厅看上去也有点过于小，也没什么显眼的摆设和装饰，除了那几位模特般的门童，再没有任何看头。
　　不过，只要有客人进来，验证过会员卡之后，就会被带向这一个或是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这些昏暗的角落里，往往会有一扇电梯门隐藏在一组阴暗的希腊雕像之后，或是隐藏在一片仿真的葡萄架下。有些装饰着浮雕的墙壁，或是插着花篮的地方，信手一推，就是一扇打开的门。
　　进入“钻石俱乐部”的内部，触目所及，是站在门外绝难想象到的奢华。踩在又厚又软的地毯上，宛如迷宫的走廊，弥漫着淡淡的幽香，挂满华丽饰品的墙壁，和造型各异的水晶吊灯交相辉映，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然而，真正吸引人的，是建筑物里大大小小功能各异的豪华房间。
　　这里为会员提供纯私人的休闲消遣空间。会员也可以要求拥有自己专属的房间，并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装潢布置。当然，在这里，一切都以高额消费为前提。
　　对于许多身价不菲的成功人士来说，这里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娱乐和交际场所。
　　位于四楼的按摩房约有二十来个包厢，不同于一般风月场所，这里雇佣了好几位真正专业的按摩师，有些按摩师甚至需要预约。
　　桑拿房也在四楼，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环境舒适。
　　罗洛钧泡了一会热水，便进去蒸桑拿，可惜他待在蒸气室里的时间从来也没有超过两分钟。心慌，憋气，呼吸困难，所以每次他都是刚进去就跑了出来。强哥知道他在蒸气室待不住，预先备好了浴袍等他出来。
　　罗洛钧扯下裹在身上的浴巾，套上浴袍，径直去隔壁的按摩房。
　　等候在按摩室里的果然是一位盲人按摩师，戴着一副符合身份特点的黑墨镜。按摩师体格健壮，双臂肌肉贲张，一看体力上就没问题，应该是把好手。
　　他松开浴袍，整个人趴上按摩床，按摩师褪下他的浴袍，将一块浴巾搭盖在他的腰臀间。几下拿捏之后，果真筋骨酥软，说不出的舒服。刚刚在蒸气室被蒸得头昏脑胀，现在只觉得通体舒泰，一时间竟是昏昏欲睡。
　　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吵得很。他抬起脸，朝两边看看了，不知何时，房间里多出了七、八个人，都是父亲手下的重要干部。
　　按摩师没有停手，罗洛钧伸手示意他停止按摩。
　　“你们怎么在这里？”罗洛钧翻身坐起，下了按摩床。
　　“钧哥。”“钧哥。”众人纷纷出声问候。
　　他拿起强哥递过来的浴袍，穿在身上，系上带子。
　　强哥跟在他身后，说道：“小钧，大家都是来见你的。老大的办公室也空了这么多天了，兄弟们心里都没有底，都盼着你偶尔也去办公室坐坐。”
　　“是啊，钧哥。大事小情的，都要有人当家作主啊。”众人附和着。
　　罗洛钧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下气。
　　“你们先去办公室，我换好衣服就过去。有重要的事情的话，今天能解决的事就先解决掉。”他将众人支开。被这么多比自己年长的男人包围着，感觉太压抑了。
　　众人先行离去，强哥陪他进了更衣室。
　　“强哥，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预先提醒我的？”穿好衣服后，他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准备去见等在父亲办公室里的那些人。
　　强哥笑了笑，说道：“倒也没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这些人都习惯每天看到老大。老大每个星期还会召集大家正式开个会，虽然这个每周一次的例会，大多都是在开玩笑扯蛋，不过老大从来没有中止过。我们大家都是粗人，要是没有人时不时念念紧箍咒的话，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罗洛钧点点头，自嘲道：“那么，我只需要扮演好精神领袖的角色就好了。”
　　强哥赶在他的前头，打开房间的门，说道：“你不要想得那么简单。”
　　进了办公室，众人起身相迎。
　　“都坐下吧。”罗洛钧率先在主位上坐下，“现在正是做生意的钟点。有问题我们速战速决，不耽误大家去顾场子。”
　　大家围成一圈，在沙发上坐下。
　　“钧哥。其实我们几个最近有点闲得没劲。停业的场子，要等到几时才能开啊。”
　　罗洛钧看了看这几个人。罗大安的手下有两种得力的人，一种是娱乐场所的经营者，另一种就是手下带着一批小弟的人。
　　现在围坐在他身边的，就是后一种人。
　　“闲下来的人手，都安排到有人闹事的场子里去护场。”罗洛钧看着强哥说道，“停业的几家美容院，检查材料交上去没有？要准备尽快重新开业。”
