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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朝帝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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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和好那日起,洛疏果真没再钻牛角尖地生气,基本上没给过风雪月脸色看。绝大多数时候,只要他哼一声,或者阴寒的眼风一扫,说一句不轻不重且别有深意的话,风雪月便立刻服软,携起他的手讨好式地笑。
洛疏对此还算满意,于是之后的半个月里,他与风雪月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时常牵牵手、搂搂腰,旁若无人地相视一笑。
无涯派分属掌门派这边上上下下的弟子们都已见过了他俩暧昧的身影,连隔壁山头的人都得了风声,皆知牧岳掌门座下首席入室弟子风雪月找了个相好的,还带上山日日粘在一处,夜夜住在一起。虽说门派内未曾严令禁止弟子们谈情说爱,但无涯派是修仙大派,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而修仙讲究的是清心悟道、超然物外,故抛却红尘之念乃是门派中约定俗成心照不宣之事。
就连孟源先前所想的双修也是他异想天开,真正有可能的是,还俗出师。
就在众弟子们翘首以待牧岳掌门发落此事,而牧岳掌门那儿全无动静之时,当代王朝派来了一个国师级别的人物——澹台沧澜。这位帝师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面相威严、不苟言笑,架子摆了个十足。其身后跟着两列人马,队伍当中拥着一辆颇为奢华的马车,车上端坐着神情恹恹的乃是当今太子殿下珣琛。
澹台沧澜以携太子殿下来仙门之地修心养性、教化身心为名,请求拜望无涯派牧岳掌门并恳请掌门收容。
牧岳在数日之前已收到澹台沧澜寄送而来的拜帖,以及一封藏于信笺里的私信。信上说他有十分紧要之事求助于牧岳掌门,事关宫廷隐秘,万望牧岳掌门大发慈悲,施以援手,且请保守秘密,切勿声张。
底下还有一行字是说,为表敬意,车马到时他便会送上一箱金银玉器,待事成之后,另有一箱珍珠玛瑙作为谢礼,他必定亲自奉上。
牧岳随手将拜帖搁在了手边的茶几上,怀揣着那封私信迈出殿门,回头仰视着缭绕云雾中暗淡斑驳的“玄清殿”三个大字,心中思量起该如何翻修方能比隔壁雍德殿更为辉煌气魄。
守门弟子事先已收到指令,待帝师的车驾一到,便即刻开门恭迎。只不过车马不能上山,饶是王朝帝师与太子亦不可破例。澹台沧澜便就下马步行,另着人抬了个担架将太子殿下抬上山去。
到了山上,孟源接引他们暂时歇在竹幽馆中。安置好太子殿下,澹台沧澜立刻便要拜见牧岳掌门。牧岳先时已叮嘱过孟源,若澹台帝师求见,只管带他到玄清殿。于是孟源依言而行,澹台沧澜一路畅通地来到玄清殿中,见到了牧岳掌门。
一番见礼后,澹台沧澜预备将此行真正目的和盘托出,但在场不能有闲杂人等。牧岳掌门另将祖昇、温芪和风雪月唤了来,孟源前时已告退离开,殿内再无旁人。澹台沧澜对前两位自然没有异议,但眼风扫过风雪月时明显地一顿,显然是质疑她在场的资格。其实祖昇也对此有所不满,他听说事关重大便没有携带弟子前来,连杜子宁都留在了隔壁山头,不想踏进这玄清殿,竟见到风雪月坐在旁侧,心下立时十分不满。可澹台帝师已然在座,他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跟本门弟子起内讧,遂忍耐了下来。
风雪月宽宏大量地回望澹台沧澜一眼,不与其计较。若非师命在身,她才不稀罕探听什么皇宫秘辛。只是师父其实已经多年不管事了,一应门派事务都是交由入室弟子打理,他只负责过问一道,分派任务以及发号施令。倘若这次非要他出手不可,不晓得师父能不能行。
不想澹台沧澜竟起身向牧岳一拱手道,“牧岳掌门见谅,能否让这名女弟子退下?”
风雪月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祖昇喜闻乐见地开口道,“事关机密,你这小辈本不应在此,便就退下吧。”
风雪月看都懒得看他,只是有点担忧地望向牧岳,“师父。”若是她不能在场,便只能靠温芪师叔协助师父了,于是她又偷瞄了温芪一眼。
温芪心领神会,抬了抬下巴道,“依我之见,还是将她留下的好,若有繁琐小事,譬如取物抓药之类,她还是有用得上的地方,总不好我等亲力亲为。”他自觉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恰到好处,便不着痕迹地瞅了瞅风雪月,以为能收获赞许的目光,却见她面色不佳地望向了房梁。
师叔啊师叔,我并不是想要你帮我说话,而是想要你帮衬师父啊…
澹台沧澜却道,“不必,太子殿下身旁有服侍之人,他们都熟知内情,守得住秘密,也可为各位仙师效劳。”
温芪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其他说辞,遂闭口不言,只是对这位表面上恭敬有礼实则深藏不露的澹台帝师越看越反感,索性移开视线只用余光时不时瞥他一眼。
牧岳静等他们把话说完,以一种轻描淡写却又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澹台帝师请坐吧,雪月你也坐,既说事出紧急,便无谓耽搁了。帝师携太子远道而来有何贵干,还请尽快告知。”
温芪心中一喜,险些笑出声来,尤其是看到祖昇那张铁青的脸,得亏他定力足,不然可就真要失礼于人前了。还是师兄话术高明,三言两语便挽回了局面。既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又不弗了他们的面子伤了和气,乍听之下还是为他们着想。
他在心里啧啧称羡,暗暗与牧岳互换了一个眼神,表示出赞叹之意,牧岳不动声色地瞧着。
澹台沧澜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为这点微末小事不依不饶,淡定地坐回原位。
风雪月松了口气,亦跟着坐了。
据其所说,当今太子殿下珣琛十六岁那年夜撞妖物,中了妖邪,从此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变身狼妖,饮禽血、啖生肉,六亲不认,鬼哭狼嚎。当今陛下与皇后唯恐此事声张出去引得黎民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便极力隐瞒,朝中只让澹台帝师一人知晓,宫中唯有十余名贴身照料太子殿下知根知底的太监宫女通晓内情。
澹台沧澜这两年来用尽一切手段都未能驱除太子体内的妖邪,眼下太子情况愈来愈严重,上个月还险些咬死一名宫女,呼嚎声越发洪亮、难以阻绝,随时都有可能传到其他皇子的耳朵里。故而他不得不兵行险着,假以修心养性之名,亲自带太子殿下来此祁望山上,恳求仙门为太子殿下驱邪。
此事应不难,风雪月观望师父与两位师叔的神色,讶然发现他们竟都是一副意味不明的沉思状,好像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似的。
澹台沧澜复又起身,向上首躬身一拜,“还望三位仙师以慈悲为怀,救济世人。”
牧岳安抚道,“澹台帝师稍安,本座自当竭尽所能为王朝太子驱邪,然则此事不可急于一时,需得见过太子情势如何方能商定解决之策。”
澹台沧澜压制住心头的急切之情,恭恭敬敬道,“既然如此,在下这便将太子殿下请来。”
牧岳抬手制止道,“不必兴师动众,便由本座与两位师弟的徒儿代为走这一遭。”
风雪月闻言一惊,师父不会是要她与杜子宁同台竞技吧?