　　强哥应道：“都交上去了，顺利的话，中旬就能批下来。”
　　“钧哥，还有个那个情况，”身为干部之一的夏刚欠了欠身子，说道，“虽然兄弟们都被分派去了各个场子。不过，钧哥，你也知道，兄弟们一向都是手面敞惯了的，一时之间要他们中规中距的，只怕。。。。。。”
　　“你的意思是，工资不够花，是不是？”罗洛钧拿起面前的一罐果汁，喝了一口，说道，“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夏刚看了强哥一眼，然后又扫视全场一周，说道：“你看能不能把地下场子重新支起来，再关闭下去，以前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老客会就此流失掉。弟兄们能挣到外财，做事也更有干劲。”
　　“也是，现在比较有实力，信誉也好的地下场子，也就数我们家了。有许多老客人在盯着找我们，让我们安排场子玩玩。”另一位干部毛翔补充了一下。
　　罗洛钧将手中的饮料罐放回茶几上，问道：“除了赌场这一块，你们手里还有哪些利益受了损失？”
　　“本来靠带小姐，收益也不错。可是自从这么多家美容院和按摩房被勒令停业整顿，这一块收入也大大缩水。而且，因为停业的关系，小姐也流失了不少。”毛翔无可奈何地笑着解释道。
　　“有几个酒廊，虽然门店小，但生意都很好，一直是通宵夜场，可惜前阵子有人故意上门打砸闹事，只好停业。这一块的酒水收益损失也很大。”另一位干部说道。
　　罗洛钧端坐着，听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发言，没有作声。
　　一阵七嘴八舌之后，众人终于归于平静。罗洛钧转脸对坐在身旁的强哥说道：
　　“现在实际上的局面，比看起来要严重？是这样吗？”
　　“嗯，可以这么讲。”强哥点点头。
　　他思忖了一下，凑到罗洛钧耳边低声说道，“我们的五大品牌门店虽然生意红火，但是我们绝大多数兄弟，是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门店里讨生活。”
　　“既然是这样一种现状，那么，就需要大家通力合作了。”罗洛钧双手一合，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巡视一遍，提高声音说道，“关于地下赌场，先不要急着开。现在正有人盯着我们，一旦设了场子，被人举报是非常容易的事，就算你们不在乎被拉进去，我也不会允许你们让客人承担进局子的风险。”
　　现场没有人说话。
　　罗洛钧也不理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因为被打砸事件影响而停业的店，明天就着手进行修补，争取尽快营业，届时请强哥亲自调派人手，加强护卫。”
　　强哥点点头。
　　罗洛钧目光落在夏刚的脸上，等对方的视线和自己的对上，才说道：“刚哥，你和翔哥两个人，最近要辛苦点。一旦停业整改的美容院和按摩房重新开业，当天就会需要大批小姐。没有小姐的话，光开业也玩不转。这一块，就交给你们去组织安排。”
　　“是。”夏刚和毛翔应声道。
　　“那么，情况就是这样。现在不是人手很闲，而是需要大量人手的时候。恢复生意需要在座的各位互相大力配合，请大家积极调动起手下的兄弟。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时通知我。希望各位一如既往地团结互助。”
　　说完，罗洛钧站了起来。
　　众人忙不迭地跟着站了起来。强哥将众人领出办公室，边走边叮嘱道：“少爷吩咐的事，明天就开始着手办。大家多动动脑子，生意要当生意做。”
　　从根本上，罗洛钧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象父亲那样，和这些人聊天说笑，打成一片。
　　他不在乎什么生意，生意倒掉也无所谓。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父亲。他设想自己站在父亲的立场，在父亲回来之前，他不得不背负起父亲身上的义务和责任。
　　虽然他一向不认同父亲的这种立场，但他又无法否认，从身为父亲的儿子那一刻起，便也被赋予了撕扯不断的共同命运。
　　他也曾想过，这一次的灾难，也许可以当成是和过去彻底脱离关系的契机。不单是自己，也包括父亲。不管是不是愿意，父亲也完全可以在这一次机会中，开始新的生活方式。
　　然而，他知道，父亲不会这么做，父亲不会逃跑。在父亲的一生中，跑路也不是稀奇的事，不过他总是会回来的，总是会带着手下的兄弟们继续前进。
　　这就是他罗洛钧现在置身这群人中间的原因。
　　既然无法和父亲决裂，无法和父亲的立场对立。那么，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便只有代替不在的父亲，挺身而出。
　　无关自己的自私、软弱、和挣扎。
　　这是